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直到邵元节开口说话时,金玄白依旧神色如旧,没有什么异态,倒是坐在他身边的秋诗凤,反应比较强烈,圆睁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邵元节脸色恢复正常,道:“井施主,原来漱石子老神仙便是令尊老大人,真是失敬得很。”
他目光一转,投向臧能道:“井夫人,这种大事,怎么不见祢提起呢?难道祢连贫道也要瞒吗?”
臧能道:“邵道长,不是我要瞒你,只是来不及说而已。”
金玄白突然问道:“请问井庄主,漱石子老前辈此刻可在庄中?能不能请他老人家出来,让在下可以拜见一下?”
井八月道:“实在对不起,家父这二十年来,只回家三趟,上一趟返家,已是六年前的事了,这六年里,他老人家到底去了何处,我们也不知道。”
金玄白问道:“难道这些年来,你们都没有找过吗?”
井八月道:“找也没用,他老人家和三位好友共参共修,有时云游天下,行踪飘忽,谁都找不到他。”
他捋了捋颔下短须,又道:“自从二十年前,他老人家在泰山之巅,接受了九阳神君的挑战之后,这些年来,为了他的几位故人失踪之事,始终到处奔走,难得回家……”
金玄白听他提起当年之事,眼中神光一灿,凝聚心神,仔细的聆听起来。
井八月心头一震,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决定不追问金玄白的出身来历,免得双方摊牌,后果难以收拾。
他心念一转,不提当年枪神、铁冠道长、大愚禅师和鬼斧失踪之事,改口道:“不过他老人家有武当前任掌门青木道长、少林前任掌门空性大师以及华山前任盛掌门相陪,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放心多了。”
金玄白听到这里,反倒松了口气,不过,他记起了何康白曾经对自己说过,七龙山庄和巨斧山庄的两位庄主,在南下之际,会邀请漱石子一同前来。
如果按照井八月的说法,漱石子已经多年未返回虎丘家中,家人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莫非他这些年来都住在七龙山庄里?
但是何康白为何突然说临时接到了七龙山庄庄主楚天云的讯息,中断了行程,反而要让何康白把何玉馥、楚花铃、欧阳念珏等人,从新月园带走,赶往徐州和他们会合?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其他的原故吗?
会不会和漱石子、空性大师、青木道长、盛掌门等人有关?
或者还是另有其他的蹊跷?以致让何康白改变了全部的计划,连通知金玄白的时间都没有,就在如此紧迫的情形下,立刻离开新月园。
一时之间,金玄白意念杂乱,想了很多,这才觉得自己疏忽了这件事,实在太过大意。
他思绪急转,忖道:“莫非这件事和武当掌门黄叶道长发出掌门金令,邀集各派掌门在武当聚会有关?”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井庄主,请问武当派当今掌门发出金令,邀集各派掌门赴武当开会之事,可曾邀请庄主前去?”
井八月一愣,不明白他怎会突然提及这件事,一时之间不知该要如何回答,才是妥当之策。
就在他犹豫之际,有人敞声道:“武当掌门黄叶道长派出弟子到我大哥的庄里,邀请他赴会,一行人已经动身了。”
随着说话之声传来,金玄白抬头望去,只见井五月和井六月二人,昂然阔步的走了进来。
他们此刻已经换了锦袍,经过一番梳洗,再也不复和金玄白交手时的狼狈模样,不仅服饰华丽,仪容整洁,连气势都显得不一样了,一眼望去,就像两个富贾巨商。
尤其是井六月,不仅身上系着玉带,挂着玉佩,连手上都戴着两个镶着绿宝石的大戒指,显得贵气十足,宛如换了个人。
金玄白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接着便看到有四个衣着华丽、长相秀美的年轻女子,随在他们身后走了进来。
那四个少女,无论是衣着、发饰、服饰,都是经过精心挑选,所用的布料,都是上等的丝绸,首饰和发饰也以珠玉为主,行走之际,腰际环佩交击,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们上身都穿着不同颜色的紧身劲装,加了件窄袖短锦袄,腰下则是和上衣同色的八褶花裙,由于色分紫、黄、蓝、红,以至袅袅行来,如同四朵彩云进了大厅。
井五月走进大厅,抱拳道:“对不起,敝人来迟,让各位贵客久候了,真是失礼得很。
”
井六月也抱了抱拳,却没说什么。
邵元节、金玄白、诸葛明等人,包括臧贤在内,也都抱拳还了一礼,欠了欠身子,表示了礼数。
井八月站了起来,道:“二哥,三哥,请坐下来说话。”
井五月和井六月带着那四个美丽的少女,走到井八月身旁的空椅上坐了下来,笑道:“我们四兄弟,分别在四个不同的方向,盖了四所庄院,依悒尘、浣刀、洗剑、涤心来命名,每座庄院相隔最少在一里以上,来往颇不方便……”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由于今夜大雨,再加上我要到悒尘庄去把凝紫、凝金、凝蓝三位侄女找来,所以来晚了,尚祈各位贵宾原谅。”
邵元节微微一笑,道:“井庄主太客气了,贫道等都是不速之客,贸然登门,打扰了贤昆仲清修,更是过意不去。”
井六月皱了下眉,道:“邵道长,你太客气了,我们武林人士都不拘小节,直来直往,有话大家敞开来说,不然太讲礼数,反倒是虚假。”
邵元节一愣,诸葛明则敞声大笑道:“痛快!井兄的个性直爽,真对了我的味口。”
他摸着颔下短髭,继续道:“据说你有剑魔的称号,依敝人看来,那是外人误会了你才对。”
井六月两眼一亮,笑道:“哈哈!还是老兄说得对,我该被称为剑痴才对!嘿!不知老兄你精于何种兵器?有空我们切磋一下如何?”
