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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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上钩-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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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

「对一个女人而言,是不是完璧之身,真的很重要吗?」

他的声音很轻,一出口就随风而散了;她连动也没有动,笑颜依旧。

山林无语了好久,她才轻叹:「你真直言。」

去年李大夫当是茶馀饭後的话题说给他听时,她正在门外听个一字不漏,他为她赶跑李大夫,说没有感动是假的,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当面问她,毫不修饰的。

他不作声。

她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如果有一天,有个人告诉我,他可以取走我脑中一部分的记忆,必须拿三十年的生命来交换,我愿意,很愿意很愿意。」她看著他十分认真的脸孔,又笑:「你不懂,对不对?」

他是不懂,不懂一个女人的清白跟记忆有什麽关系,他蠢他笨,这就是平常把大脑置之不理的下场。

可他虽不懂,却读出了一件事——她的语气仿若平常、笑颜如旧,但是,在他左胸下的心又隐隐作疼起来。

他来此的真正目的,若在此时此刻告诉她,她会从此拒他於千里之外吧?就如同去年她极端排斥有男人喜欢她的事实。也许她搬入高山的真正原因,并非火烧家,而是远离那姓李的小子以及任何的男人。

「天快黑了,你还是趁早下山吧。」她说。

「我……我……」混蛋!他二十年多年来都没有储存一些机智备用吗?他气恼自己,见她摆明一脸送客相,心头更火。「我留下来过夜!」

她一怔,又笑:「不成不成。男女有别,去年是你伤重,救人为重,何况,这种深山里哪来的屋子,我也不会盖。」

「那你住哪儿?」总不可能扑通一声,下海住龙宫吧?

「住山洞里。」

「山洞!」他叫:「你住山洞?接下来你是不是要穿树皮?」

「还不至於。」她觉得有些好笑:「我有好些衣物没烧掉,够穿了。」

「混蛋!我偏要待下,一天你不下山,我就一天待著。睡在林子里,我也不在乎!」

她皱眉。「你这是何苦啊?」

「这点苦算得了什麽?你喜欢提前过六十岁的生活,我就陪你,反正提早嘛。」他耸耸肩。

「你……你干嘛陪我?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是吗?你不是说,还要为你弟弟求药?」

「咦,我连这个也跟你提过了吗?」见她点头,他还是耸肩。「那就怪我弟弟命不好,谁教我有你这个……嗯……生死换帖的哥儿们呢。」

「生死换帖?!」她不记得啊。何况,她是女子,他是男人,彼此怎麽会有生死之交?这人是疯了不成?

西门永盘腿坐起,很认真地看著她。

「我说过,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你……疯子!」就不信他这种活蹦乱跳的性子能在无味的山中待多久?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一个死脑筋的蠢蛋。」他什麽都不懂,只知道用最原始的方法去纠缠一个人,至死方休。

瞄到她微怒,他很无赖地笑道:「你若不让我赖住在此,大不了我就下山吧。下山之後,我也无事可做,就再去为我小弟求药……听说这一回又有道人送长生不老药给皇帝老爷,经上次被夺药後,这一次皇帝老爷指派高手护送……可惜,不知道我若不幸,有没有人会为我上香啊……」眼角偷偷再瞄她。

她的表情除了恼怒,还有些许担忧跟阻止之意……啊啊,他可不可以幻想一下,其实她对他并非那麽绝情,有那麽一点点不舍他涉险的感情呢?

「随便你!」她抢过鱼竿,胡乱收拾後起身走人。

「随便我……」他偷偷地笑了,笑得很开心。「那就是随我留下了……」

※※※

两个多月後——

「瞧什麽瞧?没瞧过女人吗?还是没见过女人驾马车?」甫进南京城内,就见并行的马车里有人在窥视著自己。

「啊,好粗的声音啊……」那男人一脸可惜。

「怎样?老子……老娘就是粗声粗气,碍著你的眼吗?」也不顾大脚被看见,凌空踹了对方车轴一脚,然後狠狠瞪著那张惊恐的脸孔。「再看一眼,我就揍人!」

狠话还没指完,对方马上吩咐车夫加快速度驶离这个疯婆子。

「疯婆子?敢叫我疯婆子!」「她」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鼻翼喷著气,像是随时要咬人的山豹。

身後的车幔掀起一角,半张未沾胭脂的圆脸探出,沿著纤颈往下,是老旧的素衫,身上并无任何饰物。

「你举起马鞭做什麽?要在大街上赶路吗?」圆脸的主人问道,仿佛没有看见飞喷的怒火。

「……没……我手臂痒,举举而已。」那高头大马的「女子」咬牙道。

「这就是你说的南京城吗?」她东张西望,圆眸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好奇。

「是,这已经是南京城了,我可以换下这臭衣服了吧?」

「我的衣服很臭吗?」

「……混蛋,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这里是南京城,不是京师!走在路上,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个人跳出来认亲?」

