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森寒。 侵肌沁骨。
‘血狼死士’确乎是一等一的天狼精锐。 不独箭术凌厉精妙,便是投掷标枪、飞斧的技法也颇为高明。 就是行家如雷瑾之辈,也不由暗自喝彩,少不得赞一声‘高明’了。
数十枝箭矢破空攒射,分进合击,笼罩地范围,并不单以雷瑾为唯一目标,虽然大部分箭矢都集中在雷瑾身前的扇面空间,但对后退避敌的雷瑾来说,每一支箭都封死了他赖以闪展腾挪的一条可能路线,能够剩下的路线选择,自然也无限趋近于无了。
非但如此,那些箭矢、标枪、飞斧等投掷器,更是精妙无比的在空中织出一张大网,不但封锁雷瑾的闪避路线,更将雷瑾的一干扈从近卫也同时笼罩在内,隐隐将近卫们与雷瑾的无形联系隔绝开来,阻截他们向雷瑾靠拢策应。
面对狂风暴雨一般的箭矢、飞斧、标枪攒射,几面皮盾能够起到地作用显然非常有限,但也为雷瑾争取到了一线之机。
身子倏然蜷曲,抱成一团,就在空中滴溜溜一转,雷瑾右手已经解开了披着地厚重大氅,手腕一转,大氅便如同一块铁板飞旋而出,卷起一阵狂飙,这一手却是从‘鬼斧’手法中变化出来的小技巧。
军中久经战阵地锐士常以内嵌网甲的披风、斗篷、毡毯等随身日用物品抵挡利箭攒射,效验不下于铁叶大盾,几可称为战阵救命绝招,便是雷瑾也曾多次倚仗此法脱险,此刻配合施展‘鬼斧’技法将大氅甩出,更具奇效。
大氅飞旋,风雷俱动。
与此同时,雷瑾左手袖筒里吐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右手射出一条九合黑眚钢丝,漫空挥舞,化出万道虚影黑芒。
噗噗——
铿铿——
连串闷响,大氅卷飞利箭,撞开飞斧,缠上标枪。
雷瑾左手的匕首或挑或拨;右手黑眚钢丝或缠或绕;身形腾挪,一瞬不停,在疾退中不停变向,在狂风暴雨般的箭雨中却是丝毫无损,安然无恙。
这一系列的应变动作,全赖从胸腹间提起的一口真炁支持,损耗甚巨。 尤其是雷瑾重创之后,这等损耗是他绝然负担不起地,只是一刹那间,这口真炁便见了底。
必须要有一个回炁的空当。
然而,雷瑾此刻连喘口大气的机会都没有。
劲气罡风,汹涌而来。
达日阿赤如同出洞毒蟒,遥遥锁定雷瑾气机。 悍然冲来,气势凶厉。
其人身后十名血狼死士。 呼啸挺进,显然打定了主意,不死不休,要与雷瑾拼死。
这一刻,杀意如狂,千钧一发。
雷瑾是自家知道自家的困境,先前与脱脱的两次交锋。 耗费过巨,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境地,虽然借助秘法的神奇回复了六七成的模样,其实不过是外强中干地架子而已,一旦遭遇硬茬子就会原形毕露。
雷瑾当机立断,左手匕首倏然消失在袖筒当中,左手大拇指一翻,拇指戴着的乌金箭环猛然挣断系绳。 自旋一圈,电射出手。
达日阿赤举刀迎架,铮地一声响,硬接雷瑾运力掷出的箭环,他身后的死士则继续抢前猛攻,意图围杀。 并将雷瑾与其部下的近卫分隔阻截。
所有人都认定雷瑾在后退避敌,血狼死士甚至都到了不惜一切代价迅猛挺进的地步,誓要将雷瑾留下——他们所有的动作,都是基于这个判断而定。
这时雷瑾突然纵声长笑,一众血狼死士顿时心知不妙,却不知雷瑾还有什么撒手锏。
荒原震动,雪泥翻滚。
雷瑾便在众目所视之下,全身倏然陷入地下,迅速消失在地面。
达日阿赤不禁愕然,雷瑾只是得到了一线喘息之机。 便能在这样的局势下。 凝炁为刃,硬生生破地而入。 争回主动,出乎意料。
不愧是雄霸西北地枭雄人物,在如此劣势之下犹有余力破土而遁,抢得一点微弱先机。
达日阿赤心念电转,一双已经诡异非常的血瞳,陡然间变得更加深红欲滴,仿佛要喷出血来,这是‘天狼啸月’催谷到极致的表象。
弯刀横削,蓄满真炁的刀锋,宛如霹雳横飞,循着锁定的气机,追斩正在雪底地下凿地遁行的雷瑾。
嗤——
咚——
告警的旗花火箭在这一刻绽放。
号炮连声,号角长鸣。
血色的烟花耀眼。
当雷瑾身陷危局之时,天狼大长老脱脱也遭遇了平生最大地危机。
十数骑骆驼在茫茫雪原中跋涉,脱脱虽然有伤在身,脚程倒也不慢。
一旦踏上阴山古道,即便没有接应人员的帮助,脱脱也无须过于担心西北幕府的追杀了——数千里阴山林海,尽可周旋;但是在到达阴山之前,却亦不能无忧,脱脱虽然事先密派了断后之人,沿途也有不少接应的人手,但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终归是不能放心的。
脱脱虽是伤势不轻,但仍能强压伤势,一口气疾赶数十里之多。 他远离黄河之后,便与接应的手下会合,然后仗着精湛骑术策马狂奔,再倒换骆驼赶路,此时一行人已将要踏出‘黑龙城’地该管地界了。
脱脱这时便遥遥看到一顶孤零零的白色毡帐当道而立,阻住去路。
手上一紧,脱脱轻提缰绳,勒停了行进的骆驼——来时尚无毡帐,此时却有,自然蹊跷得很,何况白茫茫一片大地,人踪俱无,独有此帐矗立,也格外显眼。 再者这蒙古毡帐,这么一点时间便已立好,怕是有些古怪,便是脱脱也不由自主地停步细察。
