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天尊,你师弟是死在欺世毒君手中,你却一意要把全部积怨都推到益铃师侄身上,如此心胸狭隘,是非不明,岂是一派掌门的风范!”英姿烁烁的青城地尊芳容烈朗声开口,直白的话语说得南试罗面色忽青。她当年身怀有孕,醉仙群会上与横萧去得晚了,并未亲历那一场仙魔之战。
“青城地尊!你莫忘了仙尊早已将这成魔的孽子逐出师门!这一声益铃师侄又从何叫得!”
芳容烈哼声火起,扬首又要回他,却被身侧横萧略略抬眸止住了。“芳容,莫失了礼数。”
芳容烈水袖一甩,这才做罢。
长天青扫一眼南试罗,威严的声音高声而起:“各宗众尊既已到我蓬莱,本尊便直说了。我蓬莱正欲请众尊来此再商讨天魔益铃之事,责罪再判,重新量过。现下本尊之徒宁辞剑无恙归山,有一些事着实应叫众仙清楚知晓。”
众仙当即哗然,连风独灭都不免惊了一惊,当日青沙天尊对此天魔甚是严厉,今日却又要重新量刑?到底是有了什么隐情?
海上,洛紫勉力收住泪水,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少女,正欲跟着两位长老往蓬莱高岸飞回。
却突然听得一声鸣声长啸,清亮萦耳犹如吟唱。墨凰瞬间飞驰而来,一派凛冽地挡在洛紫身前,竟像是阻止她将益铃带入蓬莱。
“神鸟墨凰?!”众仙惊诧,似未想到这一有灵神鸟会如此袒护已认魔主。当下难办了起来。
长天青脸色不善:“神鸟又如何!我仙门出的罪人到底要由我仙门来判处!”言罢手一扬,便欲让剩下三位长老上前助偏锋和禢达莲强硬挡下墨凰。
墨凰毫不迟疑地张开墨黑巨翼,神息溢体而出,凛冽的气势摄得五位长老心下暗惊,又不好退却。
飓风狂至,如昼夜相继,空中突然驰来一黑白巨兽。仰天一声怒吼,嗷声破空,惊得岛上外门弟子险些腿软不支。
“竟是混沌兽?它来做什么?”各宗尊仙都是眉头大皱心下惊疑,十分不明状况。
“花又雪受云上仙指示而来,只为告知群仙一事,他此刻尚不及归来,言召集众仙再审天魔益铃之罪,并将此事交由天尊长天青主持。”
花又雪说完向正发神威的墨凰微微曲身:“仙兽混沌,参见神鸟墨凰。”
墨凰看了眼它;扬首以兽语相询:
“云诀让你来的?”
“是。”
“要说什么?”
“言明离火地尊四百年前就已魂飞魄散。”
墨凰一时惊顿,而后立即神色飞扬:“哼,到底是他让我认了这小丫头为主,即便他不知道也不承认,冥冥中也不会放得下她了。”它又哼了一声:“终不过一个金仙而已。”言罢又道:“云诀人呢?”
“去了妖殿。”
墨凰又不悦了:“现下六界安宁,他去妖殿做何?”
“花又雪不知。他领我归来途经妖殿,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气息,神色不经意间微怔,迟疑了一瞬,便淡淡嘱我先来了。”
墨凰略略无所谓道:“即便无意识地迫我认了主,他也还是这仙门之尊,苍生在重容不得他懈怠,可能是遇了什么邪魔不能束手不管。”
花又雪未再应下。淡怅的蓝眸中流转着静谧的幽冷与哀伤。除了那个人的事,它什么也不关心。
墨凰慢慢收拢双翼,收回神息,扬翅不声不响地飞远了些,静静观望不再阻挠。
洛紫带着益铃与五长老回了岸上,长天青扬手:“众仙皆去往正山正殿先行坐下吧。”
五位长老恭敬地引众仙飞上而去。
长天青看向空中混沌兽,混沌兽会意驰下。有些呆愣地看着立身长天青一侧的离少仙。
四下再无多余的人,长天青颇有些忏疚与不安地开口:“花又雪,你且将诸事都先告知了他吧。他是我离师弟之子,离少仙……先前,本尊也已向他提过一些了。”
离少仙抬头看着面前巨大的仙兽,眸中倏忽闪过一抹自嘲与哀寂。手中折扇几次欲打开,都没能打开,不知是因在掌门天尊面前不宜,而是其它什么。
花又雪开口:“你不及四百岁,对不对?”
“……对。”离少仙咬牙。
“……其实你长得和他很像,哪里都像,就是眼睛不像,这桃花眼,不是他所有的,少仙,你明白了吗?”
