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那冰冷甜美话声道:“别生气,你是一个读书人,干什么跟我这个女人家一般见识,我听说读书人都有容人的雅量,对么?”
黄先生道:“士可杀不可辱,孰可忍,孰不可忍……”
车里那冰冷甜美话声说道:“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读圣贤书,自有懔人的正气,我这个武林人不敢杀你,你也不用怕……”
黄先生道:“读书人不懂一个怕字,世上不乏讲理之处,似贵属……”
车里那冰冷甜美话声道:“他得罪了你,待会儿我叫他给你赔罪,行么?”
人家这么客气,黄先生倒不便再说什么了,当即说道:“那倒不必,只请以后多加教导,多加约束就行了。”
车里那冰冷甜美话声说道:“谢谢你,我会的,如今请你告诉我,严松龄真的陪着他那位姓赵的朋友到济南去了么?”
黄先生道:“严老夫子是这么说的,他那位朋友得了急病,当时我也在座,这应该假不了,也用不着骗人。”
车里那冰冷甜美话声说道:“他托你帮他看家,是么?”
黄先生道:“是的,然而我受人之托,却未能忠人之事……”
车里那冰冷甜美话声说道:“不要紧,你放心,假如丢了什么东西,无论多么贵重,自有我赔偿,其实,这座茅屋如今已成了你的了。”
黄先生一怔说道:“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车里那冰冷甜美话声说道:“如果我没有料错,严松龄是不会再回来了。”
黄先生失笑说道:“姑娘恐怕料错了,家在这儿,他怎么会不回来。”
车里那甜美话声说道:“希望你说对了……”
黄先生讶然说道:“姑娘这话……”
车里那甜美话声说道:“你不会懂的,还是不说的好。”
黄先生道:“那么姑娘从那儿来,贵姓大名,怎么称呼,找严老夫子到底有什么事,可否一一赐告,我也好——”
车里那甜美话声道:“不必你转告,严松龄他知道。”
黄先生道:“他也知道姑娘贵姓大名?”
车里那甜美话声道:“这恐怕他不知道。”
黄先生道:“那么请姑娘告诉我,我也好转告一声。”
车里那甜美话声说道:“彼此素昧平生,没有通名道姓的必要,我说过他不会回来了,我把姓名告诉你,那是多余。”
黄先生显然已动了气,双眉一扬道:“那好,姑娘请往别处寻找他,我身子弱,耐不住寒冷,受不了冻,我要回屋里去了。”话落,他就要转身。
忽听车里那甜美话声说道:“请留一步。”
黄先生停步不动,道:“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车里那甜美话声道:“能跟你见面总算有缘,我有一物相赠——”
黄先生忙道:“姑娘不必客气,彼此素昧平生,我不敢轻易受人馈赠——”
车里那甜美话声说道:“你也不用客气,在——”
黄先生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就是。”
车里那甜美话声没再听他多说,径自叫道:“阿花,过来把这个给他。”
叫阿花的丑女人应声走了过去,车里又伸出了那只玉手,玉手上托着晶莹一物,阿花便要去接。
黄先生目光倏现异采,脱口说道:“原来是‘玉手……’……”
那只玉手忽然缩了回去,车里那甜美话声说道:“玉手什么?”
黄先生淡然说道:“没什么。”
车里那甜美话声说道:“你认识这只玉手。”
黄先生道:“不认识,我只是说原来是只玉手。”
车里响起了一声娇声:“你很会说话,无如我不相信,阿郝。”
瘦高黑衣人应声而动,在身后出手,一指飞向黄先生后心要穴,招式怪异,出手快捷。
黄先生诘然一笑道:“阁下,这一指我消受不起。”
身形一提,瘦高黑衣人一指顿时落空,车里响起了一声轻呼:“好高绝的身法,我错估了你——”
瘦高黑衣人冷哼一声,旋身出掌,掌力八成,疾袭黄先生前胸要穴,黄先生扬了眉道:“孰可忍,孰不可忍,彼此一无远怨,二无近仇,你为什么下手这般狠毒。”
破棉被里伸出那修长白晰的一只手,砰然一声,瘦高黑衣人这一掌正印在黄先生那只手上,黄先生没动,他却闷哼一声,跄踉暴退,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四个丑女人脸上变了色,叱喝声中八掌齐挥,适时——
“你们别动,阁下也请稍缓!”车里那位人儿开了口。
四个丑女人连忙垂下手掌,车里那位接着说道:“我走眼了,阁下是‘十奇’中的那一位?”
黄先生道:“你弄错了,我跟‘十奇’无关。”
车里那位道:“那么阁下是当今武林中的那一位?”
黄先生道:“我藉藉无名,不提也罢。”
车里那位道:“不提也行,你知道我是谁?”
黄先生道:“你想必就是那不在‘九龙’‘十奇’内,名列六异三神二佛一观音中的‘玉手观音’霍冷香了。”
车里那位道:“阁下好眼力,好见识,不错,我正是霍冷香,我再问问你,严松龄赵滔几个哪里去了?”
