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在我全力的掩护之下,很快破坏了角落里的五处机关。蓝伯特总是这么冷静的一个人,他大概是有认真去观察箭矢飞向我的轨迹之后,才能如此精准地在百米之外找到机关所在。他没有选择救援柏莱雅他们……不仅仅是伯尼,就连最后都坚持着、等待着我们的柏莱雅也没能救回来。
“蓝伯特……”我缓缓放下长剑,向对方走去,左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着。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深渊,因为至始至终,都不曾听见过重物落地的响动。
“很抱歉,我尽力了。”
“我相信你……怎么可能?!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实力吗?只要你愿意,救下他们根本不会耗费什么力气!!!”
“……”
空旷的长廊里回响着我失控地吼声。我将长剑架上蓝伯特的脖子,虽然左手几乎在刚才的战斗中废了,然而,砍下这颗头颅的力量,却还是具备的。但是……我要以什么理由杀死他呢,把它当做队友的人只有我自己而已,就连蓝伯特本人也没有做出过任何承诺……不是吗?
相信他一定会出手的,相信他不会真的弃我们于不顾的……做出这些单薄的判断的人……不是只有我吗?
“冷静点,艾斯蒂尔。”蓝伯特皱了下眉,“他们没有事,至少不会因此而丧命……”
“你这个疯子!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以为我会因为你的救命之恩就这么放过你,那就错了!”我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疯掉了。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队友背叛的滋味,代价是另外三个队友的生死不明!他怎么还能让我冷静下来?!
“那你要怎么做?你没有能力杀死我。”神官微笑了一下,淡定得如同嘲讽。“听我说,他们必须要从这里下去,因为这下面是另一扇门。我们刚才不是在打开所有的门之后才能够进来这里么?现在也是一样,我们两个人,还有柏莱雅他们,我们需要同时通过这两条路。只有大家同样抵达‘中心’,才能进入真正的龙巢。这对你来说很重要,不是吗?”
“对你呢?”
“……同样重要。”
拉克西斯之剑掉落到地面,我听见了“锵”的一声轻响。神官优雅地俯□替我捡起它,然后又主动将长剑插回我腰间的剑鞘。如此温柔又细致的动作,对于我来说,却好像是羞辱一样。
他暗示我自己是去北境的外交官,我相信了;他暗示我自己会帮助我完成任务,我也相信了。我tm真是脑子有问题!
“你原本就是去阿瑞斯找‘安贞提亚’的。”我抬起头,直视神官碧色的双眼。“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柏莱雅的对话的?”一路上,他都不曾向我透露过自己最终的目的地。第一次说起“阿瑞斯”这个名字,是我从柏莱雅那里获得了“安贞提亚”的所在之后。
“真是敏锐啊。”穿着贴身薄衫的神官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白净的娃娃脸上硬是被我看出了狰狞的影子。“我说过的,风元素有许多特殊的用处。虽然没有说完整,不过只要我愿意,就能够在原地听到你们所有的对话内容。还有这里的道路,只要有缝隙存在,我的眼睛就无处不在。”
我们不单单是同行者,还是竞争者——安贞提亚只有唯一的一份,而我们却又都势在必得。只要知道了这一点……我们之间就不再有缓和的余地了。
“这么做等于抛弃了我的信任,有必要现在就采取这种方法吗?如果这里并没有龙呢?”我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再问下去,也许只是单纯地无法接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虽然原本是想要和你一直同行到阿瑞斯再说的,毕竟一个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厨子不太好找啊……”
“蓝伯特……”我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原本是想要叫出他的全名来表示愤怒的,但是后来却想不起他的姓氏了……反正都是我随口给起的名字,对他并没有任何意义。
“蓝伯特·渥兹华斯,虽然不过是暂时的名字,不过大概还要再用上一段时间。”神官心情不错得补充了一句,“并不会白走一趟,这个地穴中封印着土属性的巨龙,而其他几个门则是死路。当初杀死这条爬行类的战士,以这种方法来挑选实力足够放出巨龙,并控制它的人。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等到见到龙的那一刻,才是最终决胜的时候。”
神官向我伸出左手,体贴地表达了求和的含义。“而现在,我们是队友。”
“我怕会被你从身后捅刀子,神官大人。”我差点儿想不开地把剑刃递过去让他握住,然而我也并没有明确地表示拒绝。我转过身向那个刚刚形成的巨大坑洞边沿走去,左手死死地握住剑柄。这里只有一袋从背包里掉出来的饮用水,其他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滑落了下去。
我不敢再去相信他的话,但是又不敢完全不相信他的话。毕竟,这是唯一能够证明我还没有失去猫、柏莱雅和伯尼的唯一证据。
在刚才的战斗当中,我失去了自己的背包,然而蓝伯特并没有。我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凯普林被围攻的时候,无力地恳求对方施舍以救援的时刻。我必须要活下去,并且和蓝伯特一同到达龙巢的中心才行。在知道了对方的真正目的之后,自己多少还是能够起到牵制他的作用的,柏莱雅他们,必须得平安地离开这里才行。
正文 58第五十三章·走投无路的时候能够被依靠的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我们常常会害怕离开熟悉的地方;害怕一个人面对选择;害怕和恐惧的事物同处一个空间;我们常常会想要有什么人来依靠;想要让他们主宰自己的生活,又不希望他们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又怎么能够将这些人推向威胁,自己躲在墙角呢?
