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赢得泼天富贵,这才是他俩接下来需要好好合计一番的大事儿。为了这,他俩既兴奋,既亢奋,却又不免有些疑虑,有些犹豫,以致手足无措,脸色自然不免显得诡异。
他俩应该庆幸,太平兴国钱庄河中分号费青衣费大掌柜的,这时此刻并不晓得隔墙有耳这回事,否则他俩的麻烦可就大了——费大掌柜虽然面相慈悲,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慈悲的人!
夜深千帐灯。
手擎银灯,俯视沙盘。
鬓发斑白的西征老帅郭若弼;默然注视着沙盘上一泓海水中间的一小块——‘和尔木斯’,控扼海上商路要冲的岛屿,海岸边缘的‘阿巴斯’商港,以及与‘阿巴斯’港隔海遥望互成犄角之势的‘和尔木斯’港,便是此次挥军南进志在必得的出海口了。
郭若弼眸中目光深邃。
太宗年间,三宝太监奉皇命七次下西洋,通舟楫之便,致天下之利,远者如满剌加(马六甲),‘秩达’港(沙特之‘吉达港’),祖法尔(阿曼之‘佐法尔’),阿丹(亚丁),木骨都束(索马里之‘摩加迪沙’),卜喇哇(索马里之‘布腊瓦’,或译‘巴拉韦’),麻林(坦桑尼亚之‘马林迪’),慢八撒(肯尼亚之‘蒙巴萨’); 近者如爪哇的‘揽邦’港(‘南旁’港)、高郎务(斯里兰卡之‘科伦坡’)等等,船队所至,万邦来朝,威震海外,四夷宾服,声威赫赫,一时无两。其中,天朝皇家船队当年亦多次经过并驻泊于‘忽鲁谟斯’,也即如今之‘和尔木斯’补给休整。
岁月无情,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太宗年间皇家船队七次下西洋的壮举已惘然不可复见,而今西征元帅府麾兵南指,决意攻取‘和尔木斯’,遥想当年,追思前贤,他郭若弼此举,究竟是铸就辉煌,彪炳史册?还是徒留骂名,遭人唾弃?
世界戒指上的宝石,有着宏丽市集的亚剌伯名城,‘和尔木斯’啊,尔将花落谁家?
甘霖六年二月,西征平虏军会同哥萨克雇佣骑兵进攻克里米亚汗国,钦察蒙古抵抗激烈,突厥奥斯曼募敢死士赴援。
三月初三,突厥奥斯曼与钦察蒙古联军一部,出兵急攻亚速要塞,欲解克里米亚之困。调任黑海总督不及半年的马锦亲临前敌,坐镇亚速要塞督战指挥。十二日,敌虏渡濠,云梯攻垒,平虏军锐士乘城射之,敌皆应弦而倒。西北将士奋勇,近之者以火铳、火器、檑木、热沙、火油、长枪、勾镰等击之,远之者以弓弩射之,更远者以火炮及之。而敌虏乘筏渡濠,落水而溺者,登梯而坠者,中矢石而踣者,为数甚多。十四日,马锦又命壮士数百,乘夜缒城而下焚烧敌虏云梯、冲车等数十座,斩获酋首百余级。
