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最上方的是名俊美无比的少年,五官如玉,凤眸微挑,长得比女人还俊上三分。他斜斜地半躺卧在身旁的美人腿上,喝着一旁歌姬送上来的醇酒,唇瓣噙着蛊惑人心的笑意。
堂下数名身着朝服的年轻官员左搂右抱,纯属女人的娇笑声此起彼落。
“皇上,礼部尚书李大人求见。”宫门外,小太监高声道。
堂下数名官员闻言,连忙整肃仪容,目光全投注在俊美少年的身上。
玄契懒懒地坐起,似笑非笑的眼扫过他们,宽大的衣袖一摆。
“宣。”
宫门外的小太监领命,让李尚书入内面圣。
李世运绷着脸,大步越过中庭,胸中涨满熊熊的怒火。
最近南方因久旱不雨,已经是民不聊生,方才还听见消息,皇上在安平殿上饮酒作乐,这教他怎么隐忍得下?
踏入殿中的步伐一顿,他被眼前的景象惊骇住。
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淫乱宫廷。
“何大人……秦驸马……”他瞪大眼。
“李大人。”年轻官员们神色尴尬,草草地行礼。
“没想到一向忙于朝政的李尚书竟然会前来与朕同欢,”玄契支着颇,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来人,赐座。”
“不必了,”李世运挺直背,恼怒地瞥了其他人一眼,“老臣不是来陪皇上作乐的。”
“哦?”玄契挑眉。
“老臣是来提醒皇上,此时南方三个省十四个郡县的百姓,都因为久旱不雨而无法过日子,请皇上自重,别再沉迷声色犬马,应多体恤民情。”李世运不卑不亢地道。
“自重?”玄契笑意更浓,他缓缓步下台阶,在他跟前站定,“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叫朕自重!你以为你是两朝元老就可以责备朕了?”柔柔的语调,却字字杀机。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气,不禁替李世运捏把冷汗。
“先皇吩咐要老臣好好的辅佐皇上,这是巨的职责。”李世运丝毫不惧怕。
玄契扬手,丝竹声戛然停止。
“少拿先皇来压我。”邪魅的眼凝住他,玄契仍笑容可掬,“朕提醒你奇Qīsuū。сom书,先皇已死,如今是朕的天下,他看不着也管不了了。”
李世运愤怒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对先皇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玄契偏着头,眸里邪气更炽,“朕要杀你,他老人家也不会从坟墓里爬起来救你,你还是多为自己打算吧!”
“老臣忠心赤胆一心为国,辅佐年少的皇上是老臣的责任,老臣绝不会做个贪生怕死之徒。”
“哎呀呀!”玄契轻叫,“朕长这么大什么没玩过、没见过,就是没看过活生生的人心,朕倒想看看,李大人是多么的……忠心赤胆!”
“皇上,”秦驸马低声开口,“李大人是一片好意,您就……”
“住口,不然朕连你也拖出去斩了!”玄契低喝,一个旋身步回堂上,“小唐子,拿日照匕首来。”
“啊……”一旁的小太监一愣。
“朕叫你拿匕首来!”
“遵旨。”小太监小唐子恭恭敬敬地奉上匕首。
玄契看也不看的将它扔至李世运脚边,笑容一敛。
“李尚书,朕给你两条路,你给我听清楚了--一是你把你的心刨出来,让朕看看何谓忠心赤胆;二是你割下你的舌头,作为打扰朕的雅兴及出言不逊的责罚,就这两条,你自己看着办吧!”
此言一出,四周一阵哗然。
“皇上……”
“皇上,您大人有大量,请息怒。”众人纷纷求情。
“统统闭嘴,不然就一起陪李尚书刨心割舌。”他冷冷地道。
“昏君!”李世运颤巍巍地拾起匕首,双眼通红,“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当初真不该心软的留你,扰得召邶天怒人怨。”
“左一声妖孽、右一声昏君,你摆明没把朕放在眼底,只叫你割舌还真轻饶你了。”玄契沉声道。
李世运哼了声,“你得意不了多久的,洪大人说过,你必将死于天女之手,用鲜血向天下百姓谢罪。”
“天女?”他冷嗤,“你是割还是不割?不敢割,朕可以帮你。”
“不必了,我不想再伺候你这昏君,我要在天上看着你怎么……死!”
