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将无疑了,势必成为秦国之大患。
究其实,倒是应该追究一下其父赵奢教子无方之过。
赵括之能力从事后来看,用其为大军统帅,能力识见或者还远远不够,但用而为副将应该还是足可胜任,并不象喜欢以古讽今的太史公在《史记》上所说的那般不堪。
赵括与武安君白起的差距,就在于实战的差距。
白起起于行伍,在激烈的实战中成就了百战不败之身,用兵如神之名,虑事严密周详,用谋切合实际,六国之将但闻白起之名即不敢与之战;而赵括在成为统帅之前,似无实战之履历,虽然纸上谈兵头头是道,又怎么可能在虑事周密上与白起比肩,在全局高度把握兵争之大势?
由是观之,则赵奢教子无方之过岂不是大可追究?
若是赵奢能够把赵括放到军伍中实战磨砺一番,一刀一枪的打拼几年,甚至放到赵国北境与匈奴胡人捉捉迷藏,让赵括碰碰壁,吃上几次败仗,则赵括即便在长平吃了败仗,想也未必就会输到那么惨,至少不会被秦军诱出营垒,分割包围,以至输到让赵国伤筋动骨的地步,他自家也不会落到身死名裂的下场,则后来的战国名将李牧都可能要屈驾在赵括之下,也未可知。赵奢之过,岂非教子无方乎?他已经知道赵括的毛病所在,就是轻看兵事,但是却没有什么有力之举措让儿子有机会及早改正,如此之不作为,岂是为父之道焉?
秦国君臣如果不是看准了赵括没有实战经验,怕是也不敢用反间计促使赵王临阵换将吧!
公孙龙每以赵括为鉴,提醒自己要慎重对待兵事军机,兵法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轻看兵事者必有致败之由焉!
“将军,有犍为守备的飞鸽传书。”帐外亲卫禀告。
“进来吧。”
两个亲卫和一个中军官同时入帐。
公孙龙一听是犍为守备的飞鸽传书,心事已经放下一半。
当下细看犍为守备紧急呈报的军情,其表情却是有些奇怪,似喜又怒,让一旁恭候的三个部下好生纳闷。
“糊涂!”公孙龙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案上说道,把三个部下都吓了 一跳,暗想:不知什么事情让提督大人如此恼火?
“中军官!”
“卑职候命。”
“命令,犍为守备立即释放团帅陈好及其部下,军法断事官即刻出发彻查此事,若无明显违反军律之处,应即刻恢复原职,听候调遣。”
原来那股弥勒香军在犍为城下略作佯攻动作,便已迅速退走。
但陈好这时便没有那么好运气了,守备以其妄自出击,损兵折将为由,将其整个团剩余二百余士兵全部羁押,等候上司裁决。
守备虽然有作战交锋时临机处置违反军法军令者之权,但在敌人退走之后,有无违反军律军令,却是要由军法断事官来处置,他守备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倒是也不敢立刻断然处置,不管多么大的罪,最多也只能羁押禁闭了事。
自然,犍为守备的军情塘报中也略略提到了这件事,公孙龙细看之下,不由又是恼火又是庆幸。
南线的战事,说实话对峙的态势虽然对全局比较有利,并没有什么不好,但相对比较沉闷的战局,对士气却是个不小的销磨,整个南线大军的士气都较为低沉,公孙龙正为此大为头疼。
这么件以五百对万五千的‘傻大胆’事件,正好可以做做文章,当作一个典范,以激发起将士们的士气。
而且陈好的团在巡逻途中阻截敌军,虽然巡逻当以告警为先,其他都属次要,但当路阻截争取时间亦不为无功,给全城守军争取了一小段充实防御的准备时间,这小小瑕疵又并无明显违反军律之处,该忽略的还是要忽略,毕竟军法之实质并不是以惩罚敢战善战者为先,而是以恪守纪律为先,既然没有明显违反纪律的故意,又无明显违反纪律之事实,军法固然森严,但事既在两可之间,就不当处罚之,否则岂不让将士寒心?
