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一声空叹。
原来放开,也只是叫他再来偿还……终于知道,无为上仙修它至顶,怎会一个不慎散了自己的魂魄,以至魂消天地。
益铃点点头,微微苦笑:“我知道,你从来都是理智的人。”她慢慢走一步,华美冷寂的长衣雪中拖曳,“可是我刚刚听到你唤我……真的就想,就这样让我们守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一月一年……也好。”
“铃儿……”
“求了一生,求了两世,终于等到你来爱我……”她呆愣愣地看着满天飞絮,声轻如自语:“我却一定要走……”
云诀怔立原地,脸上是死归而醒的苍白冰冷。许久,寂声道:“爱不能,守不能,你我罪孽已重,再负不起六界无辜。”
她听罢,便是一笑,瞬息妖娆风华绝世。
“云诀……师父……我是魔,是神,可是远没有你大爱天下的胸怀……如果让我选择,我只要你,只想守在你的身边,不管六界,不管天下,也不管苍生如何……”
魔神本性邪戾乖张,他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她所说会是真的。
云诀看着她,只是摇头:“如果是注定一起覆灭的结局,我不会答应你。”
“我知道!”
她骤然回头,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含泣亦含怨:“因为你的爱可以无欲无求,可以忍受天涯相隔,只要你知道我还好好地活着,你便能心静便能安然。”
她蓦然退了一步:“可是我不是你,也做不到你的心境!我想实实在在地和你在一起,想真真切切地陪在你身边,妻也好,徒也罢,至少可以让我看见你,听见你,触碰你……”
血泪滚落,是她毫不吝惜的一身残殇。“师父……你能懂么?”
云诀轻轻闭上眼:“即便我懂,也不能纵了你。”
益铃空空愣愣地看着他,想笑,可是只有一身悲戚。
到头来……还是这样……
“……是呀,爱上你的那一刻就应该明白,你与我、如何能成就平凡?”
感受到她的悲戚哀痛,云诀缓步上前,心疼亦心倦地轻轻拥她入怀:“若有来世,你我相见,为师必倾一生之力来弥补你,偿还你,与你为夫,生死与共,绝不有一言相背,绝不伤你,绝不再推开你。”
多少绝不,造就来世相约?
镇重而轻寒的声音,如落雪一般打在无望的心上,是注定成空的誓言。
益铃笑,靠在他怀中悲乱而戚殁地笑:“来世……来世……好……好……师父,我会记得的,铃儿会记得的……会用我无边的岁月,来等你给我、一场来世的相见。”
云诀看着她,静静点头,眉间一片麻木的温意慰然:“无论是你,还是为师。所有欠下的、都要偿清;承诺的、都需兑去。最后只余你我,两两相欠、永世纠缠……可好?”
凄声苦笑,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云诀陈墨一般的眸子缓缓阖上,蓦然孤寂道:“你要相信,这一生,师父从未骗过你。”
“我知道……铃儿知道,所以铃儿会等,等师父,等多少年以后,我们也有来世……”
云诀不语,许久、悲然点头。
风雪鼓舞,恍然声寂。
“师父……”她蓦然抬眸,凝泪笑望他:“你不是已经娶了铃儿了么?可是铃儿不在,怎么能算……你再与铃儿拜一次天地……可好?”
点点碎光轻漾,他霁月一般的眸子静静锁住她,温然点头:“……好。”
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是喜是悲,是泪是血,是戚是绝。
她缓慢而镇重地执起他的手,默然旋身,于雪中慢慢跪了下去。
“天地为鉴……魔神益铃,今此立誓,生生世世,与他为妻,执等千年,静候万载,神不灭则志不移。”
一字一顿,是多少情念想道缠绕成一生心殇。
云诀慢慢闭上眼,无力声悲,心头刹那间如此冷戚。
默然拂衣,缓缓于她身侧跪下:“……弟子云诀,今此立誓,与她为夫,不负不欺,亦不违背今日在此之言,天地为鉴。”
一手结印成箴,点在额心从来隐而不现的雪花仙印上,通灵入神,永世不泯。
今日在这里答应你的一切,师父都不会容它遗忘。
两目相对,飞雪流连,云诀首先拜了下去。
不知是苦还是悲,是幸福,还是哀戚……益铃看着他,神之灵隐隐预感到什么,却再也无力去挣扎。
师父,因为爱你,所以永生敬你,所以你所应的一切,铃儿只愿偏信。
……你愿骗我,我便愿信。
泪滴入雪中,映开如花,她伏首而拜,再造一生悲凉,苦与痛,泪与笑。
“师父……铃儿、等你。”
心中骤然一窒,刹那间悲入骨髓,云诀没有抬头。
雪肆然狂舞,墨影如虹,眨眼间已消失在了天际。
缓缓立起,他寂静空立于风雪漫天中,孤然独望的那一瞬,心如死灰。
不求你的原谅,只求真的有来世,予我相赎。
……
“花又雪……”
黑白巨兽凌空而现,静静伏首跪下:“仙尊。”
死归之初已过,渡后而至顶。“本尊闭关七日出来,便兑现予你的承诺。待他醒来,往事皆无,修行千年方才能得其他三魂,你可明白了?”
