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她辉煌的结仇纪录来看,大抵与他的恋情也应该不会太顺利才对,如果他本身孤家寡人还好办,但并不,他有家人;如果当真像蝶起所暗示,他有黑道背景,那么应当也会有人来“看”她吧?
淋浴到一半,外头突然传来怒吼: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哦喔!是她那个笨弟弟放暑假回家了?她飞快擦干身体,披着一件浴袍开门出去,就见着她宝贝弟弟像只猎犬,正对欲撕成碎片的腊物信信低咆。
原来风御骋还没离开她的房间,依然大刺剌地半躺在她的大床上看书——并且刚好看的是她高中时期的毕业纪念册。
“二姊,你……你……你们……”方范幻想力过盛的大脑看到眼前的光景已推演出种种限制级的过程。
穿浴衣的方筝,房间床上有野男人……
“你几时回来?刚才?”
“我昨晚就回来了。”方范瞪大眼,挽起衣袖有打人的架势。身为方家长男,有保护女性的天职,没有人可以欺负他家的女人。
方筝走过来接住他的拳头:
“昨晚回来,今天会这么早起?是不是老天出了岔子让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是!康婆婆叫我起床,去机场接大姊!我来问你要不要顺便去——方筝!不许转移我的注意力,你房间的野男人——哇!”
惨叫声起,方范被方筝过肩摔到走廊的地毯上。
“小弟,注意你的遣辞用字,也小心保护你的骨头。”方筝靠在门边,淡笑道:“他叫风御骋,我雇用的人,如果我想要他替我暖床,也不用你允许。乖,去载大姊回来,别来惹我的起床气。”甩上门后,她坐在床沿:“别乱翻我的东西。”
“对不起。但我抗拒不了。”他凝视纪念册中属于她的种种飞扬风采。
她定定看他:
“你这眼神彷佛你很熟悉那时的我?”
他眼中的依恋没有掩藏。
他押手拨过她湿发,沉声道:
“我爱慕你六年了,方筝。”
将纪念册放回书架上,他走了出去,留下惊愕发呆的方筝任晨光映照她迷惑的脸——
***
方笙,典型方家美人该有的样子。外表清丽而看来娇弱,一如他们体弱多病的母亲,不过差别在于拜习武所赐,她向来身体健康。
很难教人相信她是“华康集团”中呼风唤雨的女强人。优雅的中国式罩衫与长裙,一贯的飘逸典雅,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哪里会有女强人的影子?不过光由外表就可以明白何以她在别人口中是精明厉害的了。
通常正规的女强人扮相犹如一袭战袍,与男人厮杀于商场时,别人自然会升起高度警觉,全然地不敢掉以轻心;但她不,每一次出场都娇弱怜人,即使人人都知道她的厉害,但依然会禁不住软下心肠失了防备,然后被杀得很惨。善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优势,是方笙厉害的地方。
甫一回到娘家,来不及喘口气,顺带以大姊的姿态教训一下与男人过夜的方筝,就被两位不速之客的来访弄出奇诡而火爆的场面。
那个锺迅几乎像是被拎来方家的货品,而锺适就像是个牢头与老鸨,一脸铁灰色地押弟弟来“传宗接代”,活似非要亲眼看他们去“办事”一样。
嘿……好玩。
方筝极肯定这分功劳归她,瞧她一脸迷惑又无助的大姊看起来多惹人心怜呀?恰巧又可以躲过大姊的教训,她好趁机溜去公司办公。
溜出大门之前,她拐了方范一肘子,然后坐风御骋的机车前去公司了。
机车甫转出住宅区,立即被一辆黑色跑车盯上。方筝由风御骋倏地绷紧的肌肉中感受到不寻常,转过头看着,并确定他们果真被跟踪了。
奇怪,她近来有得罪什么人吗?
“抱紧我。”他低喝。
方筝搂紧他腰,在转过一个回弯时,她交握的手中多了一个圆圆的小铁球。
“等我放慢速度时,你往跑车的前车盖丢去。”
“好。”
她没有费事地多问。在他倏地减速时,她发挥大学时救援投手的功力,相准距离去去,正中雨刷前端。
就见得一束火光激起灰白的浓烟让驾驶者看不到前方,直直往一根电线杆上撞去,车速终止于一道石墙上。
“不停下来捉人问吗?”
“我们有胜算吗?”他车速恢复悠闲状态。
方筝嗤笑:
“如果不是你心里有数,就是你怕他们有枪。”手臂收紧,她头栖在他肩上,凑近他耳:“但我比较肯定的是你还想多玩几次,陪我过这种刺激的生活。”
“是你比较想要刺激吧?”他揶揄。
她默认,笑得全然不心虚。叹了口气:
“看来你挺习惯这种生活。”
“是。”这次他正面回应。
“你想,刚才那个是你的仇人,还是我的仇人?”如果他是黑道中人,那么往后出现跟踪她的人,就不能说完全是她惹来的了。
“我想,我们已很难去分彼此了。”他说得别有深意,并且也是事实。
日后的种种,她方筝与风御骋断然是纠葛定了。
***
如果方筝以为早上被锺氏兄弟一闹过后,大姊就会忘记教训她的事,那么代表她把算盘打得大好了。幸好方筝没有太乐观。
晚上九点开完会回家,看到方笙正优雅地蜷由于沙发中看着书时,她没有装做没有看见混上楼,乖乖地坐在方笙对面,伸手解下领结。
“要算什么帐吗?锺氏兄弟回去了呀?”
