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辨别和判断一个计谋或者一个主意是否切实可行,并且及时决断,付诸实施,这是历来成就大事者必备的素质,在这一点上,雷瑾自信自己绝不会比历来任何一个成功者差!
所以雷瑾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想主意上,如果每一个主意,每一个计谋都出自于他自己的脑袋,那还要招揽那么多智囊谋士幕僚官佐干什么?当摆设么?这些问题应该让那些谋士幕僚们去头疼!他身为河西幕府的最高司令人,更需要的是在智囊谋士们呈禀的各种计谋,各种策划中选择其一并决断是否付诸于实施!
雷门世家对家族中后生子弟苛严无比,近乎于残酷的各种训练,自极幼小之时便开始了,从而造就了许多雷门子弟酷烈而冷静的秉性,即便是雷瑾这样,几乎在每一次雷门内部考核中,都是勉强涉险过关,素称“惫懒顽劣”的“不肖之辈”,也同样具备领袖群伦的霸气潜质,虽然在外人眼中,雷瑾大概除了骑射两项能够勉强跻身前列,聊可一观之外,其它都并无什么突出之处!
视线在绿痕、紫绡、明石羽、温度、魔高、白玉虎、刘卫辰、蒙逊、杨罗、独孤岳等人脸上一一滑过,在每个人的面前,摆着一份由幕府的书办誊写的情况简报,把目前幕府谍报司密探们追查到的马贼情况大体作了一个简要介绍。
雷瑾看人已经全部到会,随颔首道:“诸位,今天咱们动动脑筋,看看怎么给马贼们一个好看。嗯,谁先说?”
“三少,”性情沉毅,已经被雷瑾任命为幕府长史之一的刘卫辰,缓缓言道:“据在下看来,马贼行踪飘忽,纵骑驰突,居无定所,有利则战,不利则退,若要一击而致其死命,寻常之策不足以胜任。愚见以为,在无确切谍报支持下,犁庭扫穴,一鼓而平恐难以实现,当下之策当以游击对游击,以小股游骑伺机游击蚕食,遏制牵制马贼!”
“不然,”另外一位长史蒙逊开口说道:“马贼凶悍狡诈,散合无定,以小股游骑击之,实在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且动辄有被大的马贼团伙吞并的可能。小可愚见以为,可徐徐图之,若能深入虎穴,瓦解招抚马贼来归,方为上策!”
雷瑾不置可否,问杨罗道:“杨先生有何看法?”
杨罗是回回大姓杨姓一族子弟中的佼佼者,曾经以其精明才干效命于‘西北马王’马如龙,多次带队东去大同、张家口等边境茶马互市贩卖马匹,对马贼的了解比别人相对要深入熟捻得多。
杨罗大概也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稍加整理自己的思路,说道:“马贼固然靠掠夺为业,但俗话说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他们掠夺而去的马匹、牲畜、人口除了补充他们自己的消耗以外,大部分赃物总归是要走一定门路销赃出手,以便换成真金白银!而这些销赃门路毫无疑问应该是主要存在于各边的茶马互市。
现在九边的大型茶马互市在大同者,得胜口、新平、守口;在宣府者,张家口;在山西者,水泉营;在延绥者,红山寺堡;在宁夏者,清水营、中卫、平虏卫;在甘肃者,洪水扁渡口、高沟寨,岁开一次,蒙汉各族来交易者甚众。
虽然互市有朝廷市法约束,然尽有边军将佐、地方豪强、黑道帮会、边地商人等厕身其中,勾结市易官吏,联手合作,参与形成暗中分肥的销赃一条龙,马贼们掠夺而来的马匹、牲畜、人口以及其它货物,可以方便地通过互市销赃出手,马贼们司职掠夺,其它人则坐地分肥,说起来马贼们也不过是为人作嫁衣裳,苦力而已!”
雷瑾颔首道:“杨先生可有何良策?”
“依小可之愚见,”杨罗说道,“对付马贼倒是小事,如果咱们打明旗号其去对付马贼,可能会触犯到这个牵连甚广的销赃集团利益,引来他们的强烈反击,对我们来说,目前还是尽量避免与他们作正面冲突为好!这个销赃集团不客气的说,连当今几大世家大族恐怕都不免要牵扯进去,京师的高官、边军的将领、蒙古的贵族、地方的豪强、黑道的帮会……”
说到这里,杨罗也不好再说下去了,话说一半便戛然中断,因为再说下去,雷门世家也不可避免的要牵连进来了。
雷瑾脸上也是阴晴不定,自家的事儿他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但平时大抵讳莫如深,不会宣之于口,现在杨罗的话几乎是捅穿了那层窗户纸,那就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了。
“嗯,杨先生的意思是?”
雷瑾目注杨罗,探询道。
“三少,依小可愚见,对付马贼必须将打击面限定在很小的范围,否则对我们目前是利少害多!”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只将打击面限定在受命偷袭我们的那股马贼上,避免树敌过多。”雷瑾道,“独孤先生,你的看法呢?”
自进来暖阁,就一言不发的独孤岳,哈哈一笑,道:“三少,杨罗所说确有道理,我且越庖代俎将杨罗兄未曾说出口的另一层意思说出来,那就是谍报司的密探之所以追查马贼下落不果,还与各方势力倾力包庇有关。当下之策,我们应该欲擒故纵,迂回追查,方可追查到马贼踪迹!