诸葛明抱拳道:“在下诸葛明,外号一笔勾销,顾名思义,我所使的兵器正是两支判官笔,如有机会,当向井兄讨教一下漱石子老前辈传下的绝艺。”
此言一出,井五月和井六月两人全都脸色一变。
井五月转首望向井八月,井八月点了点头,无奈地道:“凝青这孩子一时口快,脱口说了出来,等一下我会责备她的。”
井六月脸色一转,笑道:“这有什么好责备的?她没说错话,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
”
他转过脸来,望向邵元节和诸葛明,道:“家父井无波,早年进入太清门,得到祖师爷的真传,下山之后,自号漱石子,不久便参与武林大会,击败天下群雄,而成为排名第一之武林高手,垂三十年之久……”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厅内一片寂静,只见每一个人都脸色凝肃,显然各有所思。
金玄白脸色凛然,想到了师父沈玉璞和漱石子之间的恩怨,以及自己所承诺之事,不禁有些惶惑起来。
的确,以天下之大,在漫漫的三十年中,有多少英雄豪杰崛起?又有多少成名的高手,遭到了淘汰?然而漱石子雄踞天下第一高手之位,始终屹立不摇,无人能以取代。
由此可知,漱石子的武功修为,已经到了一种什么境界?好似已成为了武林中的神话,仍在流传之中。
沈玉璞当年挑战漱石子,败下阵来,心有不甘,花费了十多年的心血,栽培金玄白,目的便是要击败漱石子,证明九阳门的武功超出太清门。
而这些年来,金玄白也是以此为人生的第一目标,认为这是自己尽心尽力都必须完成的一种任务。
然而,当他即将接触到这个目标,找到了漱石子的家人时,心中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受和忐忑。
纵然他已超越第六重的高原,把九阳神功练到了第七重,达到了沈玉璞殷殷期盼的成就,可是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他仍是惊凛难安。
虽然,他以一人之力,击败了井氏三兄弟的联手,可并没有给他增强多少信心。
金玄白心中杂念纷沓之际,井六月继续说道:“家父天资聪颖,自幼慕道,原是求神仙之学,不料却又转修武学,于是穷一生之力,窥武道之奥秘,终于有此成就,不过,他心中常有遗憾,这也是他为何常年不返家的原因。”
邵元节问道:“井施主,漱石子老前辈的修为已超凡入圣,他还有什么遗憾?”
井六月道:“家父出身富裕之家,当年先祖在世时,便有良田千亩,复又经营药局,悬壶济世,可说家财万贯,无奈膝下仅有一子,必须承担传宗接代之重责,以致让他老人家中断求仙之行,而重入凡尘,娶妻生子,接续井家香烟,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他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小时候,常听他老人家说,当年师祖苍松子曾经在他离山时,告诉他说,神仙是人做的,可是要做神仙之前,必须把人做好,也就是必须尽人子之责,将井氏一脉的香火传承下去,当时我不明白,如今想来,我也是尽到我的责任,一生追求武道,却不知武道的极至在哪里,说来说去,该感谢金侯爷才对。”
金玄白愣了一下,不知他怎会把话又扯到自己身上来,微微一笑,道:“井前辈,你怎么把话又转到我这儿来?莫非你还在记恨我出手太重?”
井六月道:“哪里的话?侯爷的必杀九刀已震醒了我的幻梦,让我领悟到武道永无止境,从后日起,我当闭关两年,不再出现江湖,就此潜修剑法之精粹,这都是拜侯爷之赐。”
他笑了笑,又道:“我在来的时候,就和二哥商量好,让我把心里的话说完,如今一吐为快,我可以闭嘴了,现在就由我二哥向你们交待凝碧丫头的事。”
说完了话,他如释重负的挪了挪身子,规规矩矩的坐回椅中,不再开口。
井五月侧首望着他,问道:“你说完了?”
井六月点了点头。
井五月道:“你既然说完了,等一下就别和我抢话说,知道吗?”
井六月点了点头,随即笑了出来,道:“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别理我,也别顾忌什么。”
井五月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