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炼制诀要和步骤、下蛊诀要等相关事项,期间不断调整改善秘法,直至臻于‘完美’。凡以此法所炼就之‘邪蛊’,其实就是以‘蛊’为凭依载体的简化‘邪种’,功效亦有类‘邪种’,当寄主之忠诚、信念、智慧、心识被潜移默化,臻至足够的‘境界’之后,‘邪蛊’会逐步与寄主同化,最后再无你我之分别,而雷瑾炼制‘邪蛊’时的精气神损耗,就仅仅相当于凝炼‘邪种’的百分之一罢了,关键是炼成一只‘邪蛊’所耗费的时间也大大缩短,对雷瑾而言这就大大降低了‘邪蛊’的适用门槛,可以较大规模的拣选资质优良的青壮男女,予以下‘蛊’掌控。
既然有了相对简捷的‘邪蛊’可用,加之威权在握,自身修为又高,雷瑾如今行事也越发的没有忌惮,虽然他还保持着如非必要则不事张扬的习惯,对‘邪蛊’的存在也讳莫如深。但在实际上,无论是雷瑾牢牢捏在手里边的‘大弥勒教’、‘大光明寺’、‘大金轮法王宝殿’、‘栖云道观’、‘龙华观’等渊源于佛、道两门的西北新兴教派,还是 ‘天女剑器宗(天衣教)’、‘神女宫’、‘高唐观’这等降顺投附于雷瑾门下的道家旁门支脉,由雷瑾直属秘谍小队直接操控的蒙古萨满教派‘(伪)天狼一脉’、‘(伪)狮王谷’,又或者是西北雷氏各支公推共祭的‘宗祀家庙’,抑或是与平虏侯渊源颇深的‘落日庵’,在乌斯藏、朵甘、安多以及塞外蒙古鞑靼草原、西域诸行省都广有信众的密宗白教、黄教、红教、花教等教派,再又如‘敕建忠烈祠庙’、‘敕建贤良祠庙’、‘敕建英灵坛’、‘敕建白骨塔’这等由西北官方请旨册立的敕建公祭祀庙,雷瑾皆陆陆续续以‘邪蛊’之法,暗中对诸教派教团、诸寺院丛林、诸宫观祠庙的住持僧道、诸僧道善信中的菁华骨干及狂热虔信者予以‘强力渗透’,力求将之完全掌握在他一人手中,这其中尤其以‘大弥勒教’‘大光明寺’‘栖云道观’等新兴或投附的佛道教派为最,甚至‘摇光剑派’、‘至善金刚门’(雷瑾除‘大光明活佛’尊号外,还曾经被密宗各教敬上‘至善金刚’尊号,他后来即以此名义,差遣门客立‘至善金刚门’,广纳汉蕃诸胡弟子,所传武技以密宗为主,兼习少林、崆峒诸艺)这等直接掌握在雷瑾手中,几乎与佛、道、清真、萨满诸教门没有大关涉的江湖武林门派也不能例外。凡此种种,也是雷瑾被某些儒生清流诟病为‘佞佛’、‘佞道’的原由。
——栖云凝清毕竟是从道法兼容佛道两门的峨眉派出身,她虽然不知道‘邪蛊’秘法的存在,更未完全弄清雷瑾‘佞佛’、‘佞道’更深层的缘由根底,但她从种种迹象可以推断,雷瑾的最终目的确实是想要绝对的掌控众多教派教团,那些个所谓‘佞佛’、‘佞道’之举措,固然有政治上的一些长远考量,但是原因绝对不止于此就是了。栖云凝清私下大胆猜测,雷瑾所谓的‘佞佛’、‘佞道’之举肯定不是出于偏执的掌控欲,那么做太浅薄,也太着相了,雷瑾一向都讲‘诱之以利,威之以武,化之以文,而同归于一’,一向都很重视‘驱之以利’‘动之以利’‘同之以利’,做事素有法度,怎么可能得势便猖狂,怎么可能如此不智?因此他的意图有可能是利用各种祭祀仪式、法坛神龛、佛寺道场,通过某种不为常人所知晓所理解的方式,将虚无缥缈的众生信愿之力集聚汇合,再经过某种法门加以收割,最终萃炼转化,作为其修行‘资粮’和‘柴薪’加以利用。百尺竿头须进步,又有何事不能为?若以‘邪宗’传承的神秘邪异,雷瑾的另外一层身分又是练炁士、丹士、武者而论,栖云凝清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也并非没有可能,否则以雷瑾自幼熟读国史通晓历代兴衰的脑子,只要没有被驴踢坏过,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佞佛’、‘佞道’之弊之害,反需要儒生清流们一再上书‘提醒’呢? 栖云凝清是绝对不相信这一点的,但是她也不敢向雷瑾求证这方面的事情,就是她问了估计也得不到真正完整的答案,所以她的心思简单而纯一,本分做雷瑾的女人,本分做孩子的母亲,本分的修行,本分的做事办差,多看多听多想不多话,舍此无他矣
第六章(三)牌局闲话
“车驾卤簿进城了”
站在窗前,隔着一重湘妃竹帘子向外张望的俞文豹,遥见平虏侯车驾旌旗入得城来,不禁嚷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只觉这河中府的风,似乎到哪,都带着沙枣、烤肉、烤馕、羊肉、蜂蜜、薄荷、茴香的味道。
