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糖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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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糖公子-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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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真是痴心一片,卢绣儿不无同情地想,可是娘如今该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玩?不太可能。估计又碰上人嫁了也不一定,当然这话就不能说了。

“那……”卢绣儿想不起该说什么。

“因此,绣儿你不必等爹娶后娘,你就可以出嫁。你娘好好的还在世上,一定。”卢骏盛放的笑容那样和蔼,卢绣儿真担心,万一娘遭到什么不幸……呸呸呸,不能这样诅咒娘。既然娘会武功,谁能欺负得了她呢。

“这么多年,爹一直在等?没出去找?”

卢骏一愣:“怎么找?她的轻功连猴子也赶不上,剑法比禁军教头还了得,她想躲起来,谁能找到?”

可也是。

“但是,万一娘就在等你去找她呢?”女儿家不是常常爱耍小性子,需要人宠、需要人疼。其实跑得并不远,可你不来找,就是万万不对了。

卢骏的脸倏地变色。天哪,为什么他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惨死!他忽然后怕,如果阿薰在等他找她,那么……

“你会死得很难看。”卢绣儿设想她是娘的话,一定这样说。

卢骏咽了一口干沫:“乖女,你爹幸好没娶继室,那你娘回来,起码不会拿剑指我脖子。”偷偷抹一把冷汗。

“还有我呢。她要是骂你负心,我就告诉她你多么想她……唉,我真的好想见见娘。”卢绣儿托腮凝思,想着想着就笑,她有娘了,还是侠女呢。想想又问爹:“她比我美,是不是?”

“你比她秀气,她眉宇间有股英气,不过,你长得真像她。”

“苏傥说了,他会带我游山玩水,走遍各地。有生之年,我一定帮您把娘找回来。”卢绣儿把脸埋进爹的怀里,真挚地说。

一定。

尘埃落定。次日,苏傥乐滋滋地请媒人上门,喜事就定在十日后的良辰吉日。

这十日两家忙得焦头烂额,竟比万寿节更令他们足不沾地。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全在十日内办完,苏傥和卢骏似乎都生怕卢绣儿哪天反悔似的,把喜事操办得火急火燎。

成茗送来了成家的贺礼,他特意搜罗了一箱历代饮馔食经全集,令卢绣儿惊喜不迭。苏傥总疑心内里夹杂了情书之类的其它物件,借口学习参详,偷偷把书籍翻了个遍。

结论当然是他太过小心眼,可在翻阅的同时,他一来爱上了研究饮馔食论,二来也体会出成茗对卢绣儿的一番苦心。

人,他是得到了,从今后要加倍疼惜,才不枉好友放心地把绣儿交给他。苏傥凝视了那一箱书,暗暗做了承诺。

这一切卢绣儿自然不知,她的心就像展翼高飞的凤凰,天下将任她翱翔。

想到终和苏傥在一起,想到他甚至订好了船,婚后三天就出航,她的心早已飞至九天深处。

良辰吉日,终于到了。

欢欢喜喜要出嫁了。

穿上嫁衣,卢绣儿恍如一梦,镜中那红艳艳的女子是她吗?那样喜上眉梢,眼波流转间都是妩媚。她一会儿偷笑,一会儿发呆,一会儿欣慰,一会儿憧憬。

她在镜前,想到这苏傥和卢骏急吼吼的样子就好笑,其实她是想嫁的呵,为什么他们都怕她跑掉?

卢绣儿又想起娘,或许她身体里流了娘不羁的血,她实在很想在嫁人后走出京城,到四处增广见闻。而且,还要把娘找回来一家团圆,了结爹的心愿。

花轿上门,一路喜乐震天,抬了卢绣儿往苏家去。到了门口,鞭炮劈啪巨响中,卢绣儿戴了红盖头走出花轿,踩上大红的毡毯。

苏恒朱特意从外地赶回,在两人拜堂时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缝不说,双下巴立即现出来了。卢骏则颇有名士风范,一派仙风道骨,和苏恒朱一比,倒仿佛苏傥的老爹更像厨子出身。

乐安公主、桓浪晴、成茗兄妹和尚食局一帮同仁都来庆贺,京中与卢骏、苏恒朱交好的官员齐来捧场,礼堂上可谓冠盖云集。拜堂刚刚完毕,皇上又遣人专门送来贺礼,苏、卢两家风光八面。

苏家更为了苏傥成婚,在苏、卢两家所在的两条街上都摆起流水席,与街坊同乐。婚礼变得犹如京师一场巨大的盛典,连远在城外的乡民也赶来凑热闹,整个排场不输于万寿节的寿筵,竟有千席之多。

卢绣儿为此曾劝诫苏傥,说太过奢华浪费。苏傥笑说,寻常百姓就图个热闹,苏家有喜事,大家沾点喜气并不过分。何况从此之后,苏家的金字招牌越发有更多人知道,未尝不是好事。

卢绣儿这才知道苏傥绝不会做赔本生意,唉,为什么要嫁给这样一个连婚礼也要搞得声势浩大的小霸王呢?

