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三个吐蕃僧兵军团仍然处在军法军令、鼓角旗号的整训和改编期间,这些年青精壮的喇嘛僧兵平日里除了念经和杂役之外,多半是修练佛陀喇嘛密教的瑜珈密法和吐蕃王朝时代流传演变下来的武技,但是对这些军旅号令就比较陌生,整训的效果不怎么明显,进度比较慢。
而且步兵、骑兵的编制不同,习惯于骑兵号令,谙熟骑兵战法的幕府特派教官对步兵的一套号令战法相对生疏,甚是头痛该怎么从头做起,才能把步兵军团那一套鼓角旗号攻防战法顺利的玩转起来,使这些僧兵真正形成整体战力。
这三个步兵军团分驻在不同地方,但为着补给的方便,都不约而同的立营寨于冬季牧场附近,使得没什么事情做的牧民,平时经常在远处观望僧兵们在大冬天里挥汗如雨的操练,以为消遣。
这一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原野上的一切都模糊了,营寨军帐已经完全淹没在漫无边际的风雪之中,往日常在营外观望操练的牧民也不见了踪影。
雪虽然大,操练却不能停,营中大纛高张,号角凄厉长鸣,战鼓轰轰隆隆的擂响,一万僧兵便在雪地里分作两方演练步战对攻的阵势,总算是一段时间以来的操练工夫没有白费,双方对攻倒还似模似样,一板一眼!
茫茫原野,风雪无边,充斥天地间的只有飞舞的雪花与呼啸的风声。
冰凉的雪花打上脸颊,呼啸的寒风掠过原野。
风卷旌旗,猎猎作响,双方的前营兀自在正面撞击,战得难解难分……
战鼓如惊雷滚动,几百支牛角号呜呜吹动,左右两营应声如潮水般从翼侧涌出,压向对方大阵……
就在酣战之际,突闻营寨之外,鼓声如雷,号角凄厉,雪原中突然‘冒’出无数白影,以雷霆万钧之势冲破营门,潮水一般涌进营寨。
刚才看着还训练有素似模似样的对攻阵形,很快就被这些突然出现的白影冲杀分割得七零八落,兵不见将,将不见兵,一片乱哄哄的呼喝吼叫。
这些神兵天降一般的白影,全身皆白,披着白斗篷,难怪在风雪天里出没也不容易被人发现,更让这些僧兵泄气的是他们自己平常引以为傲功底扎实的武技,在这些神秘的白衣人面前基本没有太大的用处。
这些白衣人结成锐不可挡的冲杀战阵,在营寨中纵横冲突,互相呼应,乱棍齐下,猛冲猛打,呼啸来去,如若无人。
而且这些白衣人的武技不但丝毫不逊色于这些僧兵,甚至其中有不少武技明显比他们强,如果不是这些白衣人使用的都是一色的齐眉木棍,下手又极有分寸,兼且手法又很是巧妙,击打在身上某些部位,虽然疼不可忍,让僧兵们的战斗力为之锐减,却并不会致命,也不容易受重伤。
不一会儿,这些身体强健的喇嘛僧兵居然无一例外的滚倒在地,痛苦呻吟,而那些白衣人则呼哨一声,突然呼啸而去,消失在风雪之中。
高踞云车之上的幕府教官漠然的观看了这一幕,直到僧兵们的痛苦呻吟的声音小了很多,这才摇摇头,气沉丹田,大声喝道:“你们以为武技高强很了不起是吧?告诉你们,武技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战场上,最重要的是纪律和协同,是同心协力!
刚才只是幕府督察队的六千人,一阵冲杀就把你们打得溃不成军,你们该知道光有高强武技并不能保证让你们从战场上生还了吧?如果刚才他们用的是真刀真枪,今天你们还能有几个活着?想想吧。都给我站起来,继续练!”
“是!”