「你觉得当女人很丢脸吧?」宁愿瞧著西门永一身的女装,不得不说,连她这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女人,都觉得他很适合扮女装的——在外貌上。至於骨子里则是货真价实的男儿郎。当然,如果他的身材能稍微缩小点会更好。

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进著,眼角瞥到四周的百姓像潮水,一波一波的,让人眼花撩乱、晕头转向。

原来,这就是她从小耳闻的繁华南京城啊。

「我没说当女人很丢脸,你少扭曲我的意思。」西门永顿了一下,咕哝:「你要不是女人,那我才烦恼咧。」

她没注意他的意味深长,只道:「就算你不觉得丢脸,但还是很麻烦吧,方才不正是一例,就算你不去主动招惹人,人家也会来欺你。」

「我不会任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我。」

「那是因为你不曾被欺负过,不知道力气悬殊的可怕跟绝望……」她低喃。

「人人都说我力大无穷,但那是指现在的我,可不包括孩童时的我。你若肯,我可以教你几招。」

她正要接话,忽然发现他的高头大马真的很引人侧目——连男子都不避嫌地在看他。出於本能的,她立刻放下车幔,抚住跳得有些狂乱的心口。

她果然还是会紧张啊!

只是,摸不清楚自己紧张,是因为太久没跟人接触了,还是怕男人身上的那股臭味。如果要她选择,她宁愿继续过著不问世事的隐居生活,用她的一生一世。

偏偏——脑中浮现一张赖皮的脸孔,她内心有些气恼。

这人不止脾气极坏,又爱耍赖皮脸,在山上的那段日子,她真是……被纠缠到好想磨刀杀人。

「喂喂,你怎麽啦?」

「没什麽——」正要答话,忽然听见有个陌生阴沉的男声在插嘴:「等等!」

她原以为是马车旁的路人在说话,不干他们的事,後来又觉声量过大,仿佛那说话的人跟著马车在走。

「义爷,怎麽啦?咱们不是要为二少订棺木吗?都已经打点好了,奴才连风水师都找妥,就等出城寻福地……」

「闭嘴!」那阴沉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这位……高头大马的姑娘,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西门永的声音压得极低,不像平常一有男子搭讪,立刻饱以老拳。

「连声音都好像听过啊……」这一次那阴险的声音带著十足的挑衅。「高头大马姑娘,真的不是我要怀疑,你这发色的光泽与柔顺真像是在下一名不成材的兄弟呢。」

兄弟?隔著车幔,她一怔。莫非那人就是西门永曾提过的义兄弟?

「不知你这混球在说什麽鬼话,滚开!」

「才两个多月不见,敢情你不仅失忆又变成姑娘家啦?」那声音开始咬牙切齿,低声骂道:「你存心丢西门家的脸是不是?没事去男扮女装,要是让人传出去,有多难听!你知不知道?」

「你不说,谁会知道?」

「哈,大庭广众之下,谁会认不出来?你以为你貌美如女吗?还是觉得你的头发美得像女人,就开始学起女人的装扮来?堂堂一名男子穿著娘儿们的衣服,我真怀疑你存心要败坏西门家的名声!」

左一句西门家、右一句西门家,西门永不耐烦地要加快马车速度,西门义立刻拉住马匹,斥道:「笑大哥还在找你呢!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消失两个月,在世上一点声息也没有,他还以为你又跑去哪儿夺药,死在无人之处呢!你先回家一趟……不,不能先回家,你这种装扮回去,他会跪在西门家的祖宗牌位前自我了断的。」

「我又不是西门家的亲生儿,他自我了断做什麽?」西门永没好气道:「我先回茶肆,晚点再回去见大哥。」

西门义正诧异他这麽好说话,忽见有人往此处走来,他脸色一整,难看透顶,压低声音道:「咱们西门家的死对头来了,你不准出声!若让他发现你男扮女装,西门家几十口全都找棵树上吊算了。」

语方落,她在车内又听见一名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而且靠著马车极近。

「西门兄,好巧啊。」

这声音十分的和气,仍让她感到威胁。她紧紧压住布幔,不让它有被打开的危机。

「是很巧啊,小小南京城,连出来逛个街都会遇见你们兄弟俩。」西门义假笑道。

「是啊,对了……这位高头大马的姑娘好生眼熟啊,眼熟到在下都快要喊出她的闺名来了呢。」

「眼熟?你当然眼熟啊!她是我的远方表妹,长得神似是理所当然!」西门义面不改色地解释。

「原来是西门兄的远方表妹啊……」

「你这什麽眼神?怀疑我?」

「不不不。」这一回,是小少年轻快的声音:「西门哥哥,你仔细看,我四哥的眼神是说,通常表哥跟表妹之间,会发生很多动人的故事。倘若你跟这位有点姿色,但不知道为什麽我老觉得无法亲近的表妹成亲,拜托,一定要请我。我想喝杯喜酒,沾沾喜气……咦咦,西门哥哥,你脸色好像不佳,是不是我点得太明白,你害躁了?人家害躁是脸红,你害躁脸却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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