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贝子征西大军的大营距离铜鼓关有四十多里,清兵虽然倾巢出战,可是留在大营里的兵力,还有二万多人,岳金枫如果用这一千人的兵力去攻进它,何异以卵击石?飞蛾投火?
不过他已经奉了金弓郡主的锦囊妙计,冲到大营十里左右的草原上,却取出预先携带的原油来,(即是玛萨尔山盛产的原质石油)洒向牧草之上,点火焚烧,刹那之间,茂草熊熊烧着,火舌四卷,浓烟密布,把守大营的清兵看见火光弥漫,不禁吓一大跳!
清兵不知道岳金枫用的只是佯攻之计,火烧草原,无非装腔作势罢了,他们以为廓尔额军突出奇兵,进攻大营,不禁手忙脚乱,立即射出告急的信号火箭来,在前方作战的福康安大军,看见浓烟升起,还有告急旗花火箭,不禁大吃一惊!
福康安和海兰察再也无心蛮战,立即下令全军后撤,回救大营,哪知道他这一下令撤退并不打紧,清兵秩序当堂一阵大乱!
要知道从前的军队,通讯联络并没有今日那般便利,尤其是在几十万大军交战的场面,要想上情下达,真个谈何容易?
福贝子这一下令撤退,三军壮士不知道个中底细,有的以为大营遇劫,有的以为前方溃败,一时军心涣散,狼奔狈突,人马互相践踏!
海兰察看见三军大乱,他坐在轿子里,连连顿足,叫道:“不好!中计中计!”
立即命令司号官吹集合号,刹那之间,数十支海螺号角,呜呜呜的吹奏起来,福康安手下这一支征西大军,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雄师,并非乌合之众可比,集合号声一响,纷纷结集一齐,排成数十个轮型的圆阵,步兵在内,马军在外,长枪弩箭押住阵脚,徐徐后退!
福康安又派出几百名削刀手担任执法,有胡乱奔窜冲突的立即斩首,这样一来,原先是极端混乱的征西大军,秩序慢慢恢复过来,一边作战,一边撤退。
可是先锋部队退到大营边缘,不禁又呐喊起来,原来这一带草原上,火势已经成了燎原之局,浓烟密布,火舌四卷,天空又吹起强烈的东风来,草原上几条火龙,到处蜿蜒,直向清兵营垒扑去,留守大营的清兵,看见火焰迫近,纷纷卷起帐幕,抢运一切马匹辎重,运出营外,这一边福康安的前方大军,被这几道火龙隔开,没有法子抢救大营,只好巴巴的望着自己营垒,吞没于火海之内!
另一方面,金弓郡主望见清兵大营火起,知道计已得手,她命令廓尔额兵,不用衔尾穷追,要抢夺清兵马匹,众军壮士听了,莫名其妙,以为自己不趁着敌人混乱的时候,拼命掩杀,以竟全功,难道抢夺一些战马,就这样收手吗?
等到清兵结成圆阵,马队押住阵脚,大家方才恍然觉悟过来,佩服金弓郡主的远见,清兵原来是有节制的雄师,而且对方人数比自己多出几倍,如果过于穷追,必定被它反噬,各部队只好依照命令,抢夺清兵马匹,可是对清兵委弃满地的甲仗,却是半件不要!
孟丝伦一直追出二十里远近,立即鸣金收兵,把掳获的马匹和战利品,带回铜鼓关上,金弓郡主返到关上,首先把智禅上人的遗体火葬,各人都有说不尽的哀伤震悼!
潇湘仙子向孟丝伦道:“明儿和阿布敏殿下返到王城请求增援粮草,已经好几天了,还不见有信息回来,还有冷师姐跟他们一道儿去的,也像石沉大海,完全没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意外,还是让我到加德满都王城去走一遍吧!”
孟丝伦点头道:“很好,如此有劳前辈!”潇湘仙子飘然离开关隘上路不提。
萧玉霜刚才离去,管粮官接着进来,说道:“孟姑娘,军粮快要吃完了啦,只有明天早上一顿,晚间没有粮食了!”
孟丝伦说:“哦!还剩下半日粮,这不打紧,咱们今天跟清兵打仗,抢夺了对方一万多匹战马回来,把掳来的战马统统宰掉,用盐腌好,拿去做粮食吧!”
大家方才明白金弓郡主刚才在战场上不要甲仗,只抢马匹的用意,原来是拿来充当自己的粮食!一万多匹战马,至少可以支持得三四天,虽然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也可以聊济燃眉之困,掌粮官诺诺连声退下,吩咐士兵宰马作粮,暂时不表。
现在再掉转笔锋来,述说被困在假山石洞里的史存明、阿布敏王子、冷霜梅三人,冷霜梅着了女巫药蜂的螫刺,行气驱毒,不能动弹,他们三人坐困在石洞里,不经不觉,挨了几个时辰,在这几个时辰里面,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固然是战战兢兢,度日如年,假山石阵外面的萨菩婆和哈延好相,也是焦急万状,因为他们知道国王在醉酒之中,只可以蒙蔽他一时,何况只手不能遮天,宫廷里的卫士,未必会个个受自己控制,万一国王酒醒之后,有一些存心忠义的卫士,把假山石洞里围困阿布敏王子的情形告诉国王,那岂不是大糟特糟?所以就萨菩婆这一方面来说,如果不在这几个时辰内,把石洞的三人完全杀却,那就是无穷的祸患!