中军官当面复述命令之后,立即行礼退出大帐,他要迅速将提督大人的命令传达给行营的大断事官。
可怜的大断事官须得连夜动身赶往犍为,今晚这觉是不用睡了。
三面江光抱城廓,四围山势锁烟霞。
嘉陵江西岸的阆中,山围四面,水绕三方,嘉陵江环绕阆中,石黛碧玉相因依,四周青山来拥抱,天然屏障护阆中,直为蜀道南路的咽喉要冲。
西北幕府入蜀至今,阆中弥勒守军以其坚固的城防顶住了狄黑的多次进攻,加之狄黑的精力主要放在确保入蜀通道和整训步兵军团上,所以虽然狄黑统辖的步兵军团来来去去,轮番在阆中城下展开攻势,但似乎并不以攻克阆中为重点,甚至有好几次眼看就要攻破城防,突入城内,却突然停止进攻,给阆中弥勒守军以喘息之机,得以重整防线抵抗西北幕府的攻势,阆中成为仍然在弥勒香军控制之下,突出在嘉陵江西岸的孤立据点,所有的粮秣军械补给供应都得从东岸运送,使得弥勒香军负担相当重,苦不堪言。
西北幕府的举动实在令人疑惑不解,看起来似乎是有意在拿阆中检验他们的攻坚战术是否可行,一个个西北幕府的步兵军团兴高采烈的来了,呐喊声铺天盖地,象黑云压城一般,但是挥挥手之间,他们又潮水般退去,除了弥漫的硝烟和鲜血,似乎什么也没有带走。
眼看着雨水充沛,洪水泛滥的夏季越来越近,弥勒香军内部呼吁暂时放弃阆中的声音也越来越高,到了洪水季节,要横渡嘉陵江把上万守军的粮秣给养顺利运送过去,困难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现在龙虎大天师不大理事,深居简出,一心养伤,而其他主事者又都不愿意承担不战而弃的责任,所以放弃阆中之议也就没有什么下文,一直拖延了下来。
狄黑迟迟不对弥勒教扎在嘉陵江西岸的这颗小小的钉子下狠招,也让弥勒教高层摸不准狄黑的征战大方向,是北取汉中,还是向南进攻,如此一来,在兵力部署上,不得不分兵把守,着实让人头痛。
弥勒教相当看重狄黑的动向,这么一个威镇边陲的帝国勋爵,坐镇川北手握重兵的西北幕府大将,无论如何都象泰山压顶一样压在弥勒教决策层的心头,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弥勒教敏感的目光,即便狄黑在川北几乎无所作为也仍然令弥勒教不敢轻忽视之。
弥勒教反而对南线公孙龙不是很重视,因为公孙龙的底细在弥勒教而言是太熟悉了,为人稳健,行事持重,但对军务相当陌生的公孙龙难以在军事上对东川形成致命威胁。
弥勒教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确保夔门水路的顺畅和嘉陵江以东的地盘。
讫今为止,也仅仅由于公孙龙攻克了荣县,逼近泸州,这才逼迫弥勒教出动三个元帅与西川行营形成对峙之局。
弥勒教在等待着洪水泛滥的夏季,到那时侯,西川执政府将有相当多的力量受困于洪水,水灾、赈济等等,都将使西川执政府疲于奔命,不能全力支持幕府军队的军事行动,而西川方面水军的弱势又势必大大限制幕府军团的机动调遣,更何况还有一个大的阴谋正在紧锣密鼓的策动当中,搞不好到时候河陇都自顾不瑕,这西川还顾得过来吗?重要的是,西北幕府的骑兵优势本来就难以在巴蜀发挥大的作用,如果再被牵制在河陇,那就更让幕府在西川的力量更形孤立和薄弱,也更加有利于弥勒教。
统辖治理西北如此广袤的地域,对哪个势力都是巨大的考验,西北幕府能不能在未来的巨变中有效控制局势,连弥勒教也很想知道,他们正——
拭目以待!
最好的防守是攻击,弥勒教正在从最初的混乱中稳住阵脚,反击已经开始,不知道西北幕府是否察觉和意识到了呢?
胜负,有时候是由‘局’外因素决定的,对四川的争夺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四川以外的变局,四川只是棋盘的一角而已,双方眼下在四川的争夺,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狄黑似乎也已经‘玩’够了,就在陈好被犍为守备羁押的几乎同一时间,坐镇剑阁的狄黑,一纸进攻命令下达到阆中,围困阆中的数万步兵紧跟着就发动了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
硝烟滚滚,烈焰腾空,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进攻阆中的步兵军团无论是对地形,还是对弥勒香军方面的守军是相当熟悉了,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战术也经过了多次的改进,而且针对那些狂热的香军士兵还有些特别的改进,再加上幕府军团序列中机动力最差,但是攻坚能力最强的两个步兵军团也终于入川,并且参与了对阆中的攻城战。
攻城火炮的威力被诠释得淋漓尽致,虽然他的笨重也是同样的淋漓尽致,但对坚固城池的强大破坏力无庸置疑。
一夜之间的激烈厮杀,弥勒香军损失大半,随着攻城火炮的怒吼,在坚固城墙上撕开了缺口,幕府的步兵军团奋勇攻入城中,展开极端惨烈的巷战,最终弥勒香军大势已去,仅余三千残兵渡江突围而去。
阆中这座孤城在完成了实战练兵的任务之后,终于被幕府步兵军团一举攻克。
这个消息也早在弥勒教高层的预料当中,他们只是迫切地想知道,狄黑的下一个目标是哪一个!
嘉定州守备军团乙字第*六三守备团,也即陈好那个五百人的守备团,刚刚解除羁押并被大断事官认定没有违反军法,就接到了西川行营提督公孙龙的嘉奖命令,并正式转为西川行营候补,但在正式到西川行营报到之前,陈好被任命为‘临时追剿军团’的临时总提调,他将统辖和指挥从临近府州守备军团中临时抽调出来的二十个守备团共一万人去追剿那支意图奔袭嘉定州的弥勒香军,直至完全剿灭或者将其驱逐出西川地面为止。
‘临时追剿军团’是公孙龙临时给陈好的一个‘名目’,主要是公孙龙想更进一步考察这个‘傻大胆’的家伙到底还有多少能耐,他还有多少为将的潜质未被挖掘出来。
敢以五百对抗一万多能征善战的敌军,而且还能让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