诸葛明笑道:“道长也跟我一样,不擅于马战,倒嫌马儿在身边是个累赘。”
邵元节一笑,正要开口,只见秋诗凤、朱宣宣、江凤凤三人飞奔而至。
她们一见小街两旁,倒了一地的灰衣大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全都为之一惊。
朱宣宣讶道:“诸葛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明道:“这些都是大江帮的水贼,想要袭击侯爷,所以全都遭到断臂之祸。”
朱宣宣抓起一名倒在脚边不远的大汉,问道:“你们的帮主猪婆龙呢?他人在哪里?”
那个灰衣大汉已痛得浑身颤抖,被朱宣宣这样像抓小鸡似的拎了起来,更是吓得脸无人色,颤声道:“大侠,请饶命,小的们不是大江帮的水贼,是三义门的弟子!”
朱宣宣望了诸葛明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明和邵元节也颇觉意外,还以为这四十多名大汉都是大江帮的水贼,却不料又扯出一个三义门来。
他上前一步,想要问个清楚,已听到秋诗凤问道:“诸葛大人,我金大哥呢?”
诸葛明道:“金侯爷已经骑马跑到前面去了。”
秋诗凤二话不说,飞身跃起,投向黑夜之中,转眼便已消失了踪影。
诸葛明一把没拉住她,只听邵元节扬声道:“诸葛大人,贫道先行一步了。”
话声落处,他的身躯已到了三丈开外,眼看秋诗凤就在前面不远,于是大袖一挥,衣袂飘动,紧追过去。
朱宣宣见到秋诗凤和邵元节飞身前去,也顾不得和诸葛明多罗嗦,把手里的大汉塞给诸葛明,道:“诸葛大人,人交给你,你问清楚吧!”
她一拉江凤凤的小手,道:“小凤儿,我们快走,别错过了看热闹的好时机!”
江凤凤轻声笑道:“朱郎,前面有很多匪徒,恐怕有凶险呵!”
朱宣宣朗笑一声,道:“怕什么?我玉扇神剑朱大侠身经百战,走过刀山箭雨,难道还怕这些区区的毛贼吗?跟在我身边,保证祢安全,连一根寒毛都不会掉。”
江凤凤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任由朱宣宣牵着手,缓步向前行去,秀靥如春,泛起一片幸福的光采。
诸葛明见到她们二人携手前行,如去踏青,更似闲庭漫步,几乎都看傻眼了。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手里依然拎着个大汉,而于八郎和海潮涌、戎战野三人都像个呆子样的望着朱宣宣和江凤凤消失的地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沉喝一声,道:“你们站在这里发呆做什么?还不快把两匹马牵走?”
海潮涌和戎战野两名云骑尉打了个哆嗦,赶紧牵马离开。
于八郎问道:“诸葛大人,请问马车是停在这里,还是跟过去?”
诸葛明瞪了他一眼,见到陈南水和刘康飞奔过来,不满地道:“你们还没醒过来啊?”
刘康躬身道:“禀报大人,我们酒意已退,都醒过来了。”
诸葛明一挥手道:“这些家伙都交由你们审讯,务必问个明白。”
他把拎着的大汉掷了出去,见到刘康稳稳接住,于是不再多言,转身飞奔而去。
于八郎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嘴里嘟嚷了两句,也不管刘康和陈南水审讯那些大汉之事,转身往马车行去。
他身为锦衣卫的千户,官阶颇高,本来是不必受诸葛明的气,不过由于诸葛明早年就是他的上司,后来被太监马永成借调至东厂,成为一名贴刑官,并兼有东厂镇抚的身份,所以诸葛明把从朱宣宣那里受的气,出在他的身上,让他不敢反驳,只得忍了下来。
其实这种马车要不要继续前行的事,他一个堂堂的锦衣卫千户,大可自己做主。
不过官场里的风气便是如此,有长官在场,千万不可擅自作出主张,抢了长官的风采,否则遭到长官之嫉,终有一天会倒大霉。
这种因循苟且的风气,不仅在锦衣卫中如此,就是东、西二厂,或者是朝廷之中,也莫不如此。
于八郎从一名校尉,干到了千户,受到劳公秉的重现,当然明白这种基本的为官之道。
尤其蒋弘武身为锦衣卫中的同知大人,连劳公秉都要受到节制,更让于八郎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么小心,又怎会碰了诸葛明一个软钉子,心里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谁叫诸葛明和蒋弘武是至交好友?此时别说是他于八郎,恐怕就算是劳公秉在此,也不敢得罪诸葛明。
于八郎想到此刻不仅蒋弘武在苏州,连张永都已坐镇在天香楼,自己若是好好干,得到了张永的赏识,再加上有邵真人在旁相助,以后定可升为镇抚大人,到那时大权在握,就用不着受诸葛明的气了。
意念一转,心境也随之而转,胸中郁结的那股气,顿时化为乌有,连脚步都觉得轻松起来。
他走到三辆马车之前,见到包括田三郎在内的三名车夫,全都默默的坐在车辕之上,挺直了腰杆,动都没动一下。
对于这三个车夫,于八郎都不敢得罪,只因他听见田三郎称呼金玄白为“少主”,就冲着这“少主”二字,他心里明白这些车夫都不是普通人,绝对不能小视。
金玄白的来历,他还没完全摸清楚,可是单看朱天寿、邵元节、蒋弘武、诸葛明如此恭敬的对待,再加上金玄白露了几次绝世的武功,更让于八郎敬畏不已。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武威侯金玄白家中的一个车夫,岂是等闲之辈?别说是车夫,恐怕就是个门童,于八郎也不敢小看。
这种事,想起来虽然窝囊,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形势如此。在于八郎的眼里,这个车夫的地位,比起苏州的知府宋登高还要来得高,他可以大声呵叱宋登高,却不敢对这个车夫失礼。
见到田三郎默然坐在车辕上,于八郎脸上堆起笑容,抱拳道:“田兄,劳你久候了,我们走吧!”