巨大的兽身猛地颤抖一下,低下头颅:“谢仙尊,花又雪已明白……”
他微微点头,寂声道:“若可以……七日之内,集来我大师兄之徒梅剑琴的尸骨。”
“是,花又雪一定尽力。”
混沌之兽抬头来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仙人,恍然怔愣间,白衣孤绝。
……
因为你的爱可以无欲无求,可以忍受天涯相隔,只要你知道我还好好地活着,你便能心静便能安然。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又怎会心茫怎么心痛?
两世宿命,只是逃不开冥冥中给自己设下的劫,他们已负了芸芸众生,又怎能再妄负天地?
尽也罢,忘也罢,绝也罢,我只要你好好的,无牵无挂。
漫舞天地,飞雪空蒙,冽冽寒风中雪凤仰颈哀鸣,悲凉落泪,化入雪中成就冰霜满地,空自绝音。
浮尘眼,浮生诀。明身、破尘、视魂、探魄、祼元。
生死病死初而后,一世成缘一世铸殇。
死归而来,如何再殁,灭迹何时,安存天下?
‘吾心无我,唯念苍生,至善始入,终得至善,至善者,谕无情。’
遗世独立,我无心负你,只是残罪于心,你我不能不偿。
白衣清冷,慢入飞雪,仙息一瞬苍茫。
浮生之极,散魂、而聚魄。
第二百零七章 舍断绝生
蛮界沙域,烈火如滔。
“你不是说六界还存你便不必归么?怎么又说要回去了?”
千白懒声道:“我不回去是怕再被他利用,那厮太过老谋深算,绝云都被他这样戏弄,我又怎么逃得过他的五指山。”
紫烟不置可否:“既然这样,你还回去?”
“她已成魔神,再裉不回神器,其它神器便不会再拿她当兄弟姐妹了,因而也不会再任她启用神能,我得去助她一把。”千白感慨一叹:“怎么说也是亲甥,再怎么样……最后,我还须点她一下。”
紫烟不由冷道:“你这厮帮着那人一步步将她与云诀逼到此般地步,现在一切都没了退路,你想再来挽回,是不是为时已晚?”
千白挑眉:“我好不容易从那一场大战中保全了自己,正乐得清静自在,却硬被他踹下来做这差事,你以为我乐意么?”
“现下不是成了么?云诀没有开口挽留,她也决意归神。”
千白一叹:“他再不喜,再想放任,只是本性束缚,终归只知隐忍。”
紫烟冷笑了一声:“那就让他隐忍好了,以后慢慢痛苦!”
忽地一笑,千白道:“只可惜,再能隐忍之人,亲手舍却最爱的人,也不可能还能平静地看下去,并安安稳稳地立在这世上……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紫烟皱起眉:“你的意思是?”
“他与那厮最是交厚,那厮见不得他痛苦,总要给他寻个出路。”
“出路?”
“是出路也是绝路,是他本性之下,没有选择却也一定会遵从的路。”
紫烟更加皱起了眉:“无论如何,他们两人只能分开?”
“傻女人……他们不分开,铃不归神,难道要拉我们和这天下陪葬?”
“哼。”一声轻哼,紫烟轻蔑道:“如此贪生怕死,无怪乎你为仙一世功力如此浅溥!”
千白被噎了一下,紫色妖异的双眸流转无话,半晌,只道:“不管怎么样,我怕她归神之际听了消息受动摇,若一步行错,这六界就真的覆灭无回了……”
“既已答应归神,她如何还会覆灭六界?”
“你不懂,她对云诀执念之深一往无回,若万念倶灰之下,舍生求死不过是为了减少痛苦。”
“我听罢只觉云诀太过自私!”
“仙身早已废尽,他空修浮生诀死归能醒还能再撑七日造化往生业,已是极不易了,虽说任性,却也无话可说,他为这天下,已然舍却了太多。”
“那魔尊与他……”知道面前这子什么都悉知于心,紫烟不由探道。
“不是不信不是不懂也不是不爱。而是真的不能相守。因为一切已经到了不是他们两人想与不想能否放下,便能了却之事了。”
静许久,千白静静望着前方,绝然道:“魔神,必须归神入位,否则,这世间没有人能活。”
六界倾倒,天地同灭,即便云诀真的答应和她在一起,也真的只有一时一刻亦或一年一月,随之举世因魔神尽灭,他们与世间所有生灵一起消亡。
如果是这样自私而又残酷的结局,云诀都能答应,便是云诀真已爱到入魔,爱到失去本心……
只是,这也便不是云诀了……
成神的那一刻她选择了神的路,而他自认为一手造就了如今的局面,只能赎罪。
放手、迫她归神,仙心使然。
她不归神,六界便要失衡,天地便要毁灭,这样的结局他们自认为不能承受得起,只因不是只有自己……身边那么的朋友和关心她与他的人,如何做得到让两人的情爱,拉身边乃至天下所有人与他们陪葬?
这一点云诀与她都知道,只是如此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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