我们可以从销赃集团入手,秘密追查马贼的消息。比如,可以把眼线安插进去或者在销赃集团内部收买眼线,为我所用。”
雷瑾默默思忖一下,见温度、魔高、白玉虎等并未发表意见,转而问道:“你们有何主意?”
几人忙摇头,齐齐开腔道:“全凭三少做主,我等听命行事!”
摇摇头,雷瑾断然道:“如此,杨罗、独孤岳,你们两位就尽快动身东向,按你们的想法去追查马贼踪迹。幕府谍报司目前还只限于在西北地面活动,关中及关中以东现在只能依靠其它线报来源,要人我是没有办法给你们,你们自己招募;要钱,你们俩可以在度支司支取。此去你们可以便宜行事,顺便把幕府的线人网向东延伸。现在是紫绡在帮我管着谍报司,一些秘密联系方法,紫绡会在你们动身之前交待给你们。还有问题吗?”
杨罗、独孤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点头应承下来。
“魔高!白玉虎!尔等听令!”
“是!” 魔高、白玉虎洪声应诺。
护卫亲军行的是严厉的军法,讲究的是服从上级,令行禁止,与方才对杨罗、独孤岳两人和颜悦色的态度截然不同,雷瑾身上此时便涌现出一股煞烈威严的气势,俨然将军帅帐点兵一般。
“你们俩各带本曲兵马,这就准备动身去草原,暂时做上一遭打家劫舍的马贼吧!至于你们具体怎么干,吃的喝的用的,你们抢马贼的也好,抢瓦剌部的也好,我不管,同样是四个字给你们:便宜行事!总而言之,如果你们将来不能成为草原马贼中最强悍的一股,到时少爷我就拿你们当马贼办,是吃香的喝辣的逍遥快活,还是被少爷我的几万铁骑撵兔子般撵得到处逃窜,就看你们自己了!明白了吗?”
“明白!”
魔高、白玉虎行礼应诺。
绿痕以目示意雷瑾,轻声说道:“少爷,他们各只带领一百骑,行不行啊?”
“呵呵,”雷瑾笑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我现在手头上只有护卫亲军的千把人,还有一多半是刚刚归附不久的各族年青子弟。让魔高、白玉虎他们俩带本曲人马去做马贼已经是条件优厚了。你看,杨罗、独孤岳两位参军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带,这样吧,再多给他们两百匹战马,每个护卫配备六匹战马,这样总行了吧?”
雷瑾的护卫亲军是按照每人五匹战马的标准配备战马的,目的就是要保持极高的机动性,现在再增加一匹,没有什么太多的实质性内容,只是雷瑾看在绿痕面子上一丁点小小的让步而已。
雷瑾转而问刘卫辰:“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没有的话,就这样决定了!”
“今年的雪下得太多太久,极有可能会变成严重的白灾,到来春如果再出现黑灾,青海草原上可就有大麻烦了。” 刘卫辰叹口气道。
蒙逊接着刘卫辰的话继续往下说:“更可怕的是干旱可能导致来年夏秋蝗虫成灾,其危害可能要扩展到边墙以南的广阔农耕区!那时局面将不堪收拾,以现在的朝廷状况,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赈济所有的灾民!再加上层层官吏从中盘剥,那一部分可以得到赈济的灾民,最后能到他们手里的也很可能是可怜巴巴的一点点东西,能够活下来都是侥幸!唉!”蒙逊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蒙逊和刘卫辰显然已经就这个话题展开过一些讨论,否则俩人不会象事先演练过一样一唱一和,雷瑾暗忖。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白灾和黑灾在草原上,那是让人谈之色变的灾祸,其它虫灾、花灾(瘟疫)等都不如白灾和黑灾对游牧民的威胁大。
冬季,草原的雪不能太大,雪下得太大,草就会让雪盖住,牧民的牛羊吃不到草,就会因为熬不过寒冬而大批死掉,而一位牧民必须至少保有二十五头羊,才能维持基本生活。雪下大了,不要说牛羊,就连人的生存都成了一件很困难艰辛的事了,这就是白灾!
但是那雪也不能太少了,雪少就代表着水少,草原上的牛羊在冬天是靠舔食雪和河冰补充水份的,没有足够的积雪,河水又全冻成了黑地沟,人的饮水都成问题,何况牛羊呢?牛羊牲畜就会疫病流行,膘情下降,母畜流产,甚至大批渴死,这就叫黑灾,一般在冬末春初每年三四月时最容易出现黑灾,草场持续两个月以上无积雪就是非常严重的黑灾了!
而这样的白灾和黑灾,在草原上通常是小灾年年有,隔十年八年还必有一次大的,逢大灾之年人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牲畜、自己的亲人,因为缺少衣食,冻饿而死!
除了北方蒙古草原,青海草原也是一样的情形,牧民完全是靠天吃饭的格局,一般游牧民即便贮藏了过冬草料也不会太多,遇上大灾肯定都是一筹莫展。
这白灾、黑灾一来之后,会生生摧毁许多牧民赖以维生的牲畜,使得一个牧民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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