方笙搁下书本,摘下眼镜,叹气道:
“想骂你都不知道该先骂哪一件事。”
“我先声明,我没有存心惹锺适——”
“是他自己跑来给你惹的,是吧?”方笙代她说完。“我说过,这是我的事,你少给我插手。”
“是!明白,了解。请说下一桩。”
“才四个月没见,你又被跟踪了几回,收到了十来封恐吓信,有一次甚至还被打青了脸。你是怎么搞的,仇人这么多?而你没报警又没让培良去查,你活得很烦是不?至于早上我看到的那名男子,也就是与你共度一夜的风御骋,不必看报告也可以感觉到他背景不单纯,你又何苦硬要把生活弄得这么刺激呢?”
这些当然都是董培良那小子提供的。至于方笙特地回台,当然是受到远在欧洲的父母所授旨,前来教训她的。
“姊,我还活着。”她指出极明显的事实。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追究,否则明日起方氏企业由我暂代,所有暗杀明杀以及恐吓全冲着我来。而你,会在十二小时之内被空投到爸那边当孝女。”
她要是会任姊姊忙到没命或涉入危险才有鬼!但方笙就是有法子让她说的话兑现。
“不好吧?想想你的公公,以及现任丈夫与未来丈夫,你的命挺值钱的哩!”
“方筝。”方笙忍耐且无比轻柔她笑望妹妹。
“好好!”她抬手投降,不愿惹火家中的老大:“这么说吧!我确实是心里有数的,而且也没有人真的要置我于死地,了不起只是警告我一下而已。”
“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我不相信董培良的报告书中没有写。”方筝咕哝。
“说吧。”
“是,老大,”她坐直身子:“就我所知,三个月前抢走了“超前”公司的一个大客户,立下三年的合约,而且签定的金额比“超前”提出的还低了几百万,当然人家会不甘心了。”
方笙细声细气地补述:
“听说你还特地打电话去嘲笑人家。”
“是他先嘲笑我没本事抢的耶。”在大姊面前,她的孩子气会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你明知道“超前”的何必生是个小人,偏生要去犯小人。”
“你忘了两年前你的婚礼上被那恶劣家伙口头上吃豆腐的事了吗?当时你还哭了呢!要不是妈咪拉住我,我早一拳挥过去了。”
“呆子,你真以为我那么好欺负呀!我是哭给某人看的。”方笙嗔骂着伸出纤纤玉手搓了搓妹子的额头。
“哦!”方筝恍然大悟:“那后来何必生被不明人士揍昏在后门正是“某人”的杰作了?”
至于那个“某人”是谁,根本问都不必问了。
“所以我说你少管呀!如果我的“五年计画”功亏一篑在你身上,那你有十颗头都不足以谢罪。”
“是,大姊头。”
接下来告知的恶形恶状,不外是撞见了某人的外遇,藉此耍威去除刁难的合作条件;看到了某位清纯少女被人搞大肚子又一脚踢开,代为讨公道,敲下一笔钜款以供过日子;偶尔在酒会上与人唇枪舌剑;抢生意比男人还凶,就这样了。
哦,还忘了提,她将两名古板的股东踢出了公司,并利用手段买下他们手中握有的股权;谁叫他们酝酿着改朝换代的阴谋。一切都是不得已的。
当然,这些人都撂下了狠话要她好看!
“这些人没什么好怕,我已派人盯住。还有什么你得罪了,却不自知的人吗?”方笙细问,一一在纸上写下资料,以及处理方式。
这种缜密与细致,是方筝所没有的,也大概是因为她向来不重视的关系吧!她很努力地想了之后,道:
“我没注意。”
“你确定风御骋值得信任?”
“值得。”她点头:“自小,有许多接近我们的人,大都怀着目的,他当然也不例外,但显然他的目的浪漫得多,这个男人不怕死地看上你唯一的妹妹了。”
“真的?为什么?”
“好问题。”方筝弹了下手指:“你可以记下来,派人去查,我也很有兴趣知道。”
由早上惊鸿一瞥的照面后所留下的印象,那男子看方筝的方式有着明白的喜悦;也只有在看她时,森冷的眸子才现出一点温暖,不难看出这男子对方筝的特别。可是,单凭喜爱就可以任其登堂入室全然不防?这并不是妹妹会轻率去做的事,那么是否代表方筝的心意也正向着风御骋呢?
“你的感觉呢?”方笙问着。
“我不知道。只能说,如果当真会有一场恋爱发生,我很高兴对象是风御骋这个谜样的男人。”
是的,如果非要有那么一个人。在方筝这个行事以刺激为要件的人而言,风御骋确是再恰当不过的人了。
方笙低头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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