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传说罢了。”雷瑾一笑。
绿痕微摇臻首,道:“小孩子就开始练,还真是残酷啊。”
“残酷?”雷瑾眨眨眼,随口笑道:“呵呵,我们小时候那会儿,不是更残酷?强者生存,向来如此。”
“那倒也是。哎,和青海蒙古的比试你打算怎么应付?”绿痕微微点头。
“怎么应付?刀枪无眼,上了阵我们这边只管往死里杀就是了,反正是死伤无怨两方情愿的比试,谁被杀死都只能怪他们自己学艺不精了。最多,我给他们死伤的兵士多加点抚恤,再多买牧民一些马牛牲畜就是了。活人总是比死人重要吧?”
雷瑾微微喟叹一声,继续说道:“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横行青海,不带刀怎么行?蒙古人只尊重实力和才干,有刀就有一切。不管是东蒙古还是西蒙古,都是一样。”
说罢,搀了绿痕踏雪回帐,不再看两个蒙古少年还没有结束的扭打‘恶仗’。
太阳东升。
草原辽阔而静谧,白皑皑一片,已经是冬季草原难得的好天气。
日上三竿时分,呜呜的牛角号,隆隆的战鼓声,响彻了雪原。
旗帜招展,马蹄如雷,瞬息之间,空旷雪原上便是千军万马。
又一阵鼓角轰鸣,旗帜翻飞间,马队迅速列阵。
青海蒙古各部牧民纷纷从四面赶来,要看这场凶险的比试,生死的搏杀。
阵势列成,雷瑾、图鲁虎等人相继登上狼头大纛旁的高台。
这一场比试原本不在双方的议程中,但是在会谈的过程中,某些王公台吉不满幕府的强硬态度,尤其幕府方面要求青海蒙古诸部随时听命从征,很是让他们不舒服,有意要和幕府别别苗头,遂提出双方各出二百精骑对阵厮杀一番,见个高低,在他们的头脑中,对幕府骑兵的强悍战力总是将信将疑,耳听为虚,他们不眼见为实,实在难以心服口服。
他们反而对幕府不要朝贡,而是偏要费力费时的在青海蒙古征收‘羊马抽分’一事无动于衷,因为每户牧民满五百头只牲畜,幕府才抽取一头作为幕府的税赋,若牲畜不足五百头只则一律免征,比起诸王公台吉向牧民征收的‘羊马抽分’可以说相当之低,对王公台吉们的利益影响微乎其微,比朝贡帝国的贡赋还要少不少,似乎没有反对的必要。
但这一点,图鲁虎却是有苦说不出,青海蒙古本也是受帝国册封,名义上是要向帝国朝贡的羁縻藩属,要说在会谈中抵制幕府征税之议说不太过去,但如果青海蒙古就此同意了幕府改朝贡为征税的提议,那既是在无形中承认了幕府就是帝国权威的代表,而且等到十年之后,青海蒙古上下都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幕府征税的现实,人心归汉,情势就更是要脱出掌握,难以控制了。
但是幕府方面似乎有意要在双方的会谈中声东击西,总是在从征作战的问题上大做文章,而在征收税赋上却轻描淡写,给人造成的印象是幕府只重视从征作战的问题,甚至连军法、军令、军纪、战功以及战利品的分配,伤亡抚恤等事项都巨细无遗的加以商谈议定。
那些个王公台吉眼窝子浅,即使提到了征税之事,又如何能是那些精于算计的幕府幕僚的对手,三两句话就被幕府幕僚把事情绕到了从征作战的事情上。
而图鲁虎则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况且十年时间,那还长着呢。
这么着,图鲁虎也不反对和幕府骑兵来一次比试,以便摸摸清楚幕府骑兵的真正实力。如果胜了,正好压压幕府方面的气焰;输了,不过两百骑而已,于实力丝毫无损,再说怎么输,也不可能惨败收场的局面。
蹄声骤响,一队铁骑如狂飙一般冲过雪原,卷地而来!
当先两面迎风舒卷的黑色战旗,带着雀尾,旗面之上,一是飞鹰,一是怒豹,旗枪闪烁生光,正是调拨给马锦等先遣的幕僚和部属,担负随行护卫任务的幕府骑兵所用的战旗。
他们都是从六大黑旗军团和两大行营中临时抽调出来的一千骑兵,旗帜各异,从认军旗上鹰和豹的徽记来看,是从雷瑾嫡系的黑鹰军团和黑豹军团中抽调来的两个曲。
看这两百骑兵,清一色的高头大马,清一色的黑色铁甲,在满是积雪的草原上奔驰,其声势竟恍若千军万马!
四面万千人众肃然寂静,竟是忘记了喝彩。
顷刻之间,这两百骑的马队便已经飞驰到中央高台下列阵。
从图鲁虎往下的诸位王公台吉脸色都不好看——往日里,这些幕府骑兵并无如此声势啊!
