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亏待了她,让她承受了无比的痛苦。
天晓得,他父亲为了让这个“妹妹”能够自在地待在戴凡波家族里,不但让她拥有了这个姓氏——即使她只是个毫无关系的外人——同时还以几近讨好的态度对待她。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知感恩的小鬼,不但不领情,还将他父亲送她的东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它给扔在地上。
如果她觉得在戴凡波家族里找不到她要的亲情和关爱,那么她大可以一走了之,让所有人找不到她,然后永远的离开。如果,她需要别人的爱和关怀,那么她就应该开口要求,再不然就是做些让人有理由疼爱的事,而不是以她的乖戾态度作消极的抵抗,最后再以最懦弱的行为——自杀,以求得别人对她的注意,同时让所有人深觉对不起她。
他父亲和玛莉安或许会,但他绝对不会——他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以这种威胁他人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人,即使这人是他“妹妹”也是一样。
“妈的,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终于,他的耐性告罄,忍不住低声咒骂。维克决定,如果她在十分钟之内仍没出现,那么不管父亲怎么说,他都不会继续浪费时间、坐在家里像个白痴似的等着一个他根本就不希望她回来的人。
他回到沙发上,替自己点燃一根烟,脑袋里想的尽是要如何将那些堆了一早的公事在三个小时内处理完毕。
就在他的烟抽了一半之际,来了个仆人通知他,他父亲即将在五分钟之内抵达家门。听到这个消息的维克,这时用力将他手中的香烟捻熄。
“该死!他们为什么不晚个十分钟回来!”要是他们晚个十分钟,那么他已经不在这里,也不必被迫和艾琳见面——老天!只要一想到要看到她张阴沉得有如活死人的脸,他的心里便不痛快!
时间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似的,当他耐着性子等着父亲的归来时,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有时他以为自己已经等上一个小时了,看了手表之后才发现也不过才过了五分钟……而等到他已经放弃等待、打算走人之际,他的父亲居然就快到家了,甚至是在他仍在消化这个消息时,他父亲和玛莉安已经带着他最不想见的人走到他面前了。
“爸、玛莉安。”他的极限只允许自己心平气和地向父亲及玛莉安打招呼。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艾琳这个十七岁的黄毛丫头产生如此强烈的反感,毕竟,她从未出言顶撞过他,也从来没有在他背后做些他不好过的事。事实上,这十年来他们两人的对话,绝对不超过二十句。可是不知怎么的,每回见着她,总能让他心里升起一把无名火。
要不是他的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恐怕在他第一次意识到她居然是以带着很意的眼光,深深地盯着所有人时,他便会上前给她一顿教训,教教她什么叫礼貌,又何谓感恩!
“艾琳,这是你哥哥——维克。”威廉将站在他身后的艾琳带到他跟前。“他大你十三岁,今年已经三十了。”由他满足的神情看来,显然非常享受这当介绍人的工作。
“爸,你这是做什么?”维克对父亲多此一举的行为感到不解——虽然他和艾琳并不接触或交谈,但至少他们彼此还知道对方的名字。而且,就算他父亲重新引荐两人,他相信艾琳也绝不可能给予父亲任何的回应。“艾琳她根本不会……”
“维克,你好!”就在他话还没说完之际,他看到他这辈子以为不可能见到的影像——艾琳脸上居然带着笑容,而且还向他打招呼。“很高兴重新认识你。”
艾琳——也就是李绢绢——从刚进门开始,便可以感受到从维克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强烈的排斥感。
她猜想,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兄妹之前处得不太好的关系,以致他才会如此的排斥她。不过无妨,反正她和他也没过节,而且若真的以前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她也会愿意为“她”来向他道歉;也不过就是对不起、原谅我这类的词句……对她来说,这事再简单不过了。
“爸,她……”维克商人多疑的本性立即显露无遗——对于她的示好,他并不领情。“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或许她以为换个态度对待他,他就会对她和颜悦色,甚至像父亲一样任她糟蹋……如果,她真这么想,那她可是大错特错——他不像父亲,必须为了玛莉安而容忍她的存在,只要她对他有任何不敬的举动,他绝对会教她后侮!
