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御医说,她怀有身孕了。
这个孩子在这种时候来临,分明是更增加她的烦恼,虽然如此,她还是想留下孩子。
她和玄契的孩子啊!
一想到玄契的脸,她不禁眼眶发热。
“好多了吗?”玄契进房,后面跟着捧着药碗的小唐子。
“嗯。”前一晚争执的记忆犹新,她淡淡地应声。
“这药趁热喝了。”长袍一撩,他坐下。
净玥接手,却发现小唐子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这是什么药?”她直觉不对劲地问。
“什么是什么药?”玄契神色自若的反问。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玄契静静看了她半晌,才缓缓接口。“反正不是安胎药。”
胸口彷佛被人重重一击,净玥颤着声问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他目光灼灼,“不是安胎药还会是什么?”
“你要我打掉他?”含着泪,她控诉的问。
“我不要你留下他。”他给她另一种回答。
“你好残忍,”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下腹更痛了,“如果你不要他,我要!我可以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你认为朕会任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而不管吗?”玄契别过头,眸里一片淡漠,“你还是乖乖喝药吧!”
“我不喝,”净玥将药碗摔在地上,“不喝!不喝!”
白皙如玉的手紧握成拳,他拧紧眉。“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的孩子,要不要留由我决定。”净玥歇斯底里地低喊。
“你以为药就只有一帖吗?摔碎了就算了?”玄契冷冷地道,“要拿掉孩子方法不只一种,你别自讨苦吃。”
“皇上--”小唐子想要说话,但在他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噤口。其实可以照御医的话转述,又何必闹得这么僵?
“你究竟要我多恨你你才肯罢休?”净玥从没想过爱上的竟是如此冷心绝情的男人,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愿留,“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玄契一僵。他让她恨他了吗?
他的心猛然沉落,表现在脸上的仍是淡漠自持的神情。
“你恨不恨我无所谓,反正这孩子说什么也留不得。”他缓缓地接口。
闻言,净玥倒抽一口冷气。他的话没有温度,让她彻底地寒进心里。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残忍寡绝草菅人命的皇帝,她一开始就被他的温柔体贴给欺瞒了。
“晚一点朕会再吩咐小唐子拿药过来,朕不希望用其他法子让你打掉孩子,可是如果你不配合,别怪朕无情。”玄契起身,不愿再面对她伤心欲绝的神情,就怕自己的心再度波动。
小唐子恭敬地拉开宫门,净玥的嗓音幽幽地传来,让他脚步一顿。
“我从来没有恨过一个人,我恨你,更恨我曾经爱上过你!”她含泪指控,每一句话都像针,扎在他的心头,而她自己的心却更痛。“你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将感情放在你身上,这辈子我不愿意再见到你!”
欲踏出门的脚步一顿,玄契眯眼,如此熟悉的话他彷佛在哪里听过……
你是个不值得人家疼爱的孩子,这辈子我不愿意再见到你。
脑中一旋,他想起是谁了,那个恨他入骨的父皇!
霎时,他心中一凛,说不出的复杂感觉攫住他的心。
“净玥姑娘--”听她说得过分,小唐子忍不住开口制止。
“算了。”玄契阻止,头也不回地步出宫外。
净玥靠着床边,眸中一片空洞,滴落的泪彷佛永远都流不尽。
小喜已经不知第几回唤她吃药,见她没有反应,心头也跟着泛酸。如果她是净玥,恐怕也会同样伤心难过吧!
小喜眼眶微红,头一低走了出来,猛地,她发现不远处玄契的身影。
他立在宫门旁静静望着净玥,俊美无比的脸上自信不在,换上的是浓浓的疲累。
最后,他轻轻一叹,步入房里。
小喜再也忍不住泪,转头匆匆地离开。感情太磨人,将他们折磨得憔悴了。
“又不喝药,你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低沉的嗓音在宽广的宫殿里回荡,他在净玥身旁停步。
她仍然没有反应,若不是晶莹的泪珠不断从颊边滚落,会让人以为是她是个仿真人的娃娃了。
玄契的指尖沾起她的泪,那泪的温度炽烫了他,把他的心都滴穿了。
“这样自残……并不好。”
净玥的长睫眨了眨,缓缓地抬眸望他。“让我走。”
玄契的神情一变再变,她多日来不言不语,一开口就是要走!
“你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想要,再强留着我也没有意义。”她的声音很轻,不带情绪起伏,却一句句嵌进玄契心底。
漂亮的凤眸里暗潮汹涌。
没错,是他下的令,可是他并不会比她好受啊!
“我知道,除了皇后能为你生下子嗣外,其他嫔妃的孩子你都不想留……”净玥咬白了唇,指尖微微颤抖,“可是……”
薄唇紧抿,他静静地等她把话说完。
“我想要……很想要……”净玥再也隐忍不住,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浸湿了丝被,“我真的很想留下他。”
玄契再也按捺不住,大手一伸,紧紧地将她纳入胸怀,用力地彷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他顶着她的发心,任净玥在他肩上哭得柔肠寸断。
“求求你让我走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了!”净玥用力地抓住他的臂,指甲狠狠地陷入,“该你的、欠你的,我都还给你,求求你让我走。”
“你还能走去哪?”
