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该是到了动用另外的力量,一些隐藏得更深的力量的时候?
雷瑾暗自思忖。
雷瑾像是一只编织了大网的蜘蛛,牵引着一张巨大无伦的罗网,他处在这张罗网的中枢,控制着一条条不为人知的蛛丝,暗藏杀机。
在这罗网的任何一点,当他需要猎杀捕捉猎物的时候,就会在这一点展开一道罗网,罩向猎物。
这些重叠交织在一起的罗网,是威远公府的清客,秦夫子和王夫子分别替他构思、策划并营造出来的黑暗罗网。
秦夫子和王夫子,两人仅仅知道雷瑾有这么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罗网,他们两位都以为自己为雷瑾谋划的才是唯一,并不知道在雷瑾手中掌握的是两套几无关联的罗网,而且这两套罗网,都在雷瑾的暗中操控之下,秦夫子的‘天罗’,王夫子的‘地网’,都是隐藏得很深的罗网,没有人知道与雷瑾有关联。
实际上,雷瑾当年的酒色损友,都已经在雷瑾的明暗资助下,独立成为雷瑾罗网中的一根蛛丝,由这些蛛丝再展开而形成的罗网,也用不着隐藏很深,这甚至说不上是什么罗网,只能算是雷瑾疏理出来的可能有用的人脉,基本上很多华夏汉人都会在一生当中编织出或大或小的人脉网络,雷瑾这个。 仅仅是复杂一点而已,是一个由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集合而成地人脉罗网,儒生,道士,和尚,官吏,乡绅。 传教士,隐士。 都在其中。
雷瑾掌握的另外一张罗网,则是真正的黑暗罗网,这张罗网以黑道为主,但凡走私违禁、贩卖私盐、经营赌场妓院,操纵赌局、垄断行市,勾结官吏、勒索、绑架、诈骗、杀人、放火等等见不得人的勾当,无所不为;
然而这个被雷瑾以种种方式收编拼凑在一起的黑暗罗网也仍然是掩护。 这个罗网中的大多数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只有极少数较为重要地人物,可以作为‘种子’在遭遇危机之时被小心保护下来;
雷瑾留在江南等地的‘黑暗王朝’,实际上他只做了播种地工作,罗网的真正编成,都是由他选定的‘种子’依照自己的本能自行编组而成。
在这一点上,雷瑾倒不用谁来教导,他出身于世家豪族。 耳濡目染,自然很清楚一个华夏汉人编织人脉罗网的本能,有多么的强大和顽固。 他只需要精心挑选‘种子’,并播种下去就够了,此后就不需要他再为之投入太多的精力、时间以及金钱,他只需要冷酷地计算利益得失。 决定在什么时候牺牲手下,在什么时候收买、收编敌人就够了,因为雷瑾能够弄到的金钱总是有限的,只有采取这种方式,才能保证他投入金钱而所收获的利益是最多最强的。
精耕细作?那不是雷瑾想要的,在冷酷竞争中没有被淘汰出局的‘种子’,才能得到他更多的关注和信赖,也才能够在确有需要时,向他寻求金钱和武力上地支持。
然而,在所有交织重叠的罗网中。 隐藏得很深。 却真正举足轻重的主干,就是雷瑾秘密创立的‘天罗’和‘地网’。 以及更隐秘的存在‘青铜王’,这是雷瑾的一个假身分,雷瑾以这个假身分加上他掌控地‘天罗’、‘地网’武力,形成对‘种子’们的支持、监督、制约和控制。
可以说,雷瑾在西北所做的一切,其实在江南已经有所实践操演,而且西北的种种,人力、物力、财力的积聚,也得益于雷瑾在江南秘密经营的经验和人力的抽调支援。 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凭空而来的。
只不过雷瑾在江南的这种‘播种’方式,‘播种’本身就比较隐秘低调,那些被他选定的‘种子’都是他地利益代理人,雷瑾完全隐身于幕后操控,有诸多方便地好处。 所以,人们只看到了雷瑾声色犬马无所不为的一面,纨绔子弟嚣张跋扈地一面,即使有那么一些消息非常灵通的人士,也只是以为雷瑾收买、收编一些黑道人物、绿林好汉、江湖水寇、城狐社鼠,仅仅是少年心性,一时好玩,贪图方便而已,谁能勘破他的真正心机?
你还真以为,雷瑾与那些出家道尼交往,甚至招惹来帝国佛道戒律会的干涉,仅仅只是寻欢猎艳那么简单?你还真以为,雷瑾就那么缺银子花,以至于需要用旁门左道的手段,制作赝画以诈骗钱财的地步?
