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是帝国四大家族之二的风氏、丁氏两家在西北的总代表,而这已经是许多商社无法企及的无形优势,何况还有其他西北大商社的合伙加盟,故此不但能取得西北幕府长史府的特许,且能在地价日益看涨的长安内城占据广大屋宇,设立合伙商号,开办酒楼和青楼。其他商贾会社怕是很难做到这点,即使他们能在内城zhan有一席之地,也不可能有足够财力占据如这许多的屋宇地盘。
‘朱雀宫’大酒楼的西跨院中有十八处高低耸立飞阁相连的楼宇,‘吴楼’是其中之一,这里离长安西大街稍稍远一点,但在吴楼最高的第三层上房雅间内,只要在临街的一面,开窗远眺,仍可以将西大街的一切情形尽收眼底。眼神特别好的话,甚至连西大街对面‘长乐宫’、‘永安宫’正门进进出出的寻欢客人也一览无遗。
今儿吴楼第三层的所有的上房雅间,早几天之前就已经全部被人提前以重金预定包下来了,平虏侯卤簿仪仗浩荡出巡,难得一见,不可不看也,故而包房价码虽然高昂,仍然有人肯出高价预定。
天字丁号上房雅间,又号‘永琰吉庆’,正是适合凭高望远的好吃酒去处,今儿已被预早下了定金,从蒙古商会会馆过来的好几个鞑靼商人占据吃酒宴客。
长安城有不少塞外东西蒙古各部的蒙人商贾来往买卖或者长期聚居,东蒙古鞑靼人,西蒙古瓦剌人,甚至偶尔还有辽东以北科尔沁部族的蒙古商人不远万里横跨草原来到长安,这都不是很奇怪的事儿。
自然,这些蒙古商人中难免混杂了一些塞外蒙古酋首派遣的探子细作,处心积虑打探西北幕府的虚实;或者说寄籍长安的蒙人商贾,只要不曾落籍归化,其实都可算成潜在的探子细作,西北幕府的军政动向、民情虚实,都有被他们打探详实后,泄露给塞外蒙古酋首的可能。
但西北幕府不在乎这个,一则对自身军政虚实的严格保密很有信心,对内务安全署锄奸营、巡捕营监控各方间谍细作有效得力也很有信心;再者因了长史府‘货畅其流,通商天下’的准则,不能因为与蒙古鞑靼对峙敌视的缘故,就随便锁关不纳,拒绝蒙人商贾来往西北买卖贸易,因此蒙古各部商人进出边墙来往买卖都是被允许的,已经不仅仅只限于边塞的互市贸易,蒙古商人在武威、张掖、长安、秦州、兰州、宁夏府城、河套府城、榆林城等工商繁荣的城市,还仿效汉回等族商人的做法设有蒙商会馆。
事实上,内务安全署锄奸营甚至常常故意对一些已知的细作谍探不加拘捕,只是予以暗中的监视,有意的利用这些间谍作反间用途,借他们之手散播虚假不实或者不太重要甚至是已经过时的消息,以迷惑各方势力。
‘永琰吉庆’雅间内,临街一面的清漆红木雕花窗棂都已经全部打开,清凉的和风时时吹拂,令人凉爽舒适。窗棂上垂落的湘妃细竹帘子在挡住从窗外射入室内的阳光的同时,也遮断了从外面望进来窥视内里虚实的目光,但雅间内的人却可透过竹帘空隙看到西大街上的动静。
几个身着或蓝或黄绫罗蒙古袍子的鞑靼商人这时正围坐在桌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互相用蒙古鞑靼话儿大声说着些生意买卖上的事儿,或是哪处马价高些,哪处皮毛价格公道,又或是哪处绸缎便宜,哪处茶盐器皿物美价廉,再不就是方才平虏侯卤簿仪仗出城的场面如何的煊赫威风,他们刚刚还都拥在窗户边亲眼目睹了平虏侯出巡,这时刚回到桌边围坐。
只有一个鞑靼商人还站在窗边,目送着在西大街上行进的平虏侯卤簿仪仗队伍全部出了安定城门,直到这时他才离开窗户边,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看清楚了,是平虏侯没错?”
“是的,没错。”
“那就好,只等宝鸡和大散关那边传回确信,就可以向上禀报了。”
“大散关若是确如西北幕府通告上所说,已经锁关戒严,那就证明平虏侯南巡四川的事,不是虚晃一枪的诡诈之计。不过,还是要密切注意,金刀牡丹和霹雳蔷薇是否全部跟随南下?侯府夫人听说也一并南下四川,也要再探听确实才好。”
“是。如果南下是真,一去一返,加上汉中、四川、贵州、云南各处巡视,总需两三个月上下,平虏侯才能回到长安,汗王和各位台吉就可以稍为轻松些了。平虏侯的动静,一丝一毫都要打听详实,千万马虎不得。嘿,刚才看到两个瓦剌人从永安宫正门匆匆出来,大概是急着赶回会馆去吧?!”
“不要管他们。他们的事,哼。要不是汗王病重,以汗王的英明,区区瓦剌何足挂齿?汉蛮子的平虏侯也休想有什么轻举妄动!索多汗那边的人有没有发现什么?”
“索多汗的人还没有什么发现,和我们一样。再等等,等西关城那边的人过来,就知道平虏侯的卤簿仪仗队伍是不是与城外驻扎的护卫亲军骑兵会合,向西开拔了。昨天的消息是说护卫亲军第一军团和驻咸阳的近卫独立骑兵军团,他们的驻所营盘,大都已经换成内务的铁血营和长安守备军团的士兵巡哨驻守了,他们肯定是要在近日开拔,就不知道是不是和平虏侯会合?”