“哪里都可以,只要能离开你身边。”净玥好气自己,他明明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可是偏偏一看到他,她的心就是不由自主的软化。
她还是爱他啊,她恨自己的懦弱!
“傻净玥,这天下是我的,无论你走到哪里,都离不开我身边。”他低语。
“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有那么多嫔妃等你临幸,你为什么就是不让我走?”
唇瓣勾起魅惑的笑,他俯首封住她的唇。“朕就算不要天下,也不会放你走。”
入夜了,一片窒人的寂静。
玄契理理丝被,覆上蜷曲净玥的身子。她哭了好久,直到刚刚才睡着。
撩开她的发丝露出姣好的容颜,他眷恋地轻吻她的额。
他们两个该怎么办?
他不会放手,不想放,也不愿放。
他的思绪,飘向了问天台……
他之所以要大建问天台,就是要用他天子的身分问天。如果他真是妖孽,又何必让他出生在这个世上?他背上的烙痕,拜他狠心的父皇所赐,好似他一出生就注定背负着罪孽,不但带来无数的天灾人祸,还罪无可赦的害死了父皇深爱的章淑妃……
身为皇子,既得不到父皇的疼爱,在后宫更是饱受欺凌,甚至连王公大臣都不断谏言要将他赶出宫廷,来平息天怒!
好不容易让他遇见净玥,现在又出了那么多事。身体如此贴近的两人,心却咫尺天涯。
难不成,只要他想要的,都注定得不到吗?
“朕问你的话,你最好开口回答!”麒阳宫里,传出皇上的怒斥。
好多天了,她不言不语没反应,一开口就是要走,玄契的耐心告罄,暴怒出声。
净玥倔强地背过身,对他的警告没有回应。
“净玥,朕在同你说话!”
“你如果不杀我,就放我离开吧!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
“朕太宠你,你反倒放肆了?”
“不是放肆,”她低语,“是别无所求。”
闻言,玄契怒极反笑。
“别无所求,好!朕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别无所求!”他一个旋身,随手抓住一名小宫女,将她拉至身前。
“皇上?”宫女被吓傻了。
“你做什么?”净玥大吃一惊,却被玄契冷漠的神情震慑住。
“现在朕说一样,你就乖乖做一样,最好别和朕唱反调,否则……”他的手移至宫女纤细的颈子,微微用力,宫女立刻出现痛苦的神情,“朕就杀一名宫女当作责罚,看你能做多少孽!”
“你敢!”净玥又急又气。
“朕有什么不敢?”他冷冷一哂,“反正我手下的冤魂那么多,不差这一条。”
“你除了威胁我,你还会什么?”她心痛的说。
“你可以不受威胁,”他扬眉,眸底冷光掠过,“决定权在你手上,朕不勉强。”
“你……”看见宫女难受的表情,净玥咬咬牙,“我听就是了。”
“那好,”他将宫女一把推开,后者连忙夺门而出,“以后我同你说话,你最好懂得应声,别把朕当傻瓜。”
“民女不敢。”
“朕听不出来你的话里有几分恭敬。”他挑眉,对于她僵冷的口气感到不满。
净玥深深吸口气,放软音调。“民女不敢。”她重复。
“这还差不多,”轻轻哼了声,他抓住她的手,“朕现在心情好,陪朕到御花园走走。”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净玥用力地抽回手,不料玉镯撞到桌角应声而碎。
霎时,两人怔在当场。
玄契冷下脸,一副山雨欲来的前兆。“朕不是告诉过你,要好好地珍惜那只镯子吗?!”
“我……”她没想到那只玉镯会碎成两截,他也看到了,她不是故意的。
“显然你是故意和朕唱反调。”他危险地眯眼。
仅仅为了一只玉镯,他为何要发这么大的脾气?鸡蛋里挑骨头的明明是他!
“会心疼了吗?”她孤傲地扬高下巴,口是心非地道:“让你也尝尝心痛的滋味。”
玄契一个箭步逼近她,眸底幽光闪过。“你再说一次!”
“一向都是你伤人,你从来不知被伤的人心有多痛,现在只是让你明白一小部分而已。”
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玄契讥诮地瞅她。
“不明白的人是你!没吃过苦头的人也是你!你根本不明白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俯身拾起玉镯的碎片,拂袖而去。
净玥将泪凝在眼眶,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身心俱疲的两个人,究竟要互相伤害到何时才会干休?
小喜叹口气,轻轻拍抚她的背。“净玥姑娘,您别再哭了。”
“小喜,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再待下去我就要发疯了。”她心底对他还是有好深的眷恋,一日不能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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