与此同时,突厥奥斯曼另遣一军大举围攻‘谷儿只’要塞,要塞守备将领初期御敌用兵措置不当,‘谷儿只’几度告急,西征元帅府急令抽调‘哈萨克行省’(由前‘哈萨克汗国’的部分疆土,再加上前‘乌兹别柯汗国’的部分疆土组成的军事行政区)、瓦剌宣慰府(前‘哈萨克汗国’东部、南部和北部的部分疆土以及前‘乌兹别柯汗国’的部分疆土,被平虏侯渐次分封给青海蒙古部、瓦剌四万户、吐蕃领部、鲜卑土人领部等从征有功的番蒙将士,作为他们各自的采邑领地,西北幕府因此置‘瓦剌宣慰府’以统管当地的分封新贵)、乌孙行省(前‘乌兹别柯汗国’的部分疆土,包括其汗廷领地在内的军事行政区)、北庭行省等多个行省和数个直隶府的奴隶军团共二十万奴兵往援‘谷儿只’,又招义勇军八万以壮声势。
‘谷儿只’要塞告急之际,突厥奥斯曼、钦察蒙古的联军,于三月二十五日攻破亚速要塞外围营垒,而突厥奥斯曼的后续援军也兵临亚速城下,两路敌军合二为一,自三月二十五日起连续攻城,敌我攻防至为残酷。
钦察蒙古、突厥奥斯曼联军先于三月二十五日火攻亚速要塞万胜、克敌、金汤等城门,突厥奥斯曼军后于三月二十七日分兵进攻亚速要塞之东南门,黑海总督马锦是日传檄‘黑海边疆镇抚使司’、‘里海边疆镇抚使司’、‘阿斯特拉罕边疆镇抚使司’(皆‘黑海总督衙门’督办辖制的军事辖区)等地方,抽调守备佥兵及奴兵共十五万作为后备,随时候命支援亚速要塞。
突厥奥斯曼、钦察蒙古联军,见西北援兵将至,亚速要塞守御严密,遂尔一面遣使者至河中直隶府议和,一面准备攻城,大肆赶制各类攻城器械,如云梯、冲车、编桥等等。至四月,敌军议和不成,攻城甚急,然而亚速守军岿然不动。
黑海总督马锦于三月二十八日下令,命雷坎雄、雷离人、雷震东、雷艮勇四位黑旗骁将,每人各领亲卫营一千人,另拨奴隶骑兵两万逆袭敌后以分贼势,实为饵军之偏师。雷坎雄、雷离人、雷震东、雷艮勇作为平虏侯麾下统领几大黑旗军团的嫡系将领,自然常年驻守西北的后方腹心之地,作为机动的精锐力量、刀刃部队,随时候命出动。几大黑旗军团虽然常驻后方腹地,不过并不是未经战事的太平师旅、少爷部队,包括‘霹雳蔷薇’独立近卫军团、火凤军团、几大黑旗军团在内的一干嫡系直属军团,上至正印统兵官,下至旗下所有副裨将官、军官、锐士、营兵都得遵照平虏军‘戍战轮调更番宿卫’之制,不断对调转徙至其他编制部队服役,战时则主要调往前方行营、军团、部队、戍所参战,即便是雷坎雄、雷离人、雷震东、雷艮勇这样,作为黑旗军团的统兵将领‘节度指挥使’,历年以来他们也都曾多次轮调转徙至西域,参与西征之役(统领一军的‘节度指挥使’奉命轮调他处,虽然其本部兵马不能随主将调动,但其麾下的亲卫营却可以随着主将一同调遣)。以雷坎雄、雷离人、雷震东、雷艮勇在平虏军中的战功、资历和地位,也只有马锦这样甘心当孤臣的上司,才敢于将轮调到前方作战的他们作为饵军使用,且只拨给奴隶骑兵,这不仅是对他们练兵统兵才能的实战考验,也是对他们的为将之道、用兵之道的考验,智谋、勇气、信心、决心、意志、武技、体魄等等,都将在铁与血的碰撞中得到实战的残酷检验。
雷坎雄、雷离人、雷震东、雷艮勇都是久经沙场的将领,虽然不满马锦的命令,但皆慨然领命,分途而行。自黑海穿插挺进突厥奥斯曼帝国之腹心,一路多设旗鼓,大张声势,意在诱敌。千里掠袭,忽分忽合,屡挫敌锋,然敌军云集,重重围困,诸将游击转战,音讯隔绝,风餐露宿,期间之艰难困苦,一言难以尽述。
