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包袱,里面除了一小坛酒之外,还有一个竹编的食盒,掀开盒盖,里面放着两碟小菜和两只绘工精细的白釉酒杯。
这个食盒总共三层,每层可放两碟菜,金玄白把六碟小菜都取了出来,放在平铺的蓝花布巾上,顿时一股香味发散开来。
盛琦眼睛一亮,笑道:“你带来的菜色,可比老夫在镇上买的酱牛肉、红烧狗肉、卤豆干、黄豆芽、土豆精致多了,嘿嘿,甚至连酒杯也是景德镇的顶级出品。”
他看了看右手端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然后连同左手拿着的那只空杯,一起掷了出去,丢到数丈开外的河里,这才吁了口大气。
金玄白这时才注意到盛琦买来的几包小菜,是用干荷叶包着的,此时荷叶皱在一起,实在不好看到哪里去,可是那水煮花生和黄豆芽,倒使他眼睛一亮。
这几个月来,自从他出师开始,所过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好,尤其在遇见朱天寿后,更是整日里珍馐美馔,几乎都忘记了卤豆干、黄豆牙、煮花生是什么滋味了。
他笑了笑,把几包荷叶往自己面前挪了挪,又把蓝布包袱移到盛琦面前,道:“好久没有吃到黄豆芽了,真是怀念这种滋味。”
盛琦愕然的看着他,几乎把他当成了怪物,见他忙着拍开酒坛的封泥,问道:“金少侠,你真的是朝廷的官员?”
金玄白把两只酒杯倒满了酒,点头道:“应该算是吧!”
他举起酒杯,道:“老丈,先敬你一杯。”
盛琦默然举杯,一干而尽,抓起放在食盒里的一双银筷,迫不及待的夹了菜,放在嘴里,一阵狼吞虎咽,才竖起大拇指道:“好菜!”
他舔了舔嘴唇,问道:“这些菜是你从客栈里带出来的?”
金玄白道:“客栈里厨师的手艺不行,这是我们由苏州得月楼带来的二厨亲手烧的菜。
”
他夹起几根黄豆芽放在口里,慢慢的嚼了几下,只觉得滋味无穷,以前住在茅屋里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盛琦又吃了两种不同的菜色,只觉得滋味鲜美,是以前自己从未享受过的,看到金玄白只夹豆干、花生吃,不禁又是一愣。
他的脸上再度出现那种观看怪物的神色,道:“金少侠,老夫心里颇为不解,为何问你是不是朝廷官员,你回答应该是吧?那么,你究竟是不是?”
金玄白见他一直绕着这件事打转,笑了笑,把酒斟满,道:“我是朝廷任命的内行厂右指挥使,还是皇上颁下旨意,敕封的武威侯,当然是个官。”
盛琦倒抽一口凉气,这下真把他当怪物看待了,喝干了杯中酒之后,才问道:“你既然是朝廷官,为何又是五湖镖局的副总镖头?”
金玄白道:“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其中有许多曲折之处,一时也不能细说,以后会跟老丈说清楚的。”
盛琦略一沉吟,道:“好,我不问你这个,可是你总可以说一说,当年为何会投入我二弟门下,并且还有几个师父授艺的事。”
金玄白讶道:“老丈,这件事,何大叔非常清楚,难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没有碰见过他吗?”
盛琦问道:“你说的何大叔,可是康白?他……”
他顿了一下,又问道:“他的妻子,明明在十八年前便已死了,怎么我昨夜好像又碰到了她?”
金玄白毫不隐瞒的把何康白夫妇当年的那段恩怨情仇说了出来,最后道:“她老人家吃了十几年的苦,如今能和爱女团聚一起,总算心满意足了。”
他夹了块豆干放在嘴里嚼了几下,继续道:“何大叔也觉得这些年实在对不起妻子,所以试图想要破镜重圆,目前还没有结果,可是,我看以后是有可能的。”
盛琦身为何康白的师父,对于爱徒当年的一段畸恋,可说知之甚详,由于盛旬是他的幼妹,当他知道情形后,虽然二人已经分手,仍是大发雷霆,狠狠的责罚了何康白一次,逼着爱徒面壁半年,不得下山。
如今回想起来,往事历历在目,只是人事全非,当年那个美丽的少妇,如今已是满头白发,而着两条小辫子依偎在膝边的小女孩,现在也已长成了婷婷玉立的美女,不久便将成为眼前这个神秘的神枪霸王的妻子。
回顾前尘往事,使人感慨万千,心里更是郁闷之极,长叹一声,连喝三杯,这才稍稍平复。
金玄白喝了杯酒,默然望了他一下,道:“铁冠道长跟我相聚的那段日子,除了传我武功之外,最常提到的便是他的幼妹,希望有朝一日能出得深谷,再见她一眼,可是到他临终之前,这个愿望始终没有实现。”
他把铁冠道长替自己定下亲事,以及前两个月在苏州街上碰到薛婷婷和薛士杰的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他有些感慨的道:“虽然他老人家好像误会了我,并且替我定下亲事的动机并不单纯,可是我始终没有怪他。”
他看了盛琦一眼,道:“我受到另一位师父九阳神君的影响比较大,他老人家一再的告诫我,要我在行走江湖之际,恩怨分明,抱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态,所以,武当只要不视我为仇寇,我一定不会伤害武当任何一个人。”
盛琦用大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金少侠,关于你和薛婷婷的那段婚事,既是二弟生前所定,老夫一定尽力促成,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就是三妹也不可以。”
他顿了下,又道:“至于武当黄叶道长发出金令之事,那是他们昏了头,神智不清之下所做的决定,昨夜你已展现实力,青木那个臭道士急着赶回武当,处理此事,一定可以阻止他们这次莽撞的行为。”
他举了举杯,又跟金玄白喝尽杯中美酒,这才继续道:“目前,最大的问题,可能便是井老大了,只要你能阻止他,就算高天行那厮……”
金玄白冷哼一声道:“我杀了聂人远,目的便是要出力对付高天行,他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就不能让他活在世间,继续为害下去。”
盛琦见他说话之际,杀气腾腾,庞大的气势有如滚滚江潮,汹涌奔腾,弥散开来,心旌一阵摇动,竟然暗暗打了个寒颤。
他暗忖道:“这是个杀星,昨夜他放过了臭道士,果真是看在二弟的颜面上,不然臭道士一再进逼,岂能全身以退?”
