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他微敛眸,掩去其中的诡谲光焰。
“例如该要死的人,神仙也救不了;例如不能擅自干涉、改变凡人的命运……”眉心灿光流转,她向他伸出手。就在他的目光下,她的掌心幻出了一朵浅漾金华的荷花。“我已经回答你一个问题了,该你回答我的——我只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帮我完成任务?”这不就是她接近这男人的目的吗?
再一次亲眼见到她施展凡人无法施展出的幻术,东衡遥淡淡牵动了唇角。他懒散似地向后,舒适地半倚着身背的软靠。
“如果我拒绝呢?”他恶意地。
“你不怕我又在你身上弄什么手脚?”他的回答是意料中事,总之他一向不会让她太如意、太好过就是了。
东衡遥露出洁白的牙,宛如一只绝对狡猾的狐狸:“如果你能在我身上弄什么把戏,你早可以完成任务,你也不会求我了,不是吗?我的荷花神!”在这场人仙对决中,他也并不是完全的输家。
她一向没低估他的脑筋,却没想到他倒聪明至此。
呵!他说得没错!她虽然可以在他身上施法使他喜欢花,不过那却也只是一时的假象,而她要的必须是真心……
纤指一转,手中的金荷自她手心凌空缓飘向东衡遥。
“你不是说过,求你要有代价,而你的代价是要我……”莹灿光华的荷花停在他的眼前,她对他如俏似媚地展颜一笑。“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荷花神,那么你要我,就代表你非得喜欢这花不可,现在你还可以考虑你要不要我?”
东衡遥俊颜渐渐染上一层吊诡神色。他抬手,将半空的金荷兜到掌心。“会让你这花神接近我这凡人是为了任务,看来你挂念的,也只有这件事……”掌心的花虽然只有形没有体,却仍盈绕出如它主人一样的清香。他的嘴角半勾起一抹深幽的笑意。“我想知道,若你不能完成任务,你会怎么办?”
“你想知道?”她笑眯着眼。“除非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能认出我的?”
“告诉你,好让你能继续在我眼前玩捉迷藏?”东衡遥眼皮子撩也没撩一下。
这男人果真不做亏本生意。不过就算他不说,她也大概明白。她会在他四周隐藏不住身,一定跟她对他的动心脱离不了关系……
她叹气了。“当神若不能在凡人面前随心所欲,那还有啥乐趣可言……”啼啼咕咕着。
募地,原本慵懒斜倚在软靠上的东衡遥一变为锐豹般在刹间坐起身、倾向她。而同时,在他手掌上的幻荷也倏地消失。他一指抬起她柔细的下巴:
“你要乐趣?行!我们就来玩个有趣的游戏——”他毫不隐藏他的不怀好意。“以一个月为期,一个月之内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不能在我身上施术,如果你可以改变我,你自然就赢得了你的任务;相反的,如果一个月到了你还不能让我放弃讨厌花,你就必须永远地属于我!”
好狂、好大的口气!要她荷花神永远属于他——属于一个凡间男人?
不过……有趣!真的很有趣!
清灵的眸子一转,她对他笑灿朝阳。“你是说,只要我待在你身边、不对你施法术,其它任何方法你都不管吗?好!我跟你赌了!就从现在开始。”她爽快干脆地答应了。
想想看,她花神会输给一个凡人吗?当然不!
炽眸对上她的笑颜,东衡遥早藏计于胸。
“就从……现在开始!”幽魁的轻喃带着诡笑。突然,他低首,以唇缄封她的唇……
天晴。懒洋洋的午后。
枝柳随风轻拂过水面,就如同这一双玉白的纤足……
就在岸边一株低低横生出地面的柳树干上,一个白衣俏丽的少女正悠然地坐着,而她早褪了鞋袜束缚的双足,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弄着下方清凉的池水。
池中,一片翠拥红粕,风来送荷香。似乎,也送来一种在凡人耳中引不起共鸣的低絮音律——
“主人,那个东衡遥实在太可恶了,每次看到我们不是要人除掉我们,就是视而不见……”一阵叽聒音浪翻过。
“主人,要不要小精们干脆直接教训他?”小花精们开始出馊主意了。
“对对,就像那个公主一样……”嘻嘻哈哈闹乱着整片荷池。
轻哼一声,荷花神——水荷,凌空对那老带头捣蛋的小花精弹过去一指。
“我看你想趁机顽皮才是真。”
“哇鸣!痛、痛……”
“哈哈……又被主人教训了……”
募地,水荷转头看着园子的入口,而眉心的红泽也随之一敛。
果然,一只没头苍蝇似的人影钻到这里来了。
丫头春月,一在这里找到还一副悠哉的水荷,她可赶忙从园子人口那里冲过来。
她捉了水荷就要走。“快快!爷看不到你已经在大发雷霆了,你还不快回去!”