命呀。

一切繁琐的礼仪过去,众人的喧嚣在入洞房后被摒弃在门外。卢骏得了卢绣儿的吩咐,要在洞房时难一难苏傥,所以和苏恒朱商定,先把出入口都拦住,不许人闹洞房。他们要给这一对小两口特别的考验时间。

苏傥完全蒙在鼓里,伺送亲的人一走,他涎笑了靠近,拿了杆子在卢绣儿的红盖头下乱晃。卢绣儿暗自好笑,呵呵,这家伙还想逗她呢,沉住气巍然不动。

苏傥晃了一阵,见卢绣儿这回没上当,标准的淑女风度,他却耐不住了,只能乖乖地挑开盖头,低低唤了一声:“娘子……”

“相公。”卢绣儿红艳艳的脸在烛火下盈盈动人,这一声叫唤亦柔情满腔,听得苏傥心中无比舒畅。这个美娇娘终于是他的人了。

用手托起她的脸,他想起那一回的偷吻,不免得意:“你知道吗?它早就是我的了。”

卢绣儿不解地看他。

苏傥用手指划过她的红唇,卢绣儿浑身一麻,像是被点了穴。待清醒过来,犹疑地问:“什么意思?”

“我——偷吻过——它!”

“啊!”卢绣儿又羞又急,这个色鬼!几时的事,她怎么想不起来。只有……依稀记得那回她睡醒,见他的脸离得特别近,当时还吓一跳,以为见鬼,结果他说脸上有墨汁就糊弄过去。

原来那时就被他占了便宜。卢绣儿随手抓过一只枕头,砸在他身上。苏傥扔开枕头,心下一阵情动,慢慢地贴过去,想要吻上她。她却一把推开,对着他错愕的脸笑嘻嘻地说:“等等,我做了好吃的给你……”

“还有什么比它更好吃?”他以为她随便说说,盯了她的嘴痴痴地说。

“胡闹。”卢绣儿绯红的脸又添了一抹羞涩,“特意为你做的,你要是不吃,就不洞房。”

苏傥皱皱眉,这丫头搞什么鬼?一准有名堂。

“端上来!”卢绣儿高声向屋外叫。幸好留了这手,可以镇镇他,不然一辈子都是被他“欺凌”的命运,太不甘心了。

陆续端来五大盘带盖子的菜,严严实实瞧不出端倪。

“你知道这阵太忙乱,我也没工夫细细做来,你就尝个味道吧。”卢绣儿言笑晏晏,打开其中一盘,“新婚之夜,你应该不会吐?”

她笑得很安详,可是苏傥明白,他绝对不能吐。卢绣儿说话这口气,就是明摆了告诉他,有个陷阱在等你钻,这真的是个圈套哦,你要吐了那就等着瞧吧!

忍住,苏傥也笑笑地,不能让她小看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怕的。

黑糊糊的,这是酱吧?苏傥知道卢绣儿想必存了要压倒他的念头,这滋味肯定不会好受。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口中。哇!那个咸!不知道腌了多久的火腿肉,又加了腐乳、豆豉,盐估计放了一斤,咸得就快发苦。他恨不得连舌头也吐掉,可是不能吐啊。

仔细吃呢,其实味道蛮清香醇厚的,可是苏傥顾不得品味了,端起桌上的茶猛灌了几口。

等他咋舌完毕,卢绣儿又揭开一盘。不用说了,咬牙上。

好辣!那火烧的滋味一下蹿到喉咙眼,又直冲冲闯进食道,一路杀到胃里。继而,嘴皮子开始麻了,有点搞不清舌头在哪里,不听使唤。苏傥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卢绣儿,拿过茶壶直接往嘴里倒水。呜,为什么这么辣,欺负人嘛!他平时自诩能吃点辣的,此时不禁甘拜下风。

舌头还没缓过劲,又一盘,是甜的。

比上回吃的酥糖,要甜得多得多,苏傥猜测她是把饴糖浓缩了又浓缩,提炼成最浓稠无杂质的一块。眼看那糖块黏稠地连在一起,咬了一口还有缕缕糖丝牵连不断,就腻味得他想吐了。

可是他必须经过考验。他硬是把糖块在他嘴里嚼来又嚼去,几次咽不下去,可也坚持不吐出来。就这样拉锯了半天,他含了糖,指指茶壶。卢绣儿会意,叫人给他添了水。

苏傥顾不得水烫,倒了一杯,一个劲地吹。卢绣儿掩口直笑。

“你等着,我会报仇的。”苏傥扮出凶恶的样子,龇牙咧嘴说。

“等你会做菜,还要八百年。”卢绣儿才不担心。

她好像说得很对!苏傥懊恼地承认。

水好不容易凉了,他像吃药似的把糖块吞下来。唉,甜尽苦来!吃糖也要这么辛苦。

再一盘,不用说,是苦的。

哎呀,是酸的,苏傥连牙根也开始哼哼,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几十年的老陈醋腌的黄瓜呀!酸到骨子里,就像女人的妒意,杀伤力太强。不行,还得喝水。

咕咚咕咚咕咚。苏傥开始觉得水是世界上最好喝的东西,太善解人意。卢绣儿看他挤眉弄眼,实在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捂了肚子笑倚在床架上。苏傥伸手指指戳戳,一副走着瞧的模样。

最后一盘当然是苦的了。苏傥还没吃,已经觉得在冒苦水,等一口尝到,赫赫,果然痛苦。舌头真是多余的器官,能够感觉出这么恶劣的味道,苏傥连肠子都悔青了,他应该晓得最后的必是最难吃的。为什么他义无返顾想也不想就拿起来吃了呢?难道前面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就算要吃,他也该等回过味来吃,或者先吃这个,再吃甜的。现在好了,留了一嘴的苦味,难以自拔。现在他想吐掉的是整张嘴。不,他甚至后悔生了一张嘴,在那样顽强的、充满破坏力的苦味面前,只要有嘴,有了对它的记忆,晚上睡觉就会做恶梦,人生就会有缺憾。

太可恶了,为什么要做这样难吃的东西。他实在太想掐死那个做菜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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