手指略微轻颤,离少仙未答,眸中的自嘲深厌,看得人心中生冷。
长天青叹息一声,轻声劝慰道:“即便那时候离师弟不是离师弟,但也是他的身,你娘的仙身是半点不用怀疑。少仙,我与仙尊用了百年才算将此事查明,以仙尊的性子即便此事扬开帮不了那牢中孽徒他也不会容得半丝隐匿,更何况无辜让那丫头受这许多也着实不该……但仙尊也交待了,再审天魔虽是蓬莱大事,你身为蓬莱首座大弟子,若不愿,也便不用到场了。”
“掌门师伯多虑了,少仙会到场的。”
听得这一声掌门师伯,长天青才算略略安了心,又轻声宽慰了几句,才领着花又雪驰往正山正殿。
离少仙抬眸看天,幽深的眸中万丈波澜,他忽是轻声笑了开来,嘴角的讽刺又深又冷最后被慢慢溢出的鲜血盖住,右手一用力,伴随他百年多的折扇应声而断。
……
本以为是错觉,却原来,真的是它。
寒风鼓舞,冰雪肆天,苍茫的妖天莹满无边白茫,千里伸延,漫天空冷。
清霜冷雪,此处的冰雪并没有荒界来得那么严寒,却不知为何浸在风中,缭绕周身,让他无端地感到冷,觉得疼。
寒域妖天内,云诀垂眸,静静看着躺在冰面上的那枚莹白指环,入眼那一刻,心上竟瞬间化开了漫天凄寒,他静静站着,只是站着,半天未动。
风雪自顾飘摇,白衣随着寒风肆扬不歇,云墨长发浸透凉意,有几缕随风而起,拂乱了风中轻雪。周身的淡淡银光不知为何失去了往日的祥和淡漠,寒意越来越盛地寸寸浸入心上。
仿佛犹豫了一世之长,他终是缓缓弯下了身子,向那雪玉指环伸出手去……只是如玉的手指不知为何轻颤,不知为何微抖。
隐隐知道,所以怕自己承受不起……再多犹豫,他终于还是触了那清凉雪玉,即便有了准备,心上仍旧是骤然一颤,脑中立空。
举目万物瞬间被雪色浸满,太多他难以承受的画面一再流连,刺得周身都疼了。
是繁华,是苍凉,是悲戚,是倦痛……他已分不清,只觉入骨悲冷,身心俱殁。
全身的真气一瞬间失了控制,全然掀乱,狂涌而出的仙力万丈推开,霜凝雪滞,千里风息。
一大口血倏地喷出,他曲身蹲下,竟有几分茫然地伸手去抚厚硬冰面,目中的痛与怜,疼与悲,殇与寂,都被微微的水光盖住。
原来他欠下她的,早已还不清。
但即便如此,他竟也不后悔。
任着嘴角血丝淡涌,他阖目一叹,终是如寒霜般清冷却又宁静慈悲,独立世外心如冰雪。
叹一声:不若不知。却不去想,这潋滟鲜血,为何而流。
(啊啊,原谅小翼,雪玉的伏笔终归要用,下一章师徒肯定见面!肯定见面!!呜呜……小翼不是故意的……)
第一百零五章 前尘尽忘
叹一声:不若不知。却不去想,这潋滟鲜血,为何而流。
本在妖殿中论事毫无所觉的几妖宗与腾火被突然而来的强大仙力所惊;一跃而起。
“是云诀!”
“他来妖殿做什!”碧蛇姬眉头大皱。蓝狐女却已半点不顾地取了软鞭蓝绸飞身纵去。
“喂!你这么不怕死啊!”黄鼠郎撇撇嘴,终咬咬牙跟了过去。
“本王现下不宜露面,你们去探探他的来意。把这焰魔珠带上本王在此处便能看得清楚。”腾火递给赤蝎王一颗火色魔珠微微冷声道。
赤蝎王接过,与碧蛇姬一道纵去了云诀所在之处。
墨发肆然飘散;乱于风中;千丝万缕;久久不复。
几人一入妖天俱被惊住,相斗数百年,何曾见过云诀如此?静静曲腰俯身,手触于冰面之上凝望着一物,周身仙力肆开瀑涌却仿若不知,眼中深如幽海又浅如清水,竟是全然无防。
几人心下惊怔却也未敢轻举妄动,唯有蓝狐女二话不说便要出手,硬被黄鼠郎拦了下来:“疯女人,不要命啦!”
下瞬云诀似是感应到了他们,微一怔神,眼便复了清明,他淡淡将冰上那物拾起,手轻挥散了周身血腥之味,几人正怔着便又听他咳了两声,起身,凌然冷立,朝几人淡淡望了过来。
心下微微一震,几妖眼睛都不免狐疑地盯着地上那滩腥红。
当云诀双眼扫过再世为妖的碧蛇姬时,几妖宗都骤感他眼中掠过了什么,心上大紧,下瞬却又被他有意阖目默然散了。
是什么?杀气?几人不及回神细想,碧蛇姬却已咽了口水,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赤蝎王警惕地凝眉,冷峻睇他:“云诀,百年不见,你突然来我妖殿……是为何事。”
云诀不语,慢慢平复了仙力,周身银光再次流转,一身的绝尘清冷中又透着无言的威严,既悲悯,又清高。
他转过身去,如墨长发轻轻飘摇,幻化出风雪的幽冷,月牙白的长袍默然旋开一身寒气,竟就这么不置一言地离了。
“你别走!”蓝狐女哪肯答应,几步上前无论如何也要出手,却未及近身便被他无形张开的护体仙印弹了开来。
他回头,冰冷的眉目如雪如画、隐透孤傲,言辞冰冷,淡漠传来,既是威摄也是诲戒:“妖殿众子若能长时安分守己,我仙门便也不会徒生是非。”言罢,不再滞怠,银光微闪自顾离了此地。
黄鼠郎嗤声撇嘴:“他云诀是不是没了徒弟实在太闲啦?专门跑来吓唬人?放出那么强的仙力生怕我们不发觉啊,不就是个大罗金……咳……九天玄仙嘛……”
蓝狐女冷着脸一言不发,手中紧握的蓝绸倏地碎断一地,她盯着轻飘雪羽一瞬,一转身自顾回了殿内。
碧蛇姬眉间有些怔忡,心下惊疑道:他为何哪处不去,偏偏来了这寒域妖天?
赤蝎王也正锁眉思索着什么,一时未察便见腾火至了面前。
“参见魔王。”
腾火未应,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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