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执法长老已与赵鹤斗了三百多招,执法长老右手棒使开“打狗棒法”。打狗棒法本来只写帮帮主练得,历代帮主私相授受,旁人无缘得习。执法长老却因数次护帮伟功,得蒙帮主破例,授以打狗棒之心法秘要。不过打狗捧法绵延几百年,因种种缘故,心法口诀已失落不少,再加近几代帮主并无洪七公、萧峰那样的武学奇才,对心法的领悟日趁卑下,精妙绝伦的打狗棒法亦减色多多。否则以打狗棒法之神奇,焉能被人打得无还手余裕。
庄梦蝶对沈四绝虽略占上风,却也明白沈四绝并未全力以赴,是以丝毫不敢轻忽,瞥见掌棒龙头被四名小撞打得掩面而逃,心下更增忧虑,惟恐一个不慎,丐帮真要尽数折在这里,自己十几年呕心沥血、惨淡经营的大业不免付诸流水。他掌法忽然一变,霎时间掌影弥空,有著涛天波浪汹涌而至。
沈四绝稗不及防,倒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庄梦蝶趁此良机,霍然一掌招向赵鹤,赵鹤反手闪电锥刺出,背后如长了眼睛,拔尖正刺向庄梦蝶掌心,左手雷震挡仍向执法长者砸去。
执法长老已被赵鹤一挡一锥圈人死角,惟有以双棍硬接赵鹤的雷震挡,被震得筋骨酸痛,几欲脱力,脚下已陷入地下半尺有余,赵鹤打得性起,一挡又一挡,非要将他硬生生砸入地里方甘心,如无外援,执法长老真要如木桩般被赵鹤砸入地里,活活震死。
庄梦蝶拍掌候然变指,向闪电锥上弹去,左掌一记至刚至猛、凌厉无铸的“亢龙有悔”
击向赵鹤后心,赵鹤摹感掌风有异,一记“鹅子穿天”,拔身而起,掌风直击向执法长老。
执法长老双腿深陷地中,闪避不得,拼起全身内力,弃棍出掌,双掌向掌风迎去。情知无济于事,心下浩叹:不想自己居然死在弓帮绝技上。
庄梦蝶眼见执法长老事态危殆,救人心切,这一掌全力发出,不遗余力,掌力发出,待要收回已然不及,刹那间双眼圆睁,惊骇欲死,饶他智计百端,此刻亦无回天之力。
一条人影电闪而过,如鹰捉鸡般将执法长老提向空中。轰隆一声,执法长老所在地已被砸成深坑。正在激斗酣战的飞爪神魔和掌钵龙头骤睹此变,也一齐罢手停战,心悸神摇。
却见风清扬左手提着执法长老冉冉而下,笑道:“庄长老掌力的是神勇,只是相煎太急了。”
庄梦蝶脸色略转雾和,强笑道:“风公子一向光明磊落,怎地也学会架桥拔火的手段了。”心下实是感激,更惊讶他轻功之高远出自己想象之外。
风清扬淡淡一笑道:“跟庄兄与这几位朋友打交道,若不卑鄙下流些,还真有性命之虞。以后你们跟风某玩什么手段,风某便以什么手段相对,到时莫怪风某言之不预;”脸上登时煞气四射,庄梦蝶和赵鹤等人均不寒而栗。
慕容雪笑道:“睫?你跟了我没几天,却把我家的绝活学到手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不过略得皮毛,再跟我三年五载,保管你得其神髓。”忽然掩口不迭,双面飞红,暗恨自己口没遮拦,自己让风清扬跟个三年五载,那成了什么?私下调笑已然不当,当着这许多人说出,益发羞郝。
她这份担心倒是多余了,在场诺人均是刀山剑林滚爬过来的豪迈之士,于小儿女私情上索不留心。倒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八字将众人镇住,除沈四绝外,无不闻言色变。
庄梦蝶诧异道:“姑娘遮莫是江苏姑苏慕容家的大小姐?”
慕容雪见众人未加理会自己的语病,心下大宽,娇笑道:“是啊,你这人倒有些见识。”
庄梦蝶张口结舌,半晌作声不得。执法长老却苦不堪言,他始终被风清扬提在手中,声名熔赫的执法长老被人如提鸡鸭,传扬出去可不用做人了。不知风清扬是忘了还是存心羞辱他,出言提醒固尔颜面扫地,奋力挣脱偏生又周身乏力,是以众人这番对答他只字未曾入耳,一张老脸涨得色如紫肝,恨不能立时死了。
赵鹤等人自是把这光景瞧在眼中,人人幸灾乐祸,窃笑不已,自然不会出声,倒希望风清扬一辈子将执法长老如是提着,看丐帮弟子谁个能拾起头来见人,心下亦均凛然,不想风清扬小小年岁,心计居然如此阴深。
幕容雪全无机心,天真烂漫,启齿笑道:“九弟,人家丐帮长老又不是什么东西,你只管提着做甚?”
风清扬佯作恍然大悟,忙将执法长老放下,一揖到地道:“小子无状,前辈恕罪则个。”
执法长老见他满面惶恐,倒不好发作,何况此时便欲发作又哪来力气,愧作无地。
风清扬又责慕容雪道:“雪姐,你说话特不加思虑,怎能说这位前辈‘不是什么东西’。”
慕容雪急辩道:“他分明不是东西,难不成硬说他是东西?”
庄梦蝶此时已宁定下来。听这二人绕着弯骂执法长老,心下愤愤至极,但自己一方已然力单势薄,实不足以相抗,遂扶住执法长老,沉声道:“丐帮今日认栽,咱们过后再算这笔帐。”便欲离去。
风清扬喝道:“且慢。”
庄梦蝶浓眉一轩,森然道:“怎么?风公子真要与魔教联手,斩尽杀绝吗?”