是年六月,平虏侯西行入驻河中直隶府,战时陪都遂尔确立,斯时河中府城修葺未完,半城皆是营造修葺之景象。敌我围绕亚速要塞、谷儿只要塞的争夺仍然难分难解,胜负难料,战事胶着,陷入僵局。
六月底,平虏侯亲率护卫亲军第一军团、独立近卫军团、火凤军团自河中府北上西进,赶赴 ‘谷儿只’要塞督战。途中即遭遇敌军,雷瑾设计诱敌来攻,遽以火炮轰击敌阵,再以精骑锐卒正面冲击,近战克敌,覆其军杀其将,首夺突厥奥斯曼军之锐气;次役,平虏侯示形于南,会战于北,诱敌入瓮,围而歼之,六日之内三战三捷,灭敌五万,其后尽屠敌营,不留俘虏,前后斩首虏总计十一万八千有奇,敌军胆气尽丧,未敢遽然再战。
八月,平虏侯重施诱敌之故伎,率军闪电突入奥斯曼帝国境内五百余里,其间故意泄露行踪,且战且行,引敌衔尾来追,而预伏骁将温度、雷天云于敌后隐蔽待机,待敌军追至预设伏击阵地,奇兵突出,断其逃路,遂尔四面合围,形成关门打狗之势。敌众据险死守不降,而突厥奥斯曼的八方援军星夜兼程,来救被围之军。斯时各路敌军驰奔云集,战局情势至为凶险,雷瑾不为所动,在即将被敌方援军合围之前经两日鏖兵苦战,突入敌垒,斩首四万有奇,敌将也在阵中授首,尔后雷瑾率领全军在敌军重围之中施施然破围而去,全身而退,突厥奥斯曼军计不及此,竟是来不及追击。
经此三战,平虏侯声威大震,遂遣麾下亲信战将公孙一宏、司马宜各统大军围困突厥奥斯曼帝国数年前重新占领的前萨非伊朗帝国西部重镇‘桃里寺’(大不里士)和‘耶烈温’(埃里温),自己则亲提大军截击奥斯曼帝国来援之敌。八月八日,雷瑾在桃里寺以北五十里一举击败奥斯曼帝国援军主力,斩、俘十万余,虏敌主将,力退援敌。八月九日,雷瑾不待休整便率军回师,不顾麾下将士疲劳伤亡,堵击意图从‘桃里寺’ 突围逃遁之敌,力战合围,锁城困敌。被围‘桃里寺’的突厥奥斯曼军,数番硬战不得突围,至八月十三日粮绝,将士饥疲,全军颓困,无法再战,只能困守孤城。甘霖六年九月初二,雷瑾下令三军合击,火炮轰鸣,声震百里,一个时辰即突破‘桃里寺’城垒,阵斩突厥奥斯曼军‘桃里寺’主将,屠其城垒,血流成河。
在严冬来临之前,突厥奥斯曼帝国‘穆拉德’苏丹皇帝在东方战局连遭挫败的事实面前,终于醒悟,来自东方 的‘西征元帅府’老帅,战功赫赫的郭若弼虽然已率军南下,与萨非伊朗帝国大战于呼罗珊之地,但西北幕府治下总揽黑海一带军国重事的新任黑海总督马锦,并不是什么可欺的软脚虾,其麾下数十万佥兵和奴兵汇合成军,绝对是奥斯曼帝国无法小觑的力量;而西北幕府的君主,中土帝国的‘平虏将军’雷瑾亲自坐镇‘谷儿只’,那可是一位手段比郭老元帅更恐怖更血腥更阴狠的统帅,奥斯曼帝国想要趁西征元帅府大举南进,黑海一带兵力较为空虚的机会,重新夺回‘亚速’要塞和‘谷儿只’要塞,显然不太现实了。年轻的‘穆拉德’苏丹皇帝遂有退兵之意,然而奥斯曼帝国近百年来,后宫专权的传统沿续已久,登基不过数年的‘穆拉德’苏丹皇帝身后也有着 ‘苏丹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