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光撇她一眼,“他倒不是。他在某些地方很有天赋,不像你这么态度坚决。”
孟缇愣了一下,“不是吗?”她想了想,却想起赵初年曾经提过,他在大三时自主创业,建过一个网站,那时候,他对从商绝对不会排斥。
“您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哥哥说他差点当了某个网站的CEO呢!不过后来那个网站被他卖掉了,蛮可惜的。”
“是有这回事,”赵伯光说,“网站的卖家比建站的全部花费高了二十倍。”
孟缇忍不住赞叹出声,“那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对。”
“不过再怎么样,他现在也是大学老师了,并且好像干得还不错。他上学期还得了学院的优秀老师奖。我觉得老师也挺适合他的。”
“他是为了你才去当老师的。”赵伯光说,“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
她迅速抿了唇,因为她看到赵初年出现在路口,一身运动服,也朝他们慢跑过来。
赵初年对他们额首,“爷爷,我来了。你们正在聊什么?”
孟缇莞尔一笑,“聊得蛮多的,爷爷说我可以不用再读下去了,出来工作也是不错的选择。爷爷还承诺我,只要在升恒,大部分职位分我挑呢。”
赵初年看了赵伯光一眼,发现后者用很宠爱的眼神看着孟缇,心知这是真的,又问她:“那你觉得呢?”
“书我肯定要读下去的,我没想到出来工作,在大学里待着很好,我习惯了这种氛围,”孟缇说,“不过,这两年硕士念完,博士我要去外地读了。一是宋老师要退休了,再者老在一个学校待着,学术上也难有什么新意。”
赵初年神色一改,“你之前没说过。”
“你也没问啊!”孟缇笑了笑。
“那我现在问了,你准备研究什么方向?”赵初年说,“你既然都考虑好了博士的去向,方向应该也想好了。”
孟缇简单地把拓扑学说了说,赵初年对此也有了解。他们说的都是比较深奥的理论,赵伯光听了听,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懂,笑着摇了摇头回屋。
赵初年看着他一走,才问:“你准备去哪里念?”
“华大吧,我一定要考上的。”
赵初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华大的数学系还不错。我们学校和华大是对街邻居,我有不少同学朋友在那里,二伯在那边也有一套房子。”
“也好”两个字让孟缇心生疑惑,撇着眉头看着他,“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初年几乎想伸手去抚平她额间的一丝纹路,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如果你去的话,我也回去,在母校找份工作干干。”
他这样就算是跟着她走南闯北?她走到哪里,他就在后面跟到哪里吗?为了她牵挂了十多年,还为她回来教书,永远把自己所考虑的排在她的后面,这样真的好吗?
他微笑的表情、冷静的发言,像砖头一样压在她的肩膀上。孟缇觉得肩膀痛,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半响后才想起后退一步,使劲摇头,“哥哥,你不用这样。”
在风吹过竹林,竹林怕冷般沙沙战栗着。她后退一步的动作虽然微小,赵初年也还是发现了,他直视着她,很慢地说:“阿提……”
“不是,不是,我觉得你不用跟着我,”孟缇连忙辩解,“你自己的人生、事业、感情、家人都在这边,不用为了我付出那么多。”
赵初年脸上的笑意都消失了,眸子里全是烦躁,“我想你大概误会了我的意思。对我而言,换个学校很容易。”
“我知道。”孟缇飞快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只有彼此了。”
她镇定地吸了口气,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哥哥,我没有误会,我们以后再讨论好不好?我的硕士研究生才开了个头呢,还早呢。”
第六十二章 拼图
周末赵初年没课,有大把的时间挥霍,但孟缇显然没有,想到包里的火车票,便坐卧不安,胡乱编了个借口,愣是拒绝了已经送上来的早饭而悄然离开。
赵伯光对此很不满意,但总算没多说什么。赵初年送她回了学校,孟缇走进教学楼,一转身从另一个门出去,直接打车前往火车站。
李阿姨住在洛州的某个小区一套八十多平方米的公寓里,孟缇提着满兜礼物登门的时候,老两口很热情,跟孟缇印象中那两位温和的房东相比也差不了太多。她登门的时候他们正在包饺子,很热情地留她吃饭。
孟缇很不好意思,吐吐舌头笑道:“好像我专门来吃饭的……”
“这有什么关系,”李先生说,“坐着看电视吧。”
“我来包饺子吧。”
孟缇包的饺子肥嘟嘟的,褶子一层一层地叠着,可爱得很,开口处也捏的很严实,怎么煮都不会破的,这是她跟柳长华学到的包饺子技巧。
李阿姨夸赞,“不错不错。”
孟缇笑得眉飞色舞,可爱的女孩子就有这种让老人开心的魅力。二老跟她说着生活中的烦心事,孟缇都睁圆了眼睛听着,很入迷的样子。
他们包了不少饺子,煮了一些,蒸了一些,再把剩下的冻在冰箱里。蒸好的饺子配着稀饭吃,李阿姨又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配着吃。孟缇很久没吃到这么家常的菜了,格外美味。
李阿姨夸赞,“不错不错。”
孟缇笑得眉飞色舞,可爱的女孩子就有这种让老人开心的魅力。二老跟她说着生活中的烦心事,孟缇都睁圆了眼睛听着,很入迷的样子。
他们包了不少饺子,煮了一些,蒸了一些,再把剩下的冻在冰箱里。蒸好的饺子配着稀饭吃,李阿姨又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配着吃。孟缇很久没吃到这么家常的菜了,格外美味。
吃饭时李阿姨说:“哎,没想到你这孩子这么有心,现在还惦记着我们呢。”
孟缇想着坦诚相告,“李阿姨,我不瞒您,我在六岁的时候头受过伤,”她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所以我这是几年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您别奇怪,真的就跟电视上的失意差不多。不然我早就找回到洛州见到您了。”
李先生说:“居然会这样啊,怎么伤到的?”