黄先生道:“他几位自有去处,跟我无关。”
车里那“玉手观音”霍冷香道:“赵滔他还活着了。”
黄先生逆:“他活得好好的。”
霍冷香道:“我不信。”
黄先生道:“信不信由你。”
霍冷香道:“是谁救了他?”
黄先生道:“他那位大哥,‘不老书生’严松龄。”
霍冷香道:“严松龄绝对救不了他。”
黄先生道:“我仍是那句话,信不信由你。”
霍冷香道:“我不信,我认为是你救了他。”
黄先生道:“随你怎么想吧。”
霍冷香道:“你跟‘十奇’有什么关系?”
黄先生道:“毫无关系。”
霍冷香道:“那你为什么救赵滔?”
黄先生道:“我说过,救赵滔的是‘不老书生’严松龄。”
霍冷香道:“你很机警,再告诉我,严松龄几个知危急将至,已经避开了,你留在这儿干什么?”
黄先生一楞,转向站在一旁的瘦高黑衣人道:“等他。”
霍冷香道:“什么意思?”
黄先生道:“我料他一定会再来。”
霍冷香轻“哦”一声道:“你凭什么料定他一定会再来?”
黄先生道:“因为赵滔没死。”
霍冷香道:“这理由很牵强——”
黄先生道:“事实上我料对了。”
霍冷香道:“好吧,就算说得过去,你等他干什么?”
黄先生道:“感严松龄年夜饭款待,我要为他查明这件事。”
霍冷香道:“你要为他查明什么事?”
黄先生道:“什么人冒‘玉龙’之名,逼害‘十奇’。”
霍冶舌道:“冒‘玉龙’之名,你怎知道是冒‘玉龙’之名。”
黄先生道:“‘玉龙’为‘九龙’之首,宇内之最,他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绝不会逼害十奇,更不会用这卑鄙手法。”
霍冷香道:“好理由……”
黄先生道:“事实上并没有错,冒‘玉龙’之名的是你。”
霍冷香道:“就算是我,我问你,以‘玉龙’信符阻拦我的下属阿郝的,又是谁?”
黄先生道:“这我不知道,也许是真‘玉龙’。”
霍冷香格格娇笑说道:“真玉龙,你错了,真‘玉龙’不会阻拦这件事。”
黄先生道:“为什么?”
霍冷香道:“因为要收赵滔为车后护卫的就是他。”
黄先生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霍冷香道:“很简单,因为他如今就在我的身边。”
黄先生一怔道:“你的意思是说‘玉龙’现在车内。”
霍冷香道:“不错,你说着了。”
黄先生道:“我不信。”
霍冷香道:“信不信由你——”
黄先生道:“可以掀开车帘,让我看看么?”
霍冷香道:“自无不可,只是车外太冷,我怕冻着了他。”
黄先生道:“玉龙修为已至寒暑不侵境界,他岂怕……”
霍冷香道:“好吧,我就让你看看他,只是在我没让你看他之前,你得据实答我几问,你可愿意吗?”
黄先生道:“除了严松龄等人的去处外,我有问必答。”
霍冷香道:“你这个人怎么……好吧,关于严松龄几个的去处,我不问你就是,你先告诉我,今夜到这儿来的都有谁?”
茧先生道:“只有‘铁胆巨灵’赵滔一人。”
霍冷香道:“这话不够老实。”
黄先生道:“怎么不够老实?”
霍冷香道:“那位中年落拓文士是谁?”
黄先生道:“那就是区区在下。”
霍冷香“哦”地一声道:“原来是……阿郝,是他么?”
瘦高黑衣人忙道:“回姑娘,正是他。”
霍冷香道:“那么我再问你,那位年轻姑娘又是何人?”
黄先生道:“严松龄的掌珠,严玉兰姑娘。”
霍冷香道:“原来是严松龄的女儿,不是他那十妹‘姑射仙子’柳兰黛,严松龄什么时候有了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黄先生道:“‘十奇’之中只有他一人成了家,娶了亲,他那位夫人早年亡故,遗下一女,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霍冷香道:“看来你对‘十奇’知道得很清楚。”
黄先生道:“这件事武林中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霍冷香道:“我再问你,赵滔是谁救的?”
黄先生道:“信不信由你,‘不老书生’严松龄。” .霍冷香道:“好吧,我明知道严松龄救不了他,我也只有相信了。”
黄先生道:“严松龄名列‘十奇’之首,解个毒,救条命该不算难事。”
霍冷香道:“可是你不知道,那毒药独门,当世能解的人不多。”
黄先生道:“我不知道你也擅毒。”
霍冷香道:“你错了,我不擅毒。”
黄先生道:“那么谁在那张柬帖上涂了那种霸道的毒?”
霍冷香道:“你知道毛病出在柬帖上么?”
黄先生道:“不是我,是严松龄,他名列‘十奇’之首,胸襟,见识自是高人一等。”
霍冷香道:“就算是他吧——”
黄先生道:“你还没有告诉我,那用毒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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