我们最后的武器,也只能够是自己而已。
我闭着眼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如坠落于空中的红蝶般明灭忽闪的火焰,在不远处静静地燃烧着。背脊弯曲着贴靠着垂直的、带有棱角的石头;这种感觉并不怎么好受。我抱膝蜷缩着,左臂在绕过两膝的同时,也紧握着长剑的剑鞘。以这个姿势睡觉十分难受;我的额头只能贴靠在大拇指的指节处,这当然很不稳定。我时不时地惊醒,以确保自己不会瘫软下来,不会完全丧失意识和反抗的能力。
我已经醒了,只是还不太愿意睁开眼睛。也许是因为不想见到神官悠然的微笑,也许是为了回味刚才的梦。
其实也没什么好回味的,不过是自己在骑士团里受尽虐待的生活……被罗伊德操练到浑身酸软地躺在宿舍里,第二天早上还要继续训练;每天每顿饭都要担心自己最喜欢的菜会被那群混蛋混战时打翻,还根本没办法和他们好好沟通:那些家伙从小就无法无天惯了,不能让他们服气的人根本没有话语权;再晚些时候,说不定还要被拜托跟团长那边带句话或者送个东西,莱恩维特这个人一天到晚都是一副“生人勿近”和“消过毒再来我的房间”的样子,一般队员根本不敢主动上前搭话……你说我得是怎样一个抖m才能忍受这些莫名降临到自己身上的事情啊……但是却意外地觉得很幸福。
我几乎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游戏之外的生活了。是时间长久的缘故吗?想来也不到十年吧,应该不会啊。那么,就是最近的经历太过刻骨铭心的缘故了吧。
我很少去刻意地回忆些什么,有些事情只要回忆起来就会认定自己格外地委屈。为什么不帮帮我?为什么不对我再好一点?我也不想那样的,如果有机会的话……这样的话谁都会说,但是没有人有这个义务完成你的期待。如果有人几乎是无偿地对你好,那是恩情,需要珍惜。
石室里很安静,我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待到死去。
“艾斯蒂尔,我们该走了。”
蓝伯特起身的时候,发出轻微的悉索声。他走到我的面前来,并且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透过那温热的温度,我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温柔的安慰的意图……
于是我沉默地拄着剑起身。我本想稍微用水润湿一下嘴唇,可是考虑到还不到无法忍受的时候,也就抿抿唇放弃了。
“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你就会见到他们。”蓝伯特手脚麻利地熄灭了火堆,然后转身走在前面。“我没有骗你。”
人类所敬重的神秘力量
在深渊凝视着这世界
被冠以“龙”之名的力量之源
在石头筑成的祭坛上
等待被释放的黄昏
正确的门通向死亡之路
大地的王者在棺椁中等待苏醒
这些字迹被雕刻在石壁上,鲜红的染料浸透这一笔一划。仿佛被震慑了一般,我从刚才消极的沉睡中苏醒,回想那些天真的绝望……那都是黑历史啊求忘记!
“你觉得孤独吗?”
这句轻巧地疑问降落在我肩膀,前行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反派boss必然是忧郁的中二病患,这一点真心已经没法改变了吗?
“没什么,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就是很好奇,使你一个人跑到北境这种地方来,即使失去了一只手臂也一定要救的人,是谁。”
“……一个关系并不密切的人。”冷静下来之后,我想自己并不仇恨蓝伯特。如果一个人对你谈不上欺骗,也并不存在恶意,那么也就没有仇恨的必要了。
“我没想到。”
“你要是什么都知道那还得了。”我将灰色的长发拨到耳后。发绳在刚才的战斗中断掉了,这让我觉得那好不容易才养长了的柔软的象征有些碍事。“你去找‘安贞提亚’是为了救人?”我还以为是为了达到什么政治目的。
“很奇怪吗?”蓝伯特侧过脸来看我,神情坦然而温和。
“情人?”
“亲人。”
“很抱歉。”但是我不打算让给你。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等到我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你可以从我这里获得补偿。”
无论是太过于自信还是对我过于轻视,我都打算让他把这句话收回去。然而还没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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