“艾琳的记忆力在受伤之后有些损伤,她忘了不少事情,”威廉多所保留地说:“所以,我们必须帮她重新认识所有人。”他明白维克对艾琳并没有好感,因此他的态度是可以想见的,但是他不希望这个完美的全新开始,有任何的不愉快场面——这意味着,他必须将事情的始末告知维克,不过这当然不能在艾琳面前进行。
“她该不会连自己是谁也忘了吧?”维克嘲讽地说:“如果真是这样子,那可真有趣了。说吧,我亲爱的妹妹,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以前,艾琳只是个无害、但令人不愉快的存在,可由她这副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高超演技看来,也许她改变了主意,打算让全家人跟着她一起悲惨下去——而唯一能帮助她达成目的的方法,便是让全家人接纳她,然后再闹得全家鸡犬不宁——如果她成功了,那么她下次再打算自杀时,绝对能令他父亲和玛莉安更为痛苦。
“维克!”玛莉安自从嫁给威廉以来,对这位继子向来是以礼相待,从不曾对他发怒过——但是,他这话实在是太过分。“艾琳是真的忘记了,她以前的性子虽然安静了点,但她从来不曾骗过人。”
“是吗?”维克质疑这一点。“我不知道你对她的了解居然这么深,连这件事都知道。”他讨厌艾琳,但对于玛莉安,他实在也没什么太好的评价——丢下自己稚龄的女儿,和丈夫游走天下。他猜,艾琳的脾气和个性之所以这么的古怪,有部分玛莉安必须负起责任。
“你——”玛莉安听到他这么说,那经过细心妆点的面容,立即因愤怒而出现一抹红晕,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平稳——她真的生气,但她又不能否认他所说的。
“维克。”艾琳看着玛莉安和维克之间暗潮汹涌,几近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势,决定自己应该为这次的争执负点责任,毕竟他们是因为“她”而吵的,也就是说,她不应该害得自家人为她而翻脸——和谐的家庭,总比天天吵闹好吧?“妈说得没错,我是真的忘了,彻彻底底的忘了。你问我是不是连自己是谁也忘了,的确,我连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所以,对于以前的事我根本没有印象。”
她的本性不喜与人结怨,而且这男人日后就是她哥哥了,再怎么说,亲人有着任何外力无法切断的血缘关系,只要还活着的一天,就不能改变这项事实。
而她身上,不巧有着和他相同的血液,那么她应该试着先向他表达她的善意——她是不期望他会有所回应的,不过至少,她希望他能不要一见着她,就好像看到什么令人厌恶的生物——人嘛,总不希望被另一个人讨厌;更甭提他还是自己的血亲。
“如果,我以前曾经得罪过你,那我道歉,为我以前的无知道歉。”虽然她现在有副西方人的躯体,但她的内心还是有着东方的传统思想——家和万事兴嘛!
为了一家子的安宁日子,向他低头也不是啥难事。
要是他不愿意接近她的善意,那很简单嘛,反正他对她本就是个陌生人,既然他不愿将她当成亲人,那么将他定位成陌生人也不难。
老实说,要她站着听他们讨论她的事,她着实没兴趣听。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不小心“死”过一次,他人对她的评语,已经无法影响她——再加上还没能百分之百适应这个新身体,因此体力上有点不堪负荷。
他们要怎么讨论她,是他们的事,她现在要做的是——找张舒服的床,先好好地睡上一觉。其它的事以后慢慢再谈即可。
此时,她对着站在身旁的玛莉安说:“妈,我累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哪间是我的房间,我想上床躺一会儿。”
“噢,亲爱的,我忘了你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居然让你站在这里这么久。”玛莉安对于自己的粗心相当介意。“当然,来,我带你回你的房间。”
她扶着艾琳——即使她已经不需要人搀扶——一步步朝楼梯走去。
威廉在确定母女俩走远之后,脸色凝重地对维克说:“儿子,不论之前你对艾琳有什么看法,我都要你停止和她针锋相对。”
“爸,我不相信她是真的失去记忆。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只是假装失去记忆,好博取你们的同情?”
或许现在的她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和她自杀之前截然不同,似乎在一夕之间变成熟许多,有着超龄的气度,但是维克不相信这是因为她失去记忆才有的转变。
“爸,你难道忘了她对待你的态度、忘了她曾经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难堪吗?”
“维克,我并不怪她。”威廉猜想,她会这么做,只是想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毕竟她那时才只有七岁,是最需要人关怀、最需要被爱的年纪。也许在她心中,他是那个夺走唯一“可能”会爱她的母亲的男人——如果,他们那时就能发现她最初的用意,给她所需要的,也许一切的情形都会不同。“她还小。”
“小?爸,如果你不健忘的话,我十来岁时可不像她那个样子!”维克试着不让父亲因为“罪恶感”而蒙蔽了双眼。
“儿子,艾琳和你不同,她是个情感脆弱的孩子,她不像你一样敢于要求。”
“我要求有什么不对?那是我应得的!”维克不以为他的要求是不合理。
“可是艾琳并不认为拥有家人的关爱是她应得的,所以她不敢、也没有勇气要求它。”
“那是她懦弱!”维克不认为身为女人就必须处处示弱,到处乞求别人的关爱——如果她要它,那么她就得开口。
“不,”威廉摇头。“如果你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