风清扬冷冷道,“风某要杀人还毋须与人联手,不过有一事先得澄清,免得风某代人受过。”
庄梦蝶一怔、道。“何事?”
风清扬赐道,“范一飞,风某替你招了这多日子的黑锅,你且说个明白出来。”
飞爪神魔范一飞登时面红过耳,他虽位居日月神教十大神魔之末,一身艺业也确是不俗,那日惨败在风清扬剑下,乃是首次受挫,此刻被风清扬拈出这段公案来,曝曝哺儒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鹤坦然道:“风公子,叫化子那座分舵是我和几个弟兄挑的,他们居然敢派奸细到本教卧底,盗走本教镇教之宝,莫说一个分舵,便是十个分舵也一起挑了。随后我和四弟去拦截这位庄大长者,留十弟等待丐帮盗宝之人前去联络,不想计差一着,竞尔被风公子将宝物抢走,我们今日来便是向风公子讨还旧物。”
风清扬此刻方知事情始末、一竖拇指道:“赵兄倒是爽快人,承蒙你洗刷我的罪名,盛情至感。”
沈四绝哈哈笑道,“风公子,你以为庄太长老是误会你吗?其实这事的内情他最清楚,不过是硬栽你个罪名,迫你交宝而已。”
风清扬狐疑不信,问道:“庄长老,事情果真如此吗?”
庄梦蝶沉吟有顷,缓缓道。“事情委实如此。”
风清扬勃然大怒,气道:“原来你真的如此卑鄙,明知你们分舵血案与我无关,偏要栽赃于我。”
庄梦蝶冷笑道,“这也是事势所迫,逼不得已,那件宝物乃我们丐帮百余条人命换来的,风公子竟尔横刀夺爱,独吞下去,天下岂有这么便宜的事。你交出宝物还则罢了,否则不单分舵的血案算在你头上,就连这几位弟兄的血债也记在你帐上,我要让武林中人皆知,‘华山一风’风清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一指地上那几颗人头。
风清扬气得话都不出来,慕容雪笑道:“九弟,何必和这类阴毒小人一般见识。我就不信武林中人全是偏听偏信的傻瓜,何况还有范一飞、赵鹤可以作证。”
风清扬恍然道:“是啊,我怎么忘了。”
庄梦蝶嘿然道:“只可惜这几位魔头声誉太差,武林中人不会听信他们的话,反要疑惑,魔教的魔头怎会为正教中人洗脱罪名?细细一想便都明白,原来华山一风为夺宝典,不借自甘下流,与魔教同流合污,哈哈,华山一风便要改为‘华山一魔’了。”’风清扬顿时手足惧软,他也知道赵鹤等人亦是为谋宝典而来,自是让他陷入难以自拔的困境才好下手,焉敢肯为他解脱罪责,但他所惧并非几十人的命案,而是被庄梦蝶的阴险毒辣惊呆了,真不敢相信天下第一大帮的首席长老竞尔如是卑鄙下流。
赵鹤惊讶道:“庄兄,听君一席语,胜读十年书。江湖中人都骂我们是魔头,我们原也自命不凡,而今与庄兄相比,真是望洋兴叹。庄兄实乃我辈中人,本教光明左使之位尚虚设而待大贤,庄兄如有意何妨屈尊俯就,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庄梦蝶不加理睬,忽尔又笑道:“风公子,还有一条两全其美的妙计在此,你我联手将这几名魔头料理了,那本宝典么,在下抄录一册便是,而且守口如瓶,绝不让外人得知,风公子宝典既得,更有除魔降妖的美名,何乐而不为?”
风清扬有如吃了只苍蝇,半晌答不出话来。赵鹤、沈四绝、飞爪神魔三人唬了一跳,这两人若是联手,委实不好应付,均暗提真气,蓄势以待。
风清扬“呛哪”一声拔出剑来,厉声道:“姓庄的,你快些滚,莫待我变了主意,拿你祭剑。回去告诉解风,看是我活不过兰州,还是你们坐不稳君山。”
庄梦蝶见他满脸似罩了一层浓浓紫云,显见杀机已动,强加克制,好汉不吃眼前亏,拖着执法长老便走,笑道:“风公子,多保重,后会有期,可莫让魔崽子们得了手。”言罢连地上人头也不顾,与掌钵龙头一溜烟扯呼了。
飞爪神魔本欲截住庄梦蝶一行,却被赵鹤拦住。赵鹤与沈四绝相视一眼,均已领会对方意图。
沈四绝在赵鹤耳边低语几句,赵鹤悄声苦笑道:“哪个主儿是好惹的?张老大、张老二那等神勇,说什么也不敢来,若是寻常小事,咱们可以得过且过,借大的事体谁能担承得起。”
沈四绝毅然道:“三哥所言极是,先顾了眼前再说。”
二人摹然一动,如矢离弦,分从左右向风清扬扑至。
风清扬听力增佳,早听清他们嘀咕什么,竟是畏惧自己归隐恩师和慕容雪的爷爷,现今狗急跳墙,不管不顾了。
刷刷两剑向二人分刺。
赵鹤凌空一翻,竟尔跃至慕容雪身后,雷震挡平推而至。这柄雷震挡三面锋刃,内里圆圈内却是一排铁齿,专门锁拿兵刃的。慕容雪一剑刺去,恰好刺入圆圈内,挣的一声,长剑脱手飞向半空,雪亮的前刃已堪堪推至她的小腹。
风清扬嗖嗖两剑迫退沈四绝,回身一剑刺向赵鹤咽喉。赵鹤举锥封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