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感要强得多,更能耐得劳苦驱驰。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多次深入中原腹地,更多时候就是担当耳目的角色,在为西北提供军情谍报的同时,也择机向白衣军、横天军秘密提供某些军情消息。这一次,他们可是要穿越山林,迂回到南直军的后方探查军情消息,漏夜兼程赶时间是必需的。
短暂的休整时间过后,斥候们清理了现场的痕迹,迅速离开。
“要想尽快消化在莫卧儿取得的战果,必须调动整个西北,乃至帝国的人力、物力、财力,哪怕为此放弃一些利益也值得。”
雷瑾默然思忖,审视着军府司务厅刚刚着人送到公府的莫卧儿军用沙盘,而他前方的粉壁上也让近卫侍从换上了莫卧儿军用全图。眼前的沙盘和全图都是西北的机要绝密,乃是由堪舆署、秘谍总部、军府舆图局、军府秘谍司、军府斥候局、南宁经略府和云南经略府所属舆图司、斥候司等十几个衙署,十几万人辛劳数年,最终得以绘成的莫卧儿全境军用舆图,军用沙盘则是军府舆图局依照军用地图翻制而成,两者都是供军官用兵作战的精细图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的机要之秘。事实上,莫卧儿全图从粗略简陋到详尽备至的完成过程与西北的南略大计几乎是互为表里的,它是随着西北南略莫卧儿大计的逐步推进,一步步的绘制完备,可以说地图逐渐详细完备的过程就是西北征伐莫卧儿帝国全过程的间接记录。
虽然莫卧儿帝国全境目下尚未完全底定,然而一应善后安民事宜早已经在运转或者筹备。
已经控制的疆土,尤其是南宁经略府与云南经略府最初所攻克占领的一些行省、土邦,不仅设官分职、安抚地方、整修水利、筑路通邮、劝导农牧、扶持工商等诸项治民理政举措已经颇见成效,境内黎庶安然,百业兴旺,而且融入西北的步伐,甚至一般人都可以明显感觉得到,毕竟在那些地方,涌来西域淘金的中土华夏人口已经占据优势。
然而,在目前尚处于经略府驻军管制之下的新拓疆土,却是百废待兴,民心不安,其善后安抚、农牧屯垦、水利邮驿诸事皆为急务,然最根本的还是设官分职以治民。
目前,已经设立的‘北宁总督区’,管辖原莫卧儿帝国北印度地区的土邦和行省;除此之外,在中印度地区,西北幕府已经确定要在该地区设立‘中州总督区’,由幕府派驻‘总督’,代表平虏公管辖督察中印度地区的土邦、行省;而在南印度地区则设立‘南华总督区’,在东印度地区设立‘东洲总督区’、‘东安总督区’、‘下恒河总督区’,在西南印度沿海地区设立‘西南海岸总督区’;此外,还单独设立‘河漕总督’暂时管辖七大总督区境内所有内河水师、漕运、水利及水驿商贸等,以及设置‘两海总督’总揽各总督区的海防事务。也就是说,西北幕府将在原莫卧儿境内设七大总督区,置九大总督。同时还要附带提一下的是,西北幕府已经确定要在缅地设立三大驻缅总督区。
那么,如何择人任事就是关键,总督人选将关乎南略成败西北气数,焉可不慎?
如果说,驻缅的三位总督人选尚可在云南经略府、南宁经略府的文武官僚中简选一二的话,那么莫卧儿这边的九位总督人选就必须慎之又慎了,南宁经略府、云南经略府的文武官员能在其中占据两三席就是极限了,所谓独食不肥,就是这个道理。
雷瑾还打算向朝廷请封庶子雷洹(生母即为公府侧室夫人绿痕)为‘南宁伯’,在将来代表平虏公府永镇南疆之土暗埋伏笔,当然雷瑾将来亦不可能只让雷洹一子‘就藩’于莫卧儿;同时雷瑾还打算授绿痕‘使持节假黄钺特命宣抚制置使’的特命差遣头衔,只待莫卧儿全土宾服之后,即进驻‘底里’,宣抚南疆,总制军政,总揽监察纠劾南疆九大总督之权,一待南疆局面安定则予召还,这却是因事而设,事毕即予撤回的差遣。
军宪令署也要在同时向各总督衙门派驻‘军宪官’、设‘宪官部’、建置缇骑,掌军法军纪诸事。
至于长史府、审理院、监察院、审计院等其他府院衙署,如何向南方新设总督区及其下辖的各个行省、土邦派驻官吏的详情则不一一细表。
还有一件,就是地名的改换,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却也不能轻忽视之。毕竟与人名不同,这地名一改,那就是以千百年计的事情,而且南疆七大总督区治下属地的地名,关涉到南疆大势的稳定,虽然不能操切于此,但是全然沿用原来的地名,于治理上也是不利,也不便于施政和同化,总要先改换一小批,其他的再酌情慢慢的改换,积少成多就是既定策略。因此,这件事情,幕府已经拟定的地名,却也是最终需要雷瑾作一个定夺取舍,正如孔圣人所言:“必也正名乎”,改换地名就是要在这片疆土上烙下深深的西北印记,等到百十年以后,人人习以为常,潜移默化的效果才能慢慢生发出来,所以事虽小,裁决定案却须直接上报西北幕府予以审核批复。