“不小心撞到的。”孟缇轻描淡写地说,“去年发生了一点事后,我才慢慢地想起以前的事情,不过还是模模糊糊的,有些事情记得,有些事不记得。”
“你那时候也太小了,虽然比别的孩子聪明,但也不可能记得住啊!我们家闺女,上次还问我她上的神恶魔小学,你说小学的事都不记得了!这叫什么记性啊!”
孟缇抿嘴笑了笑,笑得有些哀伤,“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我看到你们还是觉得很亲切,我居然一眼就认出你们了。这也是缘分吧。”
“小时候你就是很聪明,”先生说,“记得有次你跟你妈妈上街,不小心走丢了,你妈妈找了你一天,回来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她找到我,准备让我发动邻居们去找你呢,结果你自己找回来,你那时候也不过就四岁多吧?”
“有这事吗?我决然不怎么记得了。”孟缇不好意思,“唉,不过让妈妈担心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我妈妈总是在哭的样子。”
“你妈妈担心你啊,她好不容易才生下你,”李阿姨感慨,“你妈妈之前虽然………………”
她尴尬地顿住了话,像是在为自己年老控制不住大脑和思维,不自觉地就让想法说出来而懊悔不已。
孟缇等的就是这句,立刻问:“阿姨,我妈妈之前怎么了?您别担心我,不论她怎么样,都是我的妈妈。”
李先生接过话题,“没什么,你妈妈是个好女人。她很能干,那些年一个人养你们一家四口,很不容易。”
如果听不出这些潜台词的话,孟缇也就不是孟缇了。人们都容易记住不好的事情,这事真理。母亲那时候才二十岁,被舅舅家遗弃,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是相当艰难的。更何况她还有着那么美丽的容貌。一时年轻走上了岔路是可以理解的。但她及时回头,那就不是大错。
孟缇咬着筷子,哀伤得不能自己,“我知道的,爸爸一直在家里写东西,也没有工作,出门都不多,养家糊口的任务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哥哥还要读书,我又那么小,还不听话……她真是操碎了心,如果她想开点,不出车祸就好了……”
李阿姨叹息,“她出事的前一天,我也看到她在哭……这么多年我也就看过她哭过两次,一次就是你走丢那次,一次就是那次。她哭得眼睛都肿了,我还劝她,这世界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可没想到第二天……”
孟缇总算听到这句话了。如果你能诱使一个人和你长谈,不论是谈什么话题,迟早他会把自己的内心话说出来的,或者尽可能地接近真相。
她低声叹气,说:“您还记得我妈妈那时候跟您说了什么吗?”
“我想想啊……”李阿姨摇着头,“她没说得清楚,我也只零散地听到了几句,大概是说你爸爸这边的亲人……唔,好像是你爸爸的大哥要赶走她,她完全没有办法,还说她命苦。”
孟缇听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血液流向大脑,大脑不堪重负,眼前一片血红。
“是吗?您没记错?”
“应该没有,虽然过了十七八年了,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很奇怪呢,你爸爸居然有个大哥!你哥哥有多大,他们就在我那里阁楼里住了多少年,你家的情况我也比较清楚。因为你们家一直没看到什么亲戚朋友来拜访,我一直以为你们小两口无依无靠没有亲人。其他的住户总会有些亲戚朋友的,不会像你们家这样,从来看不到有人来探访。”
她当然看不到。父亲离家出走,和以前所有人都断了联系,母亲被家里遗弃,千里迢迢从西到东寻找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两个人都没有办法面对过去,过去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就是耻辱和羞愧。
所以他们认识了并且相爱,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怨无悔。
孟缇端起饭碗,喝了口稀饭,很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唇,有血流了出来,她把血一起咽下去了,没什么别的味道。
孟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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