国朝儒生学子、文人骚客习以诗文会友,当世遂有诗会、酒会、食会、茶会、棋会、同年会、同乡会等雅集盛行。西北治下,幅员辽阔,番胡杂居,民风尚武好战,极为剽悍勇蛮,兼且平虏侯柄权专政,峻严法度,务去浮言,衙署官厅尽复国初太祖时以白话入稿案之旧观,在此流风习染之下,西北文学亦是比较简明质朴,不尚骈俪四六的繁华绮丽之风,唯有文人学士的诗会雅集,却是与他处并无什么不同,甚至但有几分体面,自觉有些身份之人,也都学着文人士大夫们附庸风雅,或三五友好,或百十宾朋,乃至于万千同好,汇聚一堂,酒肴纷陈,笙歌曼舞,谈玄论道,吟诗赋词。
在西北地面,自平虏侯以‘复古’之名推行全新的‘军功爵’、‘民爵’制以及革新‘官品’、‘职分’、‘散阶’、‘勋官’等制以来,俗尚功利,除品级职官以外,民间所谓的有体面、有身份,当然已不局限于有功名的儒生辈以及有世袭爵秩的世官勋贵子弟、得了荫庇恩赏的散阶官之流,但再怎么着,也至少得有一秩民爵傍身,至少得是一位公士,这样才能称得上有体面有身份了,家赀饶富而无民爵、广置田陌却非公士,是算不得体面的。
俞文豹是陕西凤翔府宝鸡人,十岁入东篱先生(皇甫松)创办的‘东篱书院’习儒业(详见第三十六卷),十七岁从西北‘春秋官试’出仕选官,现为河中府‘征收税务’的一名税官,从七品,文散阶‘升授徵仕郎’,官品入流,散阶亦具,职分差遣更是肥差,自然是有身分有体面的。他是被大同乡梁体仁拉过来参与一个‘叶子会’,也就是打‘马吊’牌,玩‘叶子戏’的牌友‘雅集’。梁体仁则是平虏义学庆阳府春坊学舍的学生,以‘荐举’试职,从‘职官正试’选官,因其才干精明而转入军籍,是内务安全署河中府铁血营的一员‘军佐’,统管军械出入带管兽医,属‘伎术官’(升迁与通常的文武官僚不尽相同,另成一系),正七品,武散阶‘初授忠显校尉’,勋官‘云骑尉又一武骑尉’, 身份也算是相当体面。与俞文豹、梁体仁一样,参加‘叶子会’的其他牌友也是河中府各衙署的年青官员,官品、散阶什么的也差相仿佛,其中两人还是袭了世官之爵的勋贵子弟,他们七个人私下里攀结交情的‘雅集’,也用不起家厨,众人把内城、外城、罗城的酒食店肆,里里外外挨个捋了一遍,都说西关十字大街西门口子的‘长庆酒楼’是直隶府大店,无论风雨寒暑,白昼通夜,车马骈阗,内中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酒肴精细也是直隶府数得着的,我等到长庆楼觅一雅间,众人关起门来吃酒打牌,岂不恰好?
于是乎,一帮年青官员,趁着闲来休沐,聚齐在西关长庆楼吃酒打牌,也不知时辰早晚。俞文豹中间连着输了好几圈牌,他嫌手上拿到的叶子牌总不好,正说要歇一歇,换换财运,所以就让了座位给人,自己到一边斟酒来吃,这正往窗外瞎张望的当儿,就望见了平虏侯的车驾旌旗从店前的西关十字大街经过——平虏侯府车驾出行,备警戒严还是有的,但一般也不预先‘净街’,也不干涉士庶远远瞻望,象俞文豹这般远望是不妨碍的,亲民倒是说不上,约莫是自信不会被刺客、杀手渗入警戒圈吧,反正雷瑾在城外几处行宫的时候还多些,并不常在城内。
俞文豹嚷这一嗓子,一帮人叶子牌也不玩了,酒也不喝了,都跑到窗户边瞧了一回。
等诸人闹闹嚷嚷,纷纷归座,长史府户曹主簿厅三科的从七品佥书叶霖,嘿然笑道:“侯爷倒是逍遥,可把咱们这些跑腿的累惨了。去年一年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一个人顶三四个人用,上面长官还轻易不给准假,我们衙里,一个个手里都攥着半年以上的休沐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上。”
俞文豹闻言就嘲笑他,“你得了吧,整日价坐官厅里当差,吹不着风,淋不着雨的,不得休沐还有‘差使钱’、‘劳绩津贴钱’可拿,叹什么苦经?我们栉风沐雨的,霜里来,雪里去,都没叫苦你还能比远征莫卧儿的士兵更苦?先头在南边既没饭吃,还没药医,他们不得叫苦连天,拿头撞墙去?”
叶霖讪讪一笑,辩解道:“可也不能这么说,各有各的苦不是?
就说莫卧儿战局,其成败大势,五成取决于两大经略府在战场上的战御攻守、大军会战,还有五成则取决于粮秣、医药、军需、军械的转运调拨供给,后备兵员的及时补充,水陆驿道的畅达与否,军心士气是否旺盛昂扬,以及敌情谍报是否准确及时。
但最关键的,仍取决于‘齐民编户’的结果,这你不能否认吧?
在省府县勘界分划和封邑食邑勘界分划的同时,在设官分职、委官以守,以及移民落籍、宗教弘扬的同时,最根本性的还是‘齐民编户’:我西北在农耕或半农半牧区,凡是乡里,统按村社庄屯的户口编列‘保’、‘甲’、订立‘乡约’;凡是城镇,则按街巷户口置‘厢’、‘坊’,佥编‘火甲’‘字铺’(注:明代中后期,因为一条编实行,原本就已经朽败的里甲赋役制度加速破坏,城市中‘火甲’ 这种由市民佥募编成的半自治的治安防火机构应运而生,‘字铺’则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