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原先还极不乐意,只是上命难违,只得唯唯诺诺的答应了,并且还命伙夫就地生火,替侯爷们炒菜温酒,亲自端着食物进入帐中,伺候二位侯爷和国师。
他的细心获得朱天寿当面夸奖,并且明确的告诉他,等到行程结束,就会升调他的官职,而且所调的任所由他选择。
江彬高兴得一夜未能安眠,次日一大早便叫了二百名军士,亲自领军去抬尸体,洗大街。
此时,他昂首阔步的走在大街上,不时回头看着手下的军士们抬着银鳞软甲,扛着大桶白银,再摸怀中的一叠银票,只觉浑身舒畅,飘飘欲仙。
空气里弥漫的一股焦臭味,此时嗅入鼻中,也不再有任何厌恶,比较起来,好像比大同府妓女的脂粉味,还要好闻。
他回到军帐,已过了午时三刻,那些留守的数百名卫所军士都还没用餐,全都坐在临时搭好的饭桌边等着他。
江彬意气风发,命令手下把银鳞软甲堆在大几之前,然后自己提着两大桶白银,走进帐里。
军帐之中,此时已铺上了三层厚厚的毛毡,加了五床锦被,两张矮几拼在一起,上面摆着十道菜。
金玄白、朱天寿、邵元节三人坐在毛毡上,正在饮酒谈话,而谢恺儿则带着云云,一人一边,替三人倒酒,帐中弥漫着一片酒香。
江彬恭敬的禀报,从敌人身上取得软甲四百三十七具,外带白银一万六千二百两,敬请两位侯爷裁示,该如何处理。
邵元节当场吃了一惊,讶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每人身上都穿着软甲?
”
他昨夜护着朱天寿住进军帐,始终没和那些蓝衣大汉接触过,是以一听此事,立刻便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在宫廷侍卫身上,也都每人穿着锁子甲,这些甲胄和驻防边疆的军士们所穿的铁甲不同,都是由巧匠以精工打造,只有十多斤重,不影响行动。
故此他一听来犯之人都身穿软甲,立刻便想到了宫中侍卫身上,没等江彬回答,立刻又道:“江千户,请你把一具软甲拿进来,让贫道看看。”
江彬应声出了军帐,朱天寿却把目光放在那两大木桶的银子上面,讶道:“死了四百多人,搜出一万六千多两银子,岂不是说,每人身上最少揣了二十两银子?”
他脸色微变,道:“这些叛逆来路十分可疑,不知有没有查出来他们的身份?”
邵元节道:“胡千户曾经来过一次,侯爷你正好在入睡,所以贫道不敢惊动,据他说,那个被金侯爷擒下的叛逆,极能熬刑,至今都未吐露出一句口供!”
朱天寿脸色一沉,斥道:“真是没用的东西,连问个口供的小事都做不好,还能干什么?”
江彬这时提着一副银鳞软甲走了进来,双手呈给邵元节。
朱天寿看了他一眼,道:“江彬,你先去吃饭,吃完饭去问口供,一定要查清这批叛逆的来历。”
江彬听到朱天寿把自己的官衔都免了,径自直称自己的姓名,知道已在侯爷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恭敬的应了一声,退出军帐。
邵元节看了看手里的银鳞软甲,道:“侯爷,这种软甲以精钢打造成鳞片状,然后用铜丝混合着丝线串结成甲,比起锦衣卫所穿的锁子甲要贵重,可能不是民间一般的铁匠铺的师傅能够铸造出来的。”
朱天寿接过软甲,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下,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道:“道长说得不错,这是……”
他警觉的看了谢恺儿和云云一眼,闭上了嘴,放下软甲,才说道:“现在多想也没用,吃完饭再说吧!”
金玄白一直没有说话,默默的喝着酒,其实他的心里却是明亮如镜,知道昨夜来犯的这批“叛逆”,便是盛琦口中所称的卫龙神甲兵。
这批人都是在西山这个地方,接受高天行的训练,目的便是保护九千岁刘瑾的安全。
一想到从三大掌门人口中说出“九千岁”这三个字,金玄白不禁毛骨悚然。
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从盛琦口中问出个结果来,否则他们和高天行连成一气,成为刘瑾的爪牙,岂不是为天下制造更大的灾祸?