田三郎也抱了抱拳,客气地道:“大人太客气了,这是小人的本份职责。”
于八郎没料到田三郎一直表情严肃,不苟言笑,此刻竟然如此客气,脸上也似乎有了笑容。
他微微一怔,飞身跃上车辕,与田三郎并排而坐,正想开口说几句话,和这个来自侯爷府中的田三郎攀攀交情,却见到两名云骑尉自车后飞奔而来。
他们一到于八郎身前,立刻躬身行礼,海潮涌问道:“千户大人,卑职已经拴好了马,请问该随车而行,还是上车?”
于八郎没好气的叱道:“这种小事还要问我啊?诸葛大人让你们把马拴好,是怕等一下擒拿匪徒时,会伤及马匹,并不是要你们一路走过去,你们难道不知道学我一样,坐在车上啊?真是没脑筋。”
海潮涌和戎战野挨了一顿骂,不敢吭声,行了一礼,转身走到后面,也学于八郎一样,上了车辕,和驾车的车夫坐在一起。
于八郎看到他们的模样,想起了自己刚才碰了诸葛明一个软钉子的情形,不禁哑然失笑。
当时的官场上有这么一句俗话:“官大一级压死人。”于八郎的职位和官阶,比起这两位云骑尉来,大了何止一级?难怪他们挨了顿骂,也只有默默承受,不敢有丝毫埋怨和微词。
田三郎看了于八郎一眼,没有多说一句话,抖了抖手中缰绳,马车缓缓向前行驶而去。
于八郎干咳一声,问道:“田兄,请问你,在侯爷府里当差,日子还好过吧?”
田三郎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点了点头,道:“谢谢大人关心,我们过得还不错。”
于八郎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我们做下属的人,就要碰到一个好主人或好长官,日子才会过得舒服一点,不然就难挨了!”
田三郎道:“大人说得极是。”
于八郎想起刚才听到邵元节和诸葛明所说之事,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开口,试着要从田三郎嘴里问出有关于九阳神君之事。
就在这时,耳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歌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山塘河里出现一盏灯火,随着歌声越近,已看清一条乌篷小船急速的划破水面,航行而来,那盏灯火正是悬挂在篷上的油灯。
于八郎听了一下,也没听清楚船上那人唱的是什么歌谣,只听到什么“郎呀,妹呀”
的,才知这个船夫唱的是情歌,并且还是南方小调民歌。
他哑然失笑,虽然见到船上人影摇晃,那人用力的划着橹,却因看不清船夫的形貌,也就不以为意。
那条乌篷小船从虎丘而来,距离马车大约四丈之遥,船夫大约看到了山塘街上倒了满地的人,立刻停住歌声,不再继续唱下去。
于八郎根本没有介意这种小事,收回了目光,继续刚才的想法,正想藉个理由,引出田三郎的兴趣,谈到有关九阳神君之事,却听见那船夫大声问道:“喂!你们在干什么?莫非是在打劫路人吗?”
陈南水正在审讯那些灰衣大汉,根本没有注意到河中的小舟,此时听到河里有话声传来,走到河边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对襟粗布短衣,下着一条绸裤的中年人,站在一条乌篷小船之后,双手控着长橹,仰首上望。
陈南水扬起火炬照了照,看到那个船夫脸孔清瘦,下巴上蓄有杂乱的短髭,头上乌黑的长发绾起,草草的结了个发髻,插着一根银簪。
而他的腰上,系着一条黑色腰带,腰带上扎着个葫芦,又插着根三尺长的紫竹长笛,装束极为怪异,甚至有些不伦不类。
至于让陈南水看得更刺眼的,则是那个船夫脚下穿了双布袜,袜外套了双多耳麻鞋,完全和平常所见的船夫装扮不同。
JZ※※※一般说来,打渔的渔夫,多半在船上是赤着双足,而船夫则是穿上草鞋,这都是为的工作方便而这样做。
船夫、挑夫、工人所穿的草鞋,大部份是农家在农闲之后,利用稻草编结而成,一双一文钱批出,市面上的一些门摊有得买,不过价钱最少要二文钱,若是放进杂货铺里,要卖三文钱一双。
这种草鞋不耐穿,顶多一两个月就会穿坏,不过价钱便宜,在下层社会里,一般的农人、劳工、船夫等,都穿着这种草鞋。
至于多耳麻鞋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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