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实力强横,如此配备,还有什么事是赵小七难以应付的呢?
何况,赵小七原本的武技虽然不算特别强横,但这位飞贼出身的秘谍头子,身法玄妙,眼力高明,为人坚忍冷静、杀伐决断,又使得一手的诡异暗器,一对一地单打独斗,能够奈何得了他的人,天下间并不多见。 而且,雷瑾从秘谍总部的内务监察秘档中得知,这几年间,赵小七的个人武技,进境神速,已非吴下阿蒙,那还有什么人什么事,是现在的赵小七应付不了的?
这些疑问,显然在赵小七现身之前,雷瑾是得不到准确答案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天色渐晚。
在第二会合点的等待似乎也将无果而终——约定的时间,即将消磨殆尽,每一个人都隐约有了些不祥地预感。
夕阳余晖即将在大路地尽头彻底隐没,冬天的夜色,总是来得比较早。
在这最后一刻,蹄声隐约,随风传来,心中焦灼地人们心情为之一振。
——是他吗?
蹄声急骤,但是那种蹄声入耳,熟知马性的人们却从中听出了异样——单人独骑,马力已衰,步伐已经不是那么轻灵,所以蹄声节奏隐隐有散乱之象。
不待雷瑾下令,在雷瑾一个手势之下,二十余骑倏然从本队中冲出,向着蹄声来路疾驰而去。
没有等太久。 苍茫暮色之下,哨声回响,前往接应的护卫正在急速转回。
寒风随着夕阳落山,渐渐变得凛冽,呼啸着从上风口带了隐约地血腥味。
等待的人们心中一紧,雷瑾漠然眺望,喜怒不形于色。 只有眼中寒芒倏然跃动,一闪而逝。
雷瑾的疑问。 在赵小七狼狈赶到的时候有了答案。
满身伤痕、血迹斑斑的赵小七,策马疾驰,蹄声已经明显散乱。
赵小七跨下的坐骑,是以耐力著称的口外良马,但马匹如同风箱一般地急促喘息,令人震惊,而马匹嘴边的白沫已经沁出红色。 滴在地上就是一串暗红地血点——这匹马就是不倒毙当场,也已经废了。
马股上,使用‘放血术’有意割开的创口,仍在汩汩流血。 不惜马力到这种地步,又是什么状况?——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在寻思。
离雷瑾二十步,马失前蹄,轰然跌扑。 赵小七从马背上飞掠而起,落在雷瑾的马前,虽然动作有些涩滞,终究还是稳稳地站在了当场,腰背挺直如枪,但是伤痕、血迹。 还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在在说明这位秘谍头子此前经历了惨烈和血腥的厮杀战斗。
‘雪隼堂’主管直属的‘隼卫’,此刻是一个都不见,又或者是一个都不剩?
雷瑾古井不波地脸上,也仿佛挂上了一层寒霜,隐隐波动着森森冷意。
“有什么事,都等晚上安顿下来再说。 你,还能骑马么?”雷瑾看着赵小七,见赵小七说能骑马,便吩咐着:“来啊。 匀一匹马出来。 ”
雷瑾迅即又回头指示左右。 道:“传下令去,路上碍眼的‘尾巴’。 着后队那拨人都扫除干净了。 ”
赵小七亲手安排的秘密落脚点,是一处地方乡绅把持的‘义仓’,没人会想到赵小七会把落脚点秘密设在这种地方——通常,本地乡绅不会允许外乡人进入粮食仓储的义仓重地,更不用说‘借住’了,这其中当然牵涉到许多幕后交易和人情猫腻,种种原委也不消多说。
在义仓中草草安顿下来,雷瑾这才消消停停地听取赵小七的禀报。
灯火摇摇,炭火熊熊,本应该是个温暖而舒服的冬夜。
然而,赵小七禀报的东西,却是冰冷地血腥事实——
离开京城不久,赵小七一行,便一再遭到不明来历的高手突袭和狙杀,直属‘隼卫’在连番拼杀中死伤殆尽,前后接应的猎杀队也遭到敌方的凶狠阻击,在且战且走中周旋,赵小七误期迟滞也就是意料中事了。
赵小七身边的直属‘隼卫’,只有二十多人,每个人的实力都相当强悍,这无庸置疑,却在离京后不长地时间内,逐次伤亡殆尽,拼杀之血腥惨烈,敌方下的本钱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你是说——这些人,不是京城里的?既不是外朝臣党,也不是内廷派系?”雷瑾本来以为,突袭赵小七的那些人,可能是由京师某个势力派遣、指使或者唆使,如今看来,也不全然是那么回事了。
“据属下观察,屡屡袭扰我方的那些人,并不象是来自京城里,而是来自于京城以外,所以很是陌生。 他们可能是由不同的势力派出。 但是,”赵小七提出一个疑点,“如果与京师各方势力角力的形势无关的话,那他们为什么突袭我们?因此,突袭我方的那些人,虽然不象是来自京畿,但也完全有可能是京城里的某些大人物,动用了深藏不露、鲜为人知地力量,譬如从外省或者军镇中抽调人手秘密进京。 这完全是有可能地。 在眼下的京城,若想闹点动静出来,事先又要掩人耳目,不要太引人注意地话,只能从外地调遣了。 ”
“哼。 ”雷瑾颔首说道,“京城里的谁——,都有可能是背后的那支黑手。 外朝臣党中的卫道士,日落西山的东林党,意图操纵天下权柄的复社,实权在握的内廷后党,骑墙观望的墙头草,蝇营狗苟。 唯利是图,各色人等,是盟友或是敌人,这是个大问题。 ”