想到镇上满地的尸首,他更加替青木道长担心,唯恐这个老弟没把这桩事处理好,引来武林浩劫。
就在他运功抗拒那寒冰似的杀气时,突然发现周遭又恢复平静,那股强大的气势,在瞬间便消失于无形。
这时,金玄白问了一句话:“老丈,依你之见,我和漱石子交手,谁的胜算居多?”
盛琦毫不考虑的道:“你们交手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不过,你还是占有优势。
”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的年纪比他轻,九阳神功又有七重修为,武功复得五家之长,久战之下,他必定落败……”
金玄白冷哼一声,道:“我不会跟他久战,两百招之内,一定会斩下他的首级!”
“二百招之内?喝!未免太夸张了吧!”盛琦几乎跳了起来,大声道:“就算你练成了御剑之术,也不可能在二百招之内获胜!
”
他挥动了一下左手,好似这样才能挥去一些什么东西,道:“当年老夫和他切磋,也是战到三百招之后,便中了他的射星指。”
“射星指?”金玄白眼中一亮,道:“这不是明教的武功吗?漱石子是太清门主,怎么也会明教的武功?”
盛琦一愣,苦笑了一下,道:“老实跟你说,他在十年之前,便已把魔教留下的几种武功练成了!”
金玄白心头微震,问道:“他从哪里学来的魔教武功?是不是高天行传授给他的?”
盛琦嘴角一撇,道:“高天行虽是出身魔教,算是昔年的余孽,但他天资不够,再加上魔教的许多典籍秘笈都深藏在昆仑山下的魔宫里,所以他根本没学全,当然比不过井老大。”
金玄白讶道:“哦!有这种事?愿闻其详。”
盛琦道:“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你还没弄清楚?”
他一边饮酒,一边解说当年之事,金玄白才知昔年以武当、少林二派为首,号召了近两千名各大门派的高手,追剿魔教教徒,一直杀到了西北的魔宫之中。
结果就如李子龙留下的手札中记载,魔教几乎全部覆灭,逃出去的还不满百人。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平时便极为收敛,隐姓埋名的教徒,没有经历这一场大屠杀。
高天行的祖先,便是属于这一部份教徒,完全没有参与这场杀戮,这样才存活下来。
魔宫被烧之后,武当和少林二派的长老,继续在残垣断壁下搜索,而其他各派掌门则带着派中死伤弟子们,陆续离去。
经过半个多月的搜寻,终于被少林长老找到深藏于地底的一座秘窟,开启之后,发现了大量的魔教经典和历代教主及令主们留下的练武心得手记以及武功秘笈。
当时,两派掌门经过密商,本来决定要全数烧毁,让魔教武功自此永远消失于江湖,从此不再出现魔教这个组织。
可是,到了最后,不知为何,当时的少林掌门慧圆大师改变了主意,认为这些魔教历代留下来的典籍秘笈,毕竟是历史的一部份,不应该全数予以销毁。
于是在他力争之下,便把那批文件、手记、典籍、秘笈,全数保留了下来,装箱运回少林,放置在藏经阁里的秘室中。
这间秘室有两座铁门,开启铁门的钥匙分由掌门和藏经阁主持二人持有,非经掌门同意,不得开启。
金玄白听到这里,冷笑一声,道:“什么历史的一部份,值得保留下去,完全是胡说八道。”
他挥了下手中的银箸,道:“当年,那慧圆大师完全抱的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心态,才把所有的秘笈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明教当时虽已衰败,但不可能就此灭亡,很可能有不少的漏网之鱼,未来一定要面对这些人,所以……”
说到这里,他喝干了杯中酒,道:“所以他才把那些典籍秘笈留下来,供作研究参考之用,老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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