僧兵们连忙应声爬起来,重新开始操练,虽然身上仍然隐隐作痛。
他们没有听到云车上教官微不可闻的喃喃低语:“如果不是怕太过挫伤你们操练的信心,我哪用虚报数目,把三千说成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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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6。8发布
第二章 先利其器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惊醒了沉睡的河陇雪原。
幕府对河陇境内的驿道要求非常苛刻,地方的府州县衙门都不敢怠慢,雪一停就紧着组织人手把驿道清理干净了,以方便商旅出行和军队调动。
在宽阔整洁的驿道尽头,一千余骑沿着大路疾奔而来,黑色的战马,黑色的斗篷,黑色的甲胄,在雪白的原野映衬下特别突出抢眼,遥遥可见马上的骑士手中的长矛锋刃在闪烁生光。
飘扬的黑色战旗上绣着一头火红的狰狞巨狼。战旗底色以红、黑二色为主,这也是西北都督幕府的特色之一。黑色战旗上绣了火红巨狼,那就意味着这些策马疾奔的骑士是雷瑾的嫡系黑旗军团——黑狼军团的一部。
从队伍一色抢眼的黑,以及他们的马具、鞍缰、马镫,身上的斗篷、甲胄、弓刀、矛盾、箭袋等处处显露出来,既朴实无华,又威武煞厉的风格,无不昭示着帝国西北勇武而质朴的气质。
黑狼军团节度雷离人浑身上下也是一色的黑,从远处根本看不出他这位节度与其他骑士有什么区别,只有到了近前,才能看出除了他身上所披斗篷的镶边和前胸铁甲上绶带的系结与其他骑士截然有别之外,最明显的便是胸甲上分左右各钉缀着四粒显目的金色六角星,左右披膊上也同样各是四粒金六角星,一身的黑衬托着金六角星格外闪耀夺目,明眼人自然一下就能看出他身份在其他骑士之上。
雷离人原任黑鹰军团都督,在雷瑾的都督幕府成立以后又一度改称‘黑鹰军团万骑都统’,后来从黑鹰军团平调到黑狼军团任军团节度,此次却是奉命从驻地赶到塞外古休屠泽之北的一个演兵场议事。
快马加鞭,从宁夏镇的防区越出边墙长城,便是贺兰山后古休屠泽一带,现在大部分被风沙湮没的上古水草之区。
秦汉时代的长城曾经沿着休屠泽边缘修筑,将休屠泽包在长城以内,所以亦不剌山以南的古休屠泽荒漠上,到处有秦汉唐历代戍边的烽火亭燧遗迹,断壁残垣,野草荒烟,足以令骚客们念天地之悠悠,发思古之幽情。
这一带现在属于幕府白虎游骑军团的活动区域,魔高和白玉虎当初出塞之时,即以这一带为依托,背靠河陇,迅速壮大了自己的力量,无形中将帝国的戍边防线前伸了几百里,楔入到草原深处,使得河陇北线边墙长城的戍守压力大大减轻。
雷离人想不通为何要在这荒漠地带聚集议事,但军令如山,他还是兼程急赶,在限期前赶到了幕府大营。
荒漠之中连营数十里,营帐星罗棋布。
中军大营之中,帝国黄金龙旗、火红的雷字大纛高高飘扬,其他如弯刀牡丹旗、霹雳蔷薇旗、火凤旗等幕府军团的认军旗也树立两侧,诸军团节度有不少已经到了。
抬头望了望正在冉冉升起的黑狼军团旗,雷离人知道这事情不简单,脚下一紧,跟在一位辕门官的身后,大步向中军大帐赶去。
击坼频频,营中岗哨警戒森严;口令声声,气氛紧张如同临战。
雷离人进得大帐,只见温暖的大帐之中聚集了幕府辖下的大多数高级将官,包括敦煌行营提督将军一等伯爵郭若弼在内,护卫亲军节度明石羽、近卫军团节度温度、黑龙军团节度雷天云、黑蛇军团节度雷坎雄、黑虎军团节度雷震东、黑豹军团节度雷艮勇、黑鹰军团节度雷坤石、苍狼游骑军团节度魔高、白虎游骑军团节度白玉虎都已经在座。
三个文人谈诗书,三个屠夫谈杀猪,正所谓三句话不离本行也。
目下大帐中济济一堂的都是幕府带兵的将领,闲谈着的都是怎么攻战杀伐,带兵征战,这会儿正闲说着神机火器的长短兴衰、来龙去脉。
“目前弓、刀、矛、弩仍为征战利器,但若论到城池攻守,或两军对峙相持,今时今日之利器以神机火器最是威力无比,远迈前代。
火器之优长,在于能及远命中,能摧坚破固,能一发弹而杀伤多人,弓弩有所不及。
朝中有些抱残守缺的大臣不同意多造大小火器以御外敌,说什么火器本夷人所长,非中国所习用。中国自有长技,何必多学夷人。自古作战,兵精将勇者胜,未闻名将专以夷技取胜于疆场者。”
郭若弼这番话连刚进大帐的雷离人都听得笑了起来,在这些讲求实际的将领眼中,能够杀敌取胜便是好东西,哪里便分什么夷技我技?譬如当年戚南塘破倭,见倭人刀法凶毒,便精心揣摩倭人刀法,编成刀诀在军中教习,还著书记载以传后世。那些朝中大臣的话听着好似有几分道理,实则都是些糊涂昏话,岂能让人不哑然发笑?
“这些大臣罔然不知,但凡军旅之事,与时俱进者兴,墨守陈规者亡。倘若不用夷技,我们如今只好仍旧如殷周春秋之际乘着兵车打仗,连马也不要骑了。”
郭若弼拈须大笑道,“作战之道,不变者奇正、虚实、迂直、利害之理,其他则须因时兴革,因地制宜,岂能墨守陈规?
战国之世,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往从属于兵车的中原骑兵逐渐取代了兵车,转而成为战场的主流。
想那兵车昂贵而笨重,如何能适应战国之际,战争频繁的大争之世?骑兵作战灵活机动,只能在平原使用的笨重兵车如何比得?况且骑兵比兵车省钱划算,大大降低费用,利于大量编练。
即便且利的骑兵,符合战国频繁战争的需要,必定是要最终淘汰兵车,取而代之。
而这骑兵细说起来,却是如今朝中大臣们眼中大大的‘夷技’了。
就说那火器,远在宋元时代即已经被中国采用,至今已有数百年。
宋元之时,攻城起初多用石炮,以机抛石;后来逐渐改用火yao发炮,多以铅、铁之弹摧坚破城,石弹渐渐少用。
此后火器品类,日益增多,大小不等,大者用车,次者用架,用桩,小者用托。大者城池攻守,小者步骑野战。其小者能洞穿铁甲数重,其大者能一发而杀伤千百人,能摧破艨瞳巨舰,轰开深城高池。
近世佛郎机炮、红夷炮、鸟嘴铳、鲁密铳等火器益精,而床弩最远不过千步之外,今日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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