“属下以为,最有可能地是外朝文官派系,一直以来亡我之心不死,如果是他们联手。 一点都不奇怪。 外朝文官手里有权,家中有银子。 各家族中有人,他们如果想在京里做些出格犯忌的事情,也不难纠集一帮手下,做些他们不方便直接出面做的事情。 ”
赵小七嘴角抽动,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寒芒,隐隐的杀气,透出华盖。
“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 ”雷瑾幽幽说道。 他很清楚赵小七心中的激愤和怒火:“内廷后党也都有可能——别看我们之前与后党走得很近,如果有铲除或者削弱‘雪隼堂’地机会,他们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对上位者而言,在京师如今地形势下,不受控制的外来变数是越少越好。 ‘雪隼堂’,是我西北在京师的耳目,想必早已被京师里各方势力视为变数了,有机会削弱的话。 他们绝对不会客气的。
不过——现在追究谁是背后的黑手,谁是主使者,这些都不重要。
你若是全力追查谁是背后的主使者,那只能使‘雪隼堂’空耗精力和时间,我们暗中地对手,就希望你这样做!
即使你花费很多精力和时间去追查。 最终能够查明幕后的真正黑手,但是时过境迁,亦已于事无补。
不要因小失大,你——明白?
京师形势,日益紧张,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你要能把握住。
沧海横流,图谋大事,首要的是冷静,要忍;忍不住。 你就输了。
不要被细枝末节的东西蒙蔽了你的眼睛。 不要被你的愤怒左右了你的判断。 记住,君子报仇。 十年未晚。 ”
赵小七遇袭一事,雷瑾在吃惊、愤怒之余,很快就恢复了冰霜一般的冷静,撇开一切情绪地左右,理智的权衡利害,明确指示赵小七不要被一些枝节,一些情绪引入歧路,顾全大局正在此时——这番话,雷瑾不仅仅是说给赵小七听的,实际上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也是借这番话来说服自己,不能因小失大。
赵小七默然半响,起身长揖到地:“侯爷教诲,属下明白了!定不负侯爷重托。 ”
“这样就好。 你先看看这个。 ”雷瑾拿过一个折子,递给赵小七。
赵小七翻开折子,只看了第一眼,就一脸讶色,不由自主地问道:“这是?”
“这上面是外朝臣党,包括东林党、复社等,在京里的一部分人,都是我们认为比较重要的人物。 我们西北,现在虽然站在后党一边,但是本侯也绝不想后党在京师变乱之后,藉着清洗地机会,一支独大。 京师里这场权力争斗,掌握着兵权的后党,虽然赢面会比较大,但是后党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排除各方阻挠拖延,调兵进京的,而且外朝文官能够动用的私人武力,如果集中起来的话,也非常可观。 不管京师里各方角力是什么结局,‘雪隼堂’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如果情势真的一发不可收拾,闹到刀兵相见的地步,外朝臣党岌岌可危之时,名单上这些人,你要想办法让他们顺利逃出京城,至于那些庸碌之辈,就不要管他们死活了。 名单上这些人,多少还能给后党增加一点麻烦,内廷后党如果镇压清洗得太过顺利,我们西北的地位就不重要了,这是相当危险的——后党如果能够顺利解决外朝臣党地掣肘,转过头拿我们西北开刀,那也是早晚地事。 京畿两虎相争的局面,对我们西北最为有利,雪隼堂要尽量争取这种结果,不要让后党把他们京城里地对头连根拔起。 特别要注意的是,绝不能留下什么明显证据,不能让后党抓到我们插手其中的把柄。 ”
雷瑾微微叹息,“连年有旱涝,连年起蝗虫,吏治愈发腐烂,催科愈加苛厉,烽烟遍地,盗贼啸聚,帝国已经日暮崦嵫,来日无多。 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帝国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任何公然藐视朝廷威权的举动,暂时来说。 都是非常危险地,也是不适宜的——我们西北一直站在内廷后党一边,就是因为需要用到内廷后党的力量为我们遮风挡雨,压制外朝臣党的敌视和弹劾;‘雪隼堂’今后在京师活动,还是遵照以前的方略,想尽办法将祸水他引,不要让朝廷的人总盯着西北不放。 不要让朝廷的矛头完全对准我西北。
记住,帮助名单上那些外朝文官出逃是一回事。 站在内廷后党这一边又是一回事,你不要混淆了,后党与我西北终究是各取所需,互相为用地关系啊。
京师居,大不易,雪隼堂在京里的担子不轻,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要钱,要人,‘雪隼堂’地要求,本侯都尽量满足。 ‘隼卫’不是没了吗?尽快给你补齐;银子不够开销?马上从钱庄办理会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