“应该是。护卫亲军、近卫军团一般都是跟随平虏侯行动,只要盯紧了这两个骑兵军团,就知道平虏侯大致的去向了。再说,锁闭大散关一线驿道的也是平虏侯最亲信的护卫亲军,只要两方面的消息吻合,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
两个蒙商借着同伴们高声谈笑的掩饰,在桌边窃窃私语,压低声音谈论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事体。
山岭起伏,林木葱茏,河渠蜿蜒,平虏侯卤簿仪仗浩浩荡荡出了长安的西关城,行不多远,便是细柳原,这原是一片禽兽蛇鸟栖息出没的荒莽之地,后经秦、汉等皇朝先后大治河渠,如今已是农耕良田。
据说汉帝国时代的名将周亚夫曾经驻军于这细柳原一带,治军严谨,号为细柳营,就是皇帝入营,亦需通禀方可入内,如今却是惘不可考(注:周亚夫屯兵的细柳营,有人认为在咸阳西南二十里)。
护卫亲军的驻扎军营倒是确凿的在细柳原上,两个军团的精锐骑兵,全部都集中在这里大训,举凡刀枪骑射,标枪飞斧,战阵攻防,火炮军器等等,操演较武,每日不辍,务要训练精熟,不使武技战法荒疏。两个军团若是无有参战任务,按常规也还要不时轮番调遣北上,操演战阵攻守,虽然骑兵们都是有实战荣归经历的猛锐之士,每个人仍然没有丝毫放松操演的意思,一律兢兢业业,不敢懈怠马虎。毕竟平虏军的内部大校考核非常严厉,奖罚分明,落后降级者不仅仅是丢脸而已,个人的粮饷、军功、晋级、前程以及对家属亲眷的种种优厚待遇都要因此受很大影响。
平虏侯卤簿仪仗中画角呜呜吹起,旌旗左右摆动。
须臾之间,军营里号角连绵大鼓声声,旌旗摇动。
少时烟尘大起,便有一支马队风驰电掣般驰出军营,向卤簿迎来!
倏忽之间,马到跟前,顶盔贯甲的领军将领纷纷滚鞍下马,禀报参见平虏侯。
平虏侯点头颔首,便有中军旗牌官大手一挥:“诸军成列,入营!”
令旗摆动,号角呜呜,战鼓咚咚,顷刻间马蹄隆隆,军将便一齐分列于卤簿仪仗两侧护卫疾进。
军营中早已是战旗猎猎,军马嘶鸣,刀丛剑海,甲胄生光!
不一会,便闻军营中一片山呼海啸:“平虏大军——!战无不胜——!荡平敌寇!霸凌天下!”
随之兵士们欢呼雀跃,又是一阵撼山动地的山呼海啸,殷雷滚动般震撼着大地平原。
军营中那面装在高大木架上的中军司命大纛旗轧轧转动,顷刻只见令旗挥舞,号角“呜——呜——”响起,牛皮战鼓也隆隆敲起了雄壮的鼓点。
营门大开,战鼓隆隆轰响,号角呜呜长鸣,战马沓沓,军旗猎猎,大队的精锐骑兵策马驰出营门,如峻岳倾轧,如密林徐动,齐刷刷地小驰走马,不一会儿已然奔上西行宝鸡的官马大道,烟尘腾空,蹄声如雷,势如猛虎出柙。
方才入营的随行车驾卤簿这时也扈从于平虏侯左右,在骑兵马队前后护卫下,呼啸着向西而去,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远远的丘原草丛中悄悄钻出一个人,手搭凉棚,向着大队人马西去的原野眺望了一会儿,看看烟尘渐渐落下,这才迅即转身沿着田陇小道一溜儿小跑,很快奔上官马大道,向着长安的方向疾行赶路。
就在这个人逐渐消失在驿道转弯处时,远处田陇边一个破草棚里也钻出一个戴着草帽圈的青壮农夫,侧耳听了听远去的马蹄声,诡异的笑了两声,举手吆喝一声,一只趴着田边树荫下百无聊赖睡觉的黄狗站起身,顺便抻了个长长的狗懒腰,然后嗖地窜到农夫身边,吠了几声之后,农夫利落地给黄狗套上了一个皮项圈,黄狗随即撒开腿儿就跑,转眼已经跑得没影了。
农夫转身又钻回破草棚子,再没了动静。
远方天际,隐约可见的疏林中闪电般腾起两只凶悍而轻巧的青鹘,向长安飞去。
再一会儿,一只猎隼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腾空而起,掠过原野,转瞬飞走不见。
渭河河岸边倏然鸽哨惊鸣,十数羽信鸽先后振翅急飞,直上蓝天,瞬间穿入云间不见,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信鸽,只有这种信鸽才会在白天以这种一飞冲天,如箭般穿过云层,翱翔于高天的方式,避开猛禽以居高临下之势猛然俯冲下来追猎搏杀的危险。
驿道上自西向东驰过一头秦川大驴,蹄声轻快,驴鞍子上骑着一个醉薰薰的干巴老头,看着东倒西歪,前仰后合,垂在腰际的酒葫芦一晃一晃,很是让人担心他会从驴背上摔下来,不过直到消失在东去长安的驿道转弯,也未见老头从驴子身上摔跌下来,仍然稳稳的坐在鞍座上。
蹄声得得,又是一头个头挺大、毛色黑亮的秦川大驴向东奔行,不过这回鞍子上坐的不是醉酒老头,而是一个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