除了七大总督区的命名之外,行省和土邦原来的命名,改换不多,除了总督区所驻的行省与总督区同时改为同一地名之外,其他约三分之二的行省大都暂时沿用原名,而土邦及部落的命名一个都没有变动;另外在‘府’一级的地名,有的是依据中土以往所译佛经所记述的古天竺国地名而定,比如鹿野苑府、灵鹫府、福城府(属‘榜葛剌’)、舍卫府、那烂陀府、王舍府、双林府、菩提伽府、蓝毗尼州、阿旃陀府、曲女府、广严府、乐授寺府、阿逾陀府、光明府、师子府、焉荼府等;有的是依据史有记载的古天竺佛教高僧出生、得道、讲法或驻锡地来命名,比如月胄府、达摩府、龙树府、阿底峡府等;有的则是依据原有地名的谐音,比如布德湾(布德万),总的看来,改换得并不算多。
西北幕府改换的地名,主要集中在‘县’这一级。两大经略府的众多领军主将和高级文官,其名讳都被统一‘征用’为新的地名,除了南宁经略使狄黑的姓氏和名讳完全用于命名‘狄黑县’之外,其他领军主将只单用其名讳命名一‘县’之名,诸如:寿亭县(雷寿亭、隶属西宁行营)、福海县(雷福海、隶属西宁行营)、天云县(雷天云)、坎雄县(雷坎雄)、震东县(雷震东)、离人县(雷离人)、艮勇县(雷艮勇)、高县(魔高)、玉虎县(白玉虎)、宜县(司马宜)、一宏县(公孙一宏)、文诏县(曹文诏)、变蛟县(曹变蛟)、金刚奴县(王金刚奴)、化鲸县(孟化鲸)、应泰县(谷应泰)、处士县(阎处士)、龙县(公孙龙)、石羽县(明石羽)、太湖县(韩太湖)、云峰县(唐云峰)、福县(邵福)、好县(陈好)、羌岩县(羌岩)、阿顾县(阿顾)等等;另外,荣获了奇功、大功、首功的南征将士,他们的名讳也被用于给南疆一些‘县’命名。当然了,这些以将士名讳命名的县,并不是封授给某某将士的‘军功采邑’、‘军功食邑’。甚至可以说,凡是以某将士名讳命名的某县,都不可能是作为县名来源的某人之‘采邑’或‘食邑’,其理甚明,亦不多说。
至于县以下的村、社、庄、屯、堡、寨以及山岭、丘陵、湖河支流、商路民道、水利沟渠什么的,命名就随意多了,凡是南征莫卧儿立有战功、军功者,无论文武,无论官吏,无论官民,无论妇孺,无论华夷,皆可按照军功大小依序排列,一一照着地名簿册命名就是。
以有功之人的名讳为县乡村社命名,其实也含有酬功信赏的意思,谁人不想雁过留影人死留名啊?名利二字,世上真没有几个人能够看穿看破看透的。现在,‘利’大家伙都有了,爵秩、荫庇、诰命、土地、金银什么的都不缺,南征将士咸有荣焉。然而这‘名’,以往却不一定轮得到一般普通将士。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功成名就的大多是将军和长官,小兵一个就算是不死于战争,这名留青史的荣耀也不可能沾边。但是,西北幕府现在允许以将士名讳为莫卧儿的县乡村社命名,这对一般士兵而言,就是难得的一次留‘名’于世上的机会,哪怕是一个村呢,至少也能让一些人在几十年几百年后还能想起自个来不是?虚名累人,然而对未能列名地名簿册之上的人来说,这也足够他们眼红的,从今往后就得奔着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而努力了。
“还在看沙盘?”
绿痕端着一个剔黄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碗冰糖银耳燕窝。
雷瑾不答,反问道:“莫卧儿工匠的安置详文,长史府那边送过来了么?”
莫卧儿的手工匠人,以精巧手艺闻名于世,首饰匠、铜匠、铁匠、军械匠、木刻匠和石刻匠的技术都极为高超,而织工们用棉和丝织成布匹,用羊毛织成毯子和披巾都相当精美。西北大军南征,俘获与降顺的官作坊工匠,数量就非常庞大,再加上当地民间作坊的各种工匠,数量极其可观。如何安置这些工匠及其家属,就是个非常繁琐与麻烦的事儿。
莫卧儿的婆罗门等诸教信徒,种姓非常多,不同种姓之间根本不通婚姻,虽然工匠大多是低种姓,但低种姓之间也是分高低贵贱的。就目前来说,西北方面并不想对莫卧儿现状进行过多的改变,因为种姓制只要利用恰当,对西北的占领与统治而言有利而少弊,那么又何必去触动这种沿袭了上千年的东西?西北有各种各样的民爵,对工匠、商贾多有优容之处,工匠若是技艺高明精湛的话,甚至可以得授高阶民爵,从而减免国家的赋税、徭役,并可与生员士子分庭抗礼,获得质询官吏,以及进入监察院、怀仁社、咨政会议、议政会议的资格。但是西北幕府却不可能在莫卧儿冒冒然的实施民爵之制,所谓恩不轻赏,轻赏滥赏则贱视,莫卧儿的工匠暂时还享受不了西北黎庶的同等待遇。西北幕府的谋士幕僚多番合计,认为可以先暂时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