哈延眉头一皱,走到萨菩婆的身边,就着她的耳朵说道:“国师爷,我看还是施用火攻,才是上策!”
萨菩婆皱眉道:“这一座是石头砌成的假山,不会着火,只有用烟黛的法子,可是不把柴草搬近洞口放火,火烟不能够攻入山洞里,也是徒劳,一近洞口,那姓史的便由洞里扑出来伤人,没有人敢上前,怎样放得成火?一时之间,又没有别的方法!”
哈延说道:“我这里有一条计策,不知道行不行?”
萨菩婆道:“请说!”
哈延主张萨菩婆倾动宫廷里所有的卫士,挑运几千担柴草来,把这几座假山团团围住,然后放火,这几座假山占地不过七八丈纵横,如果放起大火来,不断添入柴草,不难把山石烧红,这样一来,躲在假山洞里的史存明,哪里还有活命呢!
纵使火势大大,连花园也烧着了,也不打紧,拼着牺牲御花园一部分亭台楼阁,也要把这几个对头消灭,除去心腹大患,就算是日后国王追究起来,人已经烧成灰烬,再也没有生口对证了!
萨菩婆何尝不知道火头放得太大,会有危险,可是她暗里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狠毒到底,她立即吩咐大内总管传下命令,把廓尔额宫廷里面几百名武士,统统集中到御花园,挑运一千担柴草来,把假山四面包围住,所有柴草完全放在假山不远的空地上,再调集全部御林军,强弓硬弩,埋伏在御花园四边,然后派人到库房去,搬运火药、硫磺、焰硝、鱼油等引火物,准备放火,命令一下,整个廓尔额宫廷里充满了紧张匆忙的气氛!
俗语说得好,忠义在宇宙,公道在人心,廓尔额宫廷里的卫士,这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来,个个知道假山洞里围困着的,是一国储君的阿布敏王子,萨菩婆和哈延为了个人的私心,居然颠倒黑白,蒙蔽国王,指鹿为马,硬把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两人指做刺客,要放火把他们活活烧死!
这些武士个个心中不忿,有几个还义愤填膺,要把事实真相告诉国王,可是他们一跑到寝宫前,立即被哈延的心腹宫监和萨菩婆的天竺武士叱退,他们的藉口是保护国王,任何人不能够迫近寝宫一步,这些武士虽然明明知道国师爷和丞相有意蒙混皇帝,也是无可奈何!只有懊丧折回,切齿痛恨罢了!
再说围困在石洞里面的冷霜梅,经过几个时辰运气吐纳之后,已经把身体里药蜂的毒汁,迫在一起,凝聚在双脚十指的脚趾尖上,由脚甲缝里渗透出来,毒水流尽之后,神充气足!
冷霜梅霍地跳了起来,叫道:“明儿!我没事了!咱们冲出石洞,杀妖巫去!”
史存明看见冷霜梅已经复原,不禁大喜,叫道:“好!咱们直杀出去,砍掉萨菩婆和哈延两人的脑袋,清理君侧,面见国王再说!”
少年壮士立即一躬腰身,用个“乌龙出洞”身法,由假山石洞里窜了出来,他刚才离开假山,眼光瞥处,不由吓一大跳!
原来这时候假山四面,已经堆满干柴稻草,如岗如陵,还有许多木桶,络绎挑来,几十名武士正在那里,弯腰堆砌,看情形就要点火,危机迫近眉睫!
史存明心中一急,立即振吭大喝道:“你们这些卫士瞎了眼睛,聋掉了耳朵吗?我是帮你们抵抗满清鞑子的史存明,你们怎的把我当做刺客?假山洞里的正是千岁殿下阿布敏王子?你们怎的竟然这样大逆不道,要想把他杀害?”
这几句话嗓音洪亮,字字打进每一个武士的耳鼓,个个心头一凛,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挑运柴草的工作。
哈延勃然大怒,喝道:“胡说!这几个明明是刺客,却来冒充殿下千岁和史壮士,快快射箭!”
如果换了往日,哈延这一句话,立即万弩齐发,箭雨如蝗,说也奇怪,今天这些武士,却是噤若寒蝉,没有一个弯弓射出弩箭,哈延看在眼里,不禁又惊又怒,连声叱喝:“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难道个个都是衣架吗?我叫你们射箭,你们怎的不射?”经过他这一呼喝,众武士人丛里,方才射出疏疏落落的箭支来,朝着假山洞前的史存明飞去!
史存明长笑一声,把断虹剑一挥一舞,用了个“雷神经天”的招式,连人带剑卷成一道光炼,冲天直掠而起,那些武士不禁大惊,纷纷向四面散开,史存明剑似落虹,人如飞乌,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匝,嗖嗖两响,不扑向众武士,却向站人在丛里的萨菩婆飞到。
萨菩婆不慌不忙,她等史存明的剑刺到自己头顶上不足半尺,突然一挫身躯,两只袍袖左右一分,向上倒卷,喝了一声:“向左!”
史存明的眼光刚才跟萨菩婆的怪眼一接,当堂打个寒噤,手中剑不由自主,剑锋向左一偏,女妖巫又叫道:“你我无仇无怨,何必拼命,快坐下吧!”
说也奇怪,史存明听见她这样一说,立即心头迷惘,全身酸软,就要坐在地上,可是他这时候灵台方寸之间,倏的想出一个念头,说道:“不好!我着了她的精神功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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