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国大事,本都督自有主张,还不需要别的什么人来提醒。”
雷瑾冷淡的说道,“西川行营主将沉稳持重,目前为止,本都督觉得他相当称职。四川,本都督要定了,但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妄想一步登天,那可能吗?脚踏实地,步步为营才是正途。
弥勒教在巴蜀经营已久,根基深厚,岂是那么容易扳倒的?只有攻克泸州、合州,撤除重庆的门户,才谈得上对弥勒教的沉重打击,进而进军重庆。
但是弥勒教也明白这两处的重要性,自他们占据东川,就一直在以重庆、泸州、合州等城池为中心,构筑大大小小的城防堡寨,形成绵密的防御体系,水军又一直强于西川,利于弥勒香军利用水道机动。
而且东川又地形复杂,在幕府辖下各军团尚未十分熟悉在东川那等山林地形作战之前,本都督是绝对不会拿士兵的生命去冒险的。
凡此种种,都说明目前对弥勒教大举进攻的条件尚未成熟,加之随之而来的夏秋洪水对西川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战事迁延是很正常的事情。
谁不想早一天结束四川的战事?难道我愿意空耗无数军粮而无所作为么?但是现实不允许啊,翠玄子道长!
本都督对峨眉派的承诺是认真的,所有的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当中。
四川,本都督是下定决心要全境克复的,但是本都督不可能就此给峨眉派一个确切的时间,我相信也没有其他别人能够拍胸脯保证说要多久湍芄灰痪倌孟露āG肷园参鹪旰寐穑俊?
栖云凝清也不禁有些讪讪然,雷瑾如此直白的直奔主题,完全不兜圈子,不留情面的说话,霸气得可以,虽然他的语气已经尽量委婉了,但凌人霸气不仅仅是让翠玄涵秋有些挂不住面子,其他三位峨眉高手也感觉有些耳根发热,惭愧啊。
“爷,喝茶吧!这么好的月色,说那些军国大事干嘛?”阿蛮有意缓和一下气氛,插话道。
“哈哈,喝茶,喝茶!”
众人一边吃着王府里准备的糕点果饼,一边品茗,虽然明日一早便要离蜀,仍然直到茶尽方才散去。
蜀江水碧蜀山青。
登山眺望,数百里山川奔来眼底,秦岭逶迤而至。
川北要冲昭化,兵家必争之地,古名“葭萌关”,是中原入蜀的要隘,守住剑门关必须先守住葭萌关。
葭萌关就坐落在昭化牛头山之北麓,牛头山下便是滚滚南流的嘉陵江水,在嘉陵江东岸隔江相望,便可遥遥看见。
然而,一江之隔,却是咫尺天涯,只能望江兴叹。
李逍终于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辗转迂回到了与葭萌关一江之隔的嘉陵江东岸的山岭中。
从这里前往江岸,不过数里,但是李逍却知道这数里之遥必定隐藏着重重杀机。
而自己带出来的这五千精兵已经完全垮了,除了战死的,以及一路上被那些幕府的疯狗、恶魔,以各种卑鄙手段杀死的士兵,逃兵现象也已经不可遏制,越来越多的士兵选择掉队、逃跑,每天每夜都有成十上百的士兵失踪,其中除外被幕府那些人猎杀暗袭杀死的士兵,李逍相信其中大部分是中途开溜,当了逃兵。
能够让这些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士兵,不惜去当逃兵,可以想像得到这一路上的撤退转进,是何等的血腥可怕,那是一段噩梦一般的地狱之行,以至李逍现在怀疑自己当初作出的决定是否就是明智的。
孤军千里,转战不休,这种情形本来就是可能的,不是吗?
只怪当初自己完全不会考虑这个问题,连累了这么多的袍泽兄弟。
李逍带出来的这些士兵,可以说不是被敌人打垮的,而是完全被敌人撵着尾巴追垮的,是彻底的崩溃,因为他们的士气和意志已经让那帮儿疯狗逼迫到极至,这是多么阴险毒辣的手段啊!让人生不如死,乞丐流民再穷困潦倒,看起来也似乎比李逍现在这支千把人的残兵余部要强百倍。
李逍已经知道,单凭他,已经控制不住逃兵曼延,而且就是这千把人,再用血腥的军法也不济事,他还能够杀多少呢,再杀就彻底没有人了。
望了望远处的江岸,回头看看剩下这些士兵,个个双眼凹陷,充满通红的血丝,全部用无神而空洞的眼神看着李逍,等着他拿定主意。
眼神缓缓扫过这些部属,李逍不由一阵心疼,这些士兵原来是何等的精壮强悍,意气风发啊,现在都变成了衣甲蓝缕,浑身臭味,脓血如鬼的乞丐部队。
眼前的青山,眼前的碧水,仿佛根本就不欢迎他们这些恶鬼般的人。
是我无能啊!
烦闷、仇恨、杀机、愤怒……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撕咬着李逍的心。
老天不公,为什么想做点事就这么难呢?难道这个天下就注定是他们的?我——不服!李逍在心底怒吼。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绝对不服这口气!