一股凌厉的杀气迫人而来。
脱脱便看见毡帐一侧转出一名身量颀长、相貌英俊的青袍男子,卓然立于帐前,左右双刀在握,气势沉凝,如山岳耸峙,极具压迫感。
在青袍男子身后,鱼贯而出者,尚有十余人之多,看起来恰好与脱脱这边势均力敌,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脱脱虽然久居岭北,但毕竟是‘天狼一脉’ 执掌着实权的大长老,对中土各家派顶尖高手地底细多少也还略知一二。
青袍男子手中兵器乃是长短不一的两口宝刀。 脱脱却是对那两口刀的来历,约略有些印象。 其中一口极长的缅铁软刀,寒光冷冽,光华纯净细润,刀身锻纹宛如一道虹霓,脱脱并不陌生,他年轻时也曾在塞外亲眼目睹过此刀纵横披靡地风采。 亦知此刀在中土名叫‘一丈飞虹霓’,乃是中土帝国令狐家族上一代族长地随身佩刀;而另外一口形制比‘一丈飞虹霓’短上许多的三尺雁翎刀。 亦是罕见,锻纹宛如流**雾,却有个说法,叫做‘閒云霖润’,亦是一口中土名刀,据说早已被雷门世家收藏于雷氏武库,眼下却在这青袍男子手中。 脱脱对此自然有所猜测,大略想到了青袍男子地来历。
虽然许多高手都习惯于同时带备多件长短兵器,以适应不同场合、不同情势下的需要。 但通常而言,较少出现惯以双刀、双剑、双枪或者其他成对兵器应敌制胜地顶尖高手;盖因制敌死命,武技平庸者就是随身携带十件八件兵器也未必能够决战决胜,而武技高明之辈虽仅一器在手,也足以出神入化,纵横敌丛。 成对兵器。 譬如双刀、双剑、双枪之类,若是运用不得其法,未臻浑然纯一之境,临阵应敌反有一心二用之弊,一旦左右掣肘,自乱法度。 极易为敌所乘,招致败亡之辱,诚所谓十鸟在林,不若一鸟在手也。 何况眼前这青袍男子手中双刀一长一短,而其中一口甚至还是狭长如带的缅铁软刀,要想如臂使指出神入化的运用克敌,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娴熟掌握的难度极高。 因此之故,中土帝国以双刀闻名于世的顶尖高手,寥寥无几。 而号称令狐家族的第一高手地令狐青溪恰好就是这寥寥无几之人当中不多的一位。
脱脱心知无法善了。 遥遥致意:“阁下可是号称令狐家第一高手的令狐青溪当面?”
对脱脱直呼名讳暗含讽刺之语,那青袍男子毫不介意。 一声长笑,意态从容,说道:“脱脱大长老,何以来得这等迟缓耶?不才令狐青溪,已经恭候阁下多时了!”
令狐青溪言下之意,也有几分讽刺之意,却是一报还一报,不肯在言语上吃亏。
脱脱也是一惊,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青袍男子正是令狐家族第一高手令狐青溪,平虏侯的亲娘舅,只是这令狐家的人,向在江南札根,极少涉足塞外,却是因何缘故到了西北关中?
脱脱心底可不相信平虏侯有那等无上神通,可以在短短时日之内,即将他家的亲娘舅从江南地面请到西北。 必定是令狐青溪恰好奔赴西北,有事待办,适逢其会而已。 这亲外甥有事,身为娘舅的令狐青溪又哪里能置身事外?
当下怒叱一声,脱脱不退反进,驱驼前冲,手中已经摘下鞍座上地长矛,鼓勇前突。
虽然重伤未愈,脱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瞬息之间将一腔悍烈狂暴的凶性激发到极致,那是要与令狐青溪拼命了。
论武技修为,颠峰全盛时期的脱脱绝对在令狐青溪之上,然而现在的他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以重伤之身应敌争锋,若不拼命,简直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脱脱事先安排的接应人手,虽然也是塞外高手,却如何能与令狐青溪手下这一拨守株待兔的生力军抗衡?
脱脱不退反进,却是已经转念之间看透了令狐青溪率人当道拦截地玄机。 他若见势不妙,即刻下令手下绕道奔逃,气势一失,只怕十里之内,令狐青溪这边必然是伏兵四起,他这一拨人马既失气势,又陷重围,怕是逃不过围追堵截血溅当场的命运。
只有以攻为守,反能争取万一的机会。
只有突破令狐青溪所在方向的拦截,才能进一步海阔天空,其他方向那都是密布陷阱和伏兵的死地绝境。
令狐青溪便在这时狂喝一声,令狐家的‘花间听禅’心法,本就是以音克敌的无上秘法,此时如同黄钟大吕一般的雷霆烈音凝聚成狂暴气波,犹如狂澜惊涛一般冲击而至。
先声夺人!
脱脱的迅猛攻势,便略微停滞了一刹那。 一往无前地狂暴杀势便露出了一线破绽。
令狐青溪猛然纵跃而起,其势宛如从花树丛莽之间窜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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