她快被这不知死活的水荷急死了──而这是她到遥九府来的第一次,也当然不会是最后一次。
半个月前,水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而且在她失踪的期间,他们的爷竟几乎派出所有人去找她。
那一阵子,府里上下弥漫看一股紧绷的气氛。水荷是怎么失踪……没有人知道,一个小小丫环竟然让爷不惜一切要劳师动众派人找到她;就连姜总管也无法从他口中探出一点端倪,更遑论府里其他人了。
不过就在半个月前的一个午后,水荷终于回到府里了,而且,她还是和爷一起坐着马车回府的。仍然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经过了那半个月的找寻,更让人对水荷和爷的关系起了好奇心。而被爷带回的水荷,身分立刻出现大转变,她不再是府里的丫环,却也不是府中的客人……
不过,若真要以一个名称来形容水荷这半个月来的身分的话,“影子”,倒是相当贴切的。
影子?!没错!一个几乎只要有东衡遥出现就会有水荷出现的画面,如影随形,这不是影子是什么?不过,这影子可也不是听话的影子,因为这影子时而大胆挑衅东衡遥的权威,时而趁机从他身边开溜,就例如这一回──在东衡遥微眯一下眼休息,醒来看不到她时,在他身边的护卫首先扫到大风,然后暴风立刻由内向外边迅速扩散……
还好春月累积下来的找人丰富经验,告诉了她水荷最可能的去向。
呼!春月都快怀疑自己比较适合当奶娘了!
春月当然也好奇水荷与他们爷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她实在没机会问哪!因为自从水荷被爷带回来的那一刻起,水荷不是跟在爷身边让人无法接近,就是虽偶然不在,找到她却都是在必须要快速把她带回爷身边的紧迫时刻,所以啦……
“春月,是不是天快塌下来了?”水荷笑叹一口气,仍闲闲坐着没动。
那男人,看来真除了睡觉时间没办法紧盯住她之外,其余的半刹半刻都不打算放过她。
若她是个凡人,恐怕连一口独自喘气的时间都被剥夺,幸好!
不过……其实被一个男人这样紧捉着不放,似乎怕她随时消失不见的感觉,她并不讨厌——因为那个男人是东衡遥。
和东衡遥的赌约之期已过半个月,而这半个月来,她似乎成了最贴近他的“人”。她当然知道府里所有人对她的惴侧和好奇──看来她这次不用半点法力就能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春月发现她使尽力气拉的人竟还能坐着文风不动,她又惊讶又焦急。
“水荷,你……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继续试着拉起水荷。“你没事不要紧,我们可有事了。爷说晚一刻找到你,我们每人都得赏板子,我的好姑奶奶,你若还把我当朋友就别害我挨板子吧!快走、快走!”天!她怀疑她是在拉一块巨石了。
喝!那男人又有新花招了!以旁人的命运来控制她吗?
他真是错看她了!她荷花神一向就不爱管人的事,更哪管谁挨板子?哼哼!
不过……
她又想叹气了。因为她竟真的不忍心看春月这叽喳却又好心的丫头因她被罚。
没错!不忍——唉!什么时候她竟对人生出这么旺盛的同情心啦?
看来,一切的不对劲都是自二十年前她多管闲事的那一夜开始……
水荷终于随春月站了起来。
春月总算可以松口气,不过就在她匆匆替水荷拍掉落在她肩上的柳絮时,她也终于敏感地嗅到一阵花香。接着,她看到了水荷不知何时竟横生抱了一束粉白相间的荷花在怀中。
香气,似乎便是源自此处。
春月被狠狠吓了一跳。“你……你这花哪里来的?”
“那不是吗?”她狡黠一笑,指了指身后的池。
看到池塘那一大片不知何时又冒生出来的荷花——春月虽然已经有些习惯最近府里这些简直神出鬼没的花,不过仍是吃惊的。
“唉!算了!先别管池里的花,我还是赶快带你回去交差要紧。”春月慌忙地要水荷快跟她走。
水荷却突地对她笑笑:“别急,有人来了。”视线转向同样的园子入口。
春月一怔。不禁眼睛跟着她一转,很快地,她见到水荷说的人了——而且是大人物。
只见,在一群侍女、护从的簇拥下,粉状玉琢的宝珍公主再次现身遥九府。而在她身边.姜总管似乎正对她解释着什么,不过看她的神情,显得十分不满意与急进。
一行人人就要通过这处园子往后方去。可偏偏,宝珍这时凑巧不耐烦地转头向左方,于是她看到了站在树下的两个人影,而其中一个似乎还颇为眼熟地让她眉一挑。
宝珍募地住脚,一行人立时跟着停下。
“公主,怎么了?小的就说爷他正忙着没办法见您……”姜总管还以为她在他的舌灿莲花之下,终于下了理智的决定要打道回府了哩!
不过……顺着宝珍公主的视线看过去,姜总管头皮立刻一阵发麻发凉,不妙的预感让他直想包袱款款告老还乡去。
“哼!见了本公主还敢大刺刺地站着不动?无礼!”宝珍想起来了,站在后面那个白衣少女不就是上回胆敢插手她管教下人、还以妖怪之说欺骗她的丫头?
宝珍见她这回一身不似丫环、却更显飘逸出尘的打扮,竟莫名觉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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