第三十五卷第一章第四十二册(全书完)第二九六章真实身份
明正德四年,己已,八月。
大太监刘瑾以边储日匮,遣官清理屯田,差官所至,处处掠民,于是引起辽东锦州、义州之戍卒高真等叛乱,纠结上千人,驱逐官吏,焚烧房舍,引起地方震动。
九月,四川保宁人廖惠、蓝五、鄢本怒率领东北部之农民作乱,聚众数万人,在四川东北、陕西汉中、刑襄一带,和官兵对抗,川陕鄂因而大为震动。
九月中,景德镇一场大火,烧去民房二百余间,死于火灾中之居民多达千人,无家可归者数千。
江彬带属下李泰、李琮领着五百余名士卒,在镇外搭建帐篷,清理废墟,并且配合地方上的保甲人员,按照名册,发放救济金,忙得不可开交。
那些支出的救济金、抚恤金、掩埋费,全都是从卫龙神甲兵身上搜出来的银两,没有一分一厘需要朱天寿额外支出。
他在午后,由邵元节、金玄白二人陪同下,领着混杂忍者和原东厂的番子们,到灾区巡视了一番。
眼看江彬等军士忙碌的处理一些灾后事宜,朱天寿慰勉有加,此时,由邻近州县赶来的地方官员,陆续赶到,朱天寿把邵元节留了下来和这些人周旋,径自返回军帐之中。
金玄白也返回云聚客栈,和诸位未婚妻子相聚,谈起灾区之事,诸女大起恻隐之心,于是纷纷倾囊捐钱,救助灾民。
总计下来,所捐出之银钱,达八千余两之多,金玄白唤来大桥平八郎,吩咐他领着一百名手下,携带钱两赶去大帐和千户江彬会合,以五湖镖局的名义,捐出这笔善款,提供灾民食宿及重建家园之需。
这桩事处理完毕之后,等到金玄白回到楼中,又听到了哗啦啦的阵阵洗牌声,上楼一看,总共摆了四桌,女将们分坐四方,忙着在桌上厮杀。
她们不仅双手忙个不停,口中还忙着述说昨夜的一场激战,其中何夫人作为评审,当下评说众女的武技优劣,不过总是褒多于贬。
金玄白的武功虽比岳母大人还要高出数筹,却对于诸位未来娇妻的武功修为,不敢置喙,只是不断的附和着老岳母的观点。
何夫人这时才真正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对于金玄白更是视若乘龙快婿,见他坐在齐冰儿身边看牌,唯恐他会觉得无聊,还亲手递了块桂花糕给他食用。
她这一出手,让风漫云和风漫雪二位感到不安,于是也暂时盖起了牌,从邻桌亲手送上糕饼糖果,要他慢慢的吃。
金玄白自幼及长,都没有受到母亲的照顾,记忆中也没有母亲的身影,如今好似骤然多了三位母亲,让他感到格外的温馨。
看到娇妻们出手如飞,谈笑风生,使他觉得人生至此无一丝遗憾,足以使他产生面对任何打击的信心。
他缓缓的吃着糕饼,香甜直透心底,正在品尝着各具风味的甜点,突然听到岳母大人提起了昨夜有高手躲在对街屋上窥视之事。
何夫人打出了一张东西,道:“真是奇怪,那人分明使的是华山派的轻功身法,怎会远远看到我就逃之夭夭?玉馥,祢看会不会是祢爹回来了?”
何玉馥摇头道:“不会吧,爹此时人在百里之外,怎会赶到这里来?更何况他老人家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会怕见祢呢?”
她笑了一下,道:“娘,一定是祢看错了!”
何夫人冷哼一声,道:“华山派的轻功身法,我还会认不出吗?不是祢爹,难道姜大哥会跑来这里?”
金玄白知道她们所说之人,很可能是盛琦,不过华山大侠为何要尾随自己之后,赶来镇上,就非他能了解的,也有些耐人寻味。
他暗忖道:“盛老既然知道高天行暗中训练什么卫龙神甲兵之事,会不会他便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之人?”
他一边嚼着糕饼,一边把遇到三位前任掌门人之后的一切细节都仔细的回想了一遍,终于觉得盛琦之出现镇上,可能纯属巧合。
而高天行派出卫龙神甲兵,南北分击,好像也仅是为了替聂人远报仇,所以他才赶往河南、山东一带,去拦截五湖镖局的索镖队伍。
至于出现在镇上的这一批人,很可能便是用来对付明教大军,只不过那领头之人,没料到镇上还有五湖镖局的庞大队伍在后接应,这才导致全军覆灭……他本想把盛琦的行踪告诉何氏母女,也免得她们疑神疑鬼,但是想到了和盛琦之约,于是又把话吞进腹去,继续吃他的糕饼。
楚花铃怕他噎着,亲手捧了杯茶,递给他,柔声道:“大哥,你光吃饼,不喝点茶,太干了。”
金玄白接过茶杯,轻轻的握了握她的玉手,说道:“花铃,谢谢祢。”
楚花铃羞涩的一笑,只见一桌上的人,全都望着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于是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自从服部玉子把写好的名单交给邵元节之后,她和欧阳念珏二人,确定了自己的终身,却反而跟金玄白显得更疏远了,看到了未婚夫婿,竟是不如以前那样自然,反倒更是羞赧。
金玄白是个粗人,完全不明白待嫁女儿心,看到她羞红着脸,更是美上加美,几乎有种想要把她拥入怀中,恣意怜惜的感觉。
只可惜如今一室之内,摆了四桌的麻雀牌,打牌的女子,有大半都是他的未婚妻子,使他不敢任意而为,只得尴尬的放开了她的手。
秋诗凤就坐在齐冰儿的下手,看到他的窘态,似嗔非嗔的看了他一眼,回头道:“诗音,琴韵,祢们这两个懒丫头,明明看到姑爷在吃糕饼,怎么不知道起身倒杯茶给他喝,还要劳动楚姐姐亲自动手,祢们说,该不该打屁股?”
诗音和琴韵二人都是秋诗凤的贴身丫环,相处宛如姐妹一般,她们此刻端了两张板凳,就坐在秋诗凤身后看牌,正看得津津有味之际。
一听到秋诗凤的叱责,吓得她们二人慌忙跳了起来,走到金玄白身边,垂着头,裣衽深深一福,诗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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