即使当初派遣独孤岳到江南组建秘谍部独孤堂,将一部分‘黑暗王朝’的力量转到独孤岳手上,也不过是雷瑾借机对他在江南的隐秘力量作了一次清洗、重组和整合而已,同时还考察了独孤岳独当一面的能力和胆色,一举两得。
雷瑾思忖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暂不动用‘天罗’‘地网’中的人手,虽然这次损失不小,但不值得如此的兴师动众,当然西北幕府培养和招募新血的体制是需要适时的革新才行。
总而言之,雷瑾进攻退守,闪展腾挪的用武之地大得很,非何健可比,以之自惕自省则可,忧心忡忡倒也大可不必。 正是大则居庙堂之高,可以独霸一方,割据称王,甚而逐鹿天下,掌四海之权柄;小则处江湖之远,纵横四海,笑傲江湖,横行歌啸睥睨雄,海阔天空我独狂。
正思忖间,眼中精光一闪,雷瑾感知到雷煌的气息迅速接近,‘杀无赦’转回何府了。
望着悄无声息,宛如鬼魅般倏然出现在书房中的雷煌,雷瑾无可奈何,虽然同是天道层次,彼此这差距可也不是以道里计的。
“叔祖爷,魔道六宗都撤干净了?”雷瑾猜想雷煌肯定是去监视魔道六宗的人马是否撤离成都了。
雷煌呵呵一笑,不答反问:“老夫倒是有点奇怪,紫柏真珂、藕益智旭两位大师阻止你残灭魔道六宗人马的企图,提议罢战妥协,以你的心性,怎会答应得那般爽快?”
“这要问元老院啊,”雷瑾哼哼冷笑,“侄孙还纳闷,千百年来,元老院怎么就不能残灭魔道呢?”
雷煌呵呵大笑道:“侄孙啦,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柳子厚说‘皆知敌之仇,而不知为益之尤;皆知敌之害,而不知为利之大。 秦有六国,兢兢以强;六国既除,訑訑乃亡。 ’”雷瑾闷闷说道,“左右不过是‘生于忧患,死于逸乐’罢了。 ”
“敌为祸害,自古无力者避之,有力者除之。 其实,正如柳子厚所言,有敌人窥伺在旁,才是可喜可贺的好事。 无外患者,必有内忧,没有强敌在外的压力,就会耽于安乐,不思进取,怯懦畏葸,麻木不仁,腐化甚矣,退化甚矣,只能完完全全的堕落沉沦。 ”雷煌微笑,“难得侄孙明白事理,我雷氏千百年昌盛,魔道六宗砥砺之功,斯为大矣,岂可轻言残灭?况且魔道六宗与我雷氏大有渊源,小雷音洞府和山海阁,与我雷氏的渊源更近,亦敌亦友,有何不好?”
第三章 红烛影回 世态炎凉(四)
“好什么?被人拿刀砍,很爽么?”
“命如草芥!”
雷瑾不满的嘟囔着。
雷煌微笑,长长的马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竟是有几分狰狞怕人,他知道雷瑾这是在发泄不满,毕竟死的人都是他西北幕府的精锐,说不痛心,那是假的。
雷瑾愤愤不平,再次被动地成为各大强豪势力大局较量的棋子,心中不忿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人生天地间,谁又不是棋子?但只有实力超绝的棋子,才有可能在某些时候超脱于宏大无伦的天地棋局之外。
超尘脱俗,从世事万象的棋局中超脱,并非说说那么容易。 与魔道六宗的恩怨情仇哪里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与魔道六宗这种世仇大敌的争斗又岂是容易终止的?
“侄孙啦,族叔祖这次来,奉了元老院的命令,有三件事要当面知会你知道。 ”
雷煌不愿意在这事上多作纠缠,他这位不速之客,直截了当的道出,此次莅临四川的主要目的。
“这第一件,‘族中共财’五年分配一次的红利,已经结算清讫,由于你在西北建功立业,已经远超元老院的期望,元老院还决定按族规予以破格奖励。 族叔祖这次都顺便给你带来了。 ”雷煌说道,“呐,这是你该得的那份红利,这是元老院给予你的奖励之一。 ”
墨家讲‘兼相爱,交相利’。 用水泊梁山、绿林好汉们地话来解释,大概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称分金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甚至就是‘均贫富。 等贵贱’之类的意思,总而言之。 就是大家都是兄弟,有钱大家分着花。
因袭了某些墨家遗风的雷氏宗族,一直以来,各宗支都拥有着各自相当庞大的所谓‘族产’——族田、祀田、族学等等,用于祭祀祖先、撰修族谱、资助子弟进学入仕、救济族中鳏寡孤独贫病之人、修桥补路等等,这在重视宗族血脉的儒家,也是提倡的。 无可厚非。
然而雷氏宗族另外还有隐形的所谓‘家族共财’和‘客卿共财’,其中地‘家族共财’是不允许任何雷氏族人分割的雷氏宗族共有地财产,这分别掌握在元老院和大宗长主导的‘总事堂’手上,所有族人一出生,都会自然分得相应的一份至数份‘家族共财’,所有者拥有到期对帐结算以食利取息和从父祖辈那里继承‘共财份额’的权利,但绝不允许族人分割转让,而且还有不少奖惩的族规。 通过增加或者扣减个人所有的‘共财份额’,以示奖惩。
这笔隐形的家族共有财产,千百年积累下来,已经相当庞大,当然雷氏一族生齿日繁,每一份‘共财’地利息虽然较为可观。 却也不算十分丰厚,除非继承所得的‘共财份额’较多,或者因为立功而得到元老院的‘共财份额’奖励,则又另当别论。
雷瑾作为雷氏宗族的成员,理所当然一出生就分得相应份额的‘共财’,坐享利息。
在雷瑾想来,以他个人所拥有的‘共财份额’,能够分得的红利不会有多少,所以从来没拿那个当一回事。
不过,当雷煌变魔法一般拿出两张会票。 递给雷瑾时。 雷瑾也稍微有些惊讶:元老院这次也太慷慨了点吧?
帝国向来就有民不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