天地不仁,天地不仁……
李逍喃喃说道:“以万物为刍狗!杀!”
“啊——啊——”连声惨叫!
外圈的两个士兵已经被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的两支冷箭放倒,这时那种犹如恶鬼夜泣的箭啸才传入耳鼓。
紧接着有更多的弩矢飞来,不断有人发出濒死的惨叫。
不用说,又是那些疯狗追杀过来了。
李逍冷漠的想着,举起手中的重剑,狂吼一声:“杀呀!——”声音仿佛受伤濒死的野兽,嘶哑而悲凉。
机械而疯狂的挥剑、砍劈、击刺……
拼命纵跃奔跑,急促的呼吸,一阵阵晕眩袭来,这是用力过度的征象,在冲杀中李逍与其他人失散了,现在他只能以无比的毅力和意志强自支撑着,因为胸中的仇恨。
在丛林中踉跄奔去,林深草密,杀敌的长剑此刻也只能为劈出一条逃路而奋力,真是悲哀。
肌肉完全麻木,支持着他的只有意志和仇恨,若非如此,李逍怕是早已躺下了。
一脚踏空,李逍再也支持不住,双膝一软,往前仆倒,从峻峭的坡顶直滚下去……
良久,李逍才从昏迷中醒转过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鼓,他想爬起身,才发觉肋骨断了好几根,左大腿骨也折断了,无奈的苦笑,这下可不是要任人宰割了?
“你想复仇吗?”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问道,其声音幽幽似鬼,不辨方向。
“想!”李逍下意识的说道,说完这才想到,这藏在暗处的人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呢,怎么就随口回答他?继而一想,现在反正是任人宰割,又还能怎么样呢?
“我们注意你很久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帮你!”那个缥缈游移的声音道。
李逍艰难的喘口气,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听说过魔道六宗么?”那个声音不答,反问李逍道。
李逍点点头:“我听说过。”
那个声音幽幽的笑,说道:“我是魔道六宗青云山宗门下。”
李逍想了想,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我现在一无所有。”
仍然是如同幽灵一般,令人心里发碜的淡淡笑声:
“因为敌人!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雷门世家!而且你的资质相当不错,当然运气更好,居然让我魔道小雷音洞府的主人看中了你,有意收你为门下弟子!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西北幕府的人已经快追踪到这边了。”
李逍艰难的苦笑:“原来如此。我同意了!”
“那好!走——!”
一股热流涌上身来,李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在彻底睡过去之前,他感觉自己似乎在腾云驾雾,风从耳边呼呼吹过,他甚至还模糊听到叱喝的声音、怒吼的声音,然后就彻底的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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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8。8发布
第二部(完)请看第三部 风云
第三部 风云 第二十一卷 重伤
第一章 剑阁峥嵘而崔巍
惟天有设险,剑门天下壮!
雄关剑门,穷地之险,极路之峻,扼川陕通道之咽喉,历来兵家必争,诗人必咏,是非之地,硝烟难消。
因而,青莲居士才高声叹息“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群山横亘,诸峰跌宕,如剑似戟,直刺青天,二百余里犬牙交错的山岭绵延起伏,拦路成虎,南通北行,几乎唯此一线。
剑门雄关,背后群山才是雄关的真正实力和后劲。大凡关前风起云涌,关后群山便闻风而动,早早作好了准备,马嘶人叫,矢石蓄势待发,长矛短刀闪着嗜血的寒光,关前关后便隐伏起重重杀机,一触即发!
斧斫绝壁万丈高,猿猱欲度愁攀援。剑门峭壁中断之处,两峰相望,对峙如门,两面绝壁挤压在关口,一条狭窄的缝隙,透着一线天光,凛冽的山风从中穿过,尖利地呼啸,更增这天造石城的阴森气势,易守难攻的险恶雄关自是不同凡响。
战鼓隆隆,号角呜呜,剑门关前号炮连天。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号炮声,荡起群山阵阵回音。
关城上立即响起凄厉的号角,守军知道西北幕府乐此不疲的矢石火炮轰击又开始了。
剑门关的守军兵力其实不多,只是凭借着雄关天险据守而已,在这种险狭的地方,一般常规的攻坚器械都难以发挥全力,什么洞屋鹅车(尖头木驴)、战车、弩车、抛石机、火炮都无法全力展开,攻击效果并不理想。
在前列队推进的士兵以庞大的铁叶橹盾护体,形成一面移动的高大盾墙,击打在上面的矢石几乎无法奈何盾后的士兵,尾随其后的是洞屋鹅车,一起顶着关城上倾泻的矢石檑木逐步抵近关城,再其后是弩车、抛石机、火炮、云梯等。
最前面的大型铁叶橹盾可拆可卸,在崎岖之地,可由身强力壮的士兵轮番持盾向前移动;而在地势较平坦的地方就可将铁叶橹盾固定安置在低矮的木轮底架上,士兵就可以比较省力的推动庞大的橹盾前进,实际上就变成一种与洞屋鹅车差不太多的攻坚器械,只是相对的铁叶橹盾只注意正前面的防护,不象洞屋鹅车那样防护比较全面周到,不过由于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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