青海蒙古的王公台吉原本还以为这次比试,雷瑾会动用随他而来的护卫亲军——在青海蒙古的王公台吉心目中,幕府最强悍的骑兵就是雷瑾的护卫亲军,但没有想到竟然只是随行护卫马锦那一帮人的幕府骑兵出阵比试。
这些幕府骑兵虽然骑射看起来虽然不错,但怎么看都不象是杀伐凶悍的骑兵,应该不如他们的蒙古游骑强韧善战,但今日比试却与平日大不相同,突然露出狞恶的声势来,实在超出诸位王公台吉的预料。
出人意料的事情,往往就意味着事情出现了偏差,无法控制的变数将使事情脱离原本的预想。
图鲁虎瞥了一眼两个最得力的儿子——鬼力赤、火儿赤,他们眼中也流露出忧虑的眼神。
不过,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号角呜呜,鼓声雷动,两个蒙古百夫长率领各自的百骑队从远处雪原飞出,眨眼便到了正对高台的雪原中心。
弯刀闪亮,装束齐整,亦是青海蒙古的精锐骁骑。
这些骑士气焰骄横,压根儿就没有将幕府骑士放在眼里,他们可不象高台上的这些个王公台吉那般有敏锐的洞察力。
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们自认为对幕府骑兵完全了解了,在人数相等一对一的情况下,幕府骑兵绝不是他们蒙古骑兵的对手。
他们不知道,这些幕府骑兵事先都被告诫过,不许惹事,违令者军法从事。
幕府骑兵都在竭力收敛着呢,所以给人的印象,就是战力并不是特别强悍。
现在这些蒙古骑士人人心中冰寒无比的杀意不可遏止,决意一阵冲杀将这些幕府骑兵剁成肉酱!
幕府没有派遣‘最强’的护卫亲军出阵,已经激怒了这些骄横的蒙古骑兵,他们身上涌动着狂猛好战的热血,暗自发誓道:岂能让这些汉儿在草原上猖狂?
号角轰鸣,蒙古瓦剌勇士呼啸卷出,绕场狂飙,在距高台一箭之地时,全体戛然勒马,雄骏的战马顿时人立嘶鸣,弯刀闪亮之间,骑队展开,自然列成冲锋阵形。
一勒、一立、一展,尽显蒙古勇士的马上功夫,雪原上一片暴风骤雨般的欢呼喝彩!
看架势,青海蒙古这两百骑等会儿是要摆出侧翼冲锋、正面冲击的阵势,显然是要协同配合各显其能,一举击溃幕府骑兵。
号角呜呜,蒙古骑兵的耀武扬威结束,退开一箭之地,摆成阵势。
在蒙古骑队对面的一箭之地,便是黑鹰军团和黑豹军团中抽调出来的两个曲的幕府骑兵,幕府现在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随时根据需要,临时从其它军团中抽调部曲加强某个担负任务的军团,所以不同军团中的骑兵临时混编并不罕见。
黑色战旗下清一色的剽悍骑士,都是青壮,当先的两位百骑指挥也相当年轻。
这两曲是典型的幕府重甲铁骑,本职就是冲锋陷阵,无论是战马,还是装备,亦或队列,都显得猛锐剽悍!
骑士胯下的战马,都是凉州大马,高大雄骏,丝毫不逊色青海草原上的青海骢。
而且战马马身裹着皮制马身铠甲,马头则戴着狭长的内衬软革的精铁面帘,只露出战马的双眼;马颈扣着缀了甲片的鸡颈护甲,其下还有当胸铠甲;马上骑士也是全身铁甲铁胄,长矛弯刀在手。今日比试较量不许用箭,弓箭都已卸下。
此刻,幕府骑兵摆出了三角锥形的进攻阵势,百骑指挥则在全曲最前端。
骑术高超,身强力壮的旗手跟定在百骑指挥身后,冲锋时所有骑士都得看战旗,听号令,分合聚散,来回策应。
两军列阵就绪,高台上一声令下,牛角号呜呜吹动,战鼓擂动起来。
蒙古骑队一声呐喊,呼啸着同时从正面和侧翼猛扑幕府骑阵!
鼓噪喊杀之声,犹若海潮沉雷,直要吞没撕裂一切。
统率幕府骑阵的百骑指挥一声低喝,手势一挥,呼哨声中,只见战旗哗啦一摆,马蹄沓沓,“杀——!”
幕府铁骑骤然发动,风驰电掣般卷向两百骑蒙古骑兵!
两曲幕府骑兵或正面迎战压顶而来的蒙古骑兵,或侧翼阻截冲击的蒙骑,闪亮的弯刀长矛在一瞬间碰撞在一起,如同浪花淹没礁石。
幕府铁骑的阵形象尖刀一般插入敌阵之中,搏杀起来!
双方骑兵对攻,同样的凿穿战术,如斧头凿子般直楔核心,一般的雷同!
双方的骑士都注意着相互间保护,配合严密,互相呼应,这让许多旁观者面面相觑,原来这些幕府骑兵的战术和蒙骑也无甚分别。
铁流冲击,酷烈搏杀,惊心动魄!
四面的牧民们如山呼海啸般呐喊、呼哨。
迎击,分割,游击,策应……
战马穿插,刀矛挥舞,呼喝、怒吼、呼哨与战马的嘶鸣跳跃纠缠在一起,乱成了一团。
在电光石火般的激烈搏杀中变换着阵形,任何一个迟滞或混乱都可能致命。
战旗指示着兵锋所向,时不时,还有一声声悠长尖利的呼哨,响遏行云般直贯云天,调度着骑兵冲击袭杀!
训练有素配合严密的骑兵,奋力挥刀,不时有骑士在一声声嘶吼中落马,或死或伤;失去主人的战马不断在草原上狂奔嘶鸣。
“杀——!”
愤怒的呼喝嘶吼,杀红了眼的幕府骑兵纵马驰突,刀光电闪,不时有骑士躺倒在血泊之中。
……
喧闹的草原安静了下来,人山人海的茫茫雪原,竟然空寂无声,恍若无人。
青海蒙古诸部之人,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只是不到半个时辰之内,两百名精锐的蒙古瓦剌勇士竟然全数或伤或死,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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