一道身影掠过,没人看清楚远在堂上的玄契是何时动作的,只觉一阵冷风拂过,匕首已尽入李世运的胸口,他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直勾勾地瞪着玄契。
“罗唆。”玄契低语,白皙如玉的手一转,真的刨出他的心。
“也不过同个样子,没什么特殊的嘛!”在众人的惊骇中,他丢下匕首,接过小唐子送上的白巾拭手,“真脏。”
“李、李大人……”
原本欢乐的大殿染上血腥,玄契全无兴致地大步离开。
玉石雕砌的浴池做成五片花瓣貌,温热的水泛着薄薄的雾气。玄契放下长发,让小唐子伺候沐浴。
乌亮的青丝随着水波飘浮,原本阴柔的五官在热气的渲染下更显邪美。
“皇上,”小唐子是名年约十三、四岁,机灵可爱的少年,“李大人的家人想将李大人的遗体带回去,在等您的意思。”
“……”玄契闭着眸,不置可否。
“皇上?”小唐子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他们想带回去就带回去吧!免得碍了朕的眼。”玄契的口气没有起伏地道。
“遵旨。”
“不过……”玄契的唇瓣勾了抹好看的弧,“心和匕首给朕留下。”
“皇上,”小唐子一惊,“这样李大人不就死无全尸……”
“他们如果不要也行,尸体就扔了喂朕养的虎吧!”
“是,奴才会转告他们。”暗暗叹口气,小唐子安静下来。
的确,就某方面来说,李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可是当年他和洪、吴两位大人对先皇的谏言,却是他们为官生涯中最大的罪孽。因为他们对神佛之说的迷信,好几次都差点逼死年幼的玄契。虽然他福大命大平安康泰,但是当时的玄契却真的是被折磨得仅剩半条小命。
在小唐子的认知中,应该没有一位皇子的童年会在鞭笞及责骂中长大,可是玄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穿的吃的用的,甚至住的都比他这个小太监还不如。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被先皇打得一身是伤的玄契躲在宫殿旁的梁柱下,明明疼得脸都白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在宫门的另一头,却还传出三位大人要先皇将他斩首的谏言,那时玄契绝望愤恨的眸光,他从不曾忘却。
这往事,原本该冰封在玄契心里?如今却因为登基为皇而重新揭开伤疤,皇上这么做的原因,他真的能够体会。
始作俑者明明是他们啊!
从他八岁跟随皇上,玄契过去的点点滴滴,他都再清楚不过,那段隐藏在华丽宫殿之中不为人知的岁月,不能浮出台面的丑恶人性,造就日后皇上的心狠手辣。
只不过……他担心这样偏激的皇上终会失去人心。
“你听过天女的传言吗?”方才李世运说的话还在玄契脑海里转,心里颇不是滋味。
“有听说这谣传,”小唐子飞快收回远扬的思绪,偏头想了想,“他们说的天女是和皇上同个生辰八字的女孩子,可以为召邶国带来十五年的富足。”
闻言,玄契挑眉。“明明同个时辰出生,她就带来十五年的富足,朕就带来二十年的天灾人祸,老天还真不公平!”
“皇上,这是迷信。”
“是迷信也好,不是迷信也罢,李世运死前都说了,那女人会拿朕的血向天下人谢罪,朕听起来就不高兴。”玄契撇撇唇。
小唐子身后的寒毛一根根竖起。
“传达朕的旨意,凡是跟朕同年岁的女人,全杀无赦。”玄契毫不犹豫的做下这项决定。
“皇上?”小唐子惨白了脸,早知道他就不说了,这会害死多少人啊?
“嗯?”玄契睨他一眼。
“没、没事。”小唐子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怪自个儿多嘴,造孽!
“这么爱打要不要朕找人帮你?”
“不用了,皇上。”
“朕要起来了。”
“是。”小唐子手脚俐落地取来长袍覆上他光裸的身子。
皇上更衣沐浴一向都由他伺候,一般宫女是近不得玄契的身。
让小唐子拭干头发后,玄契随手拿本书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休息,一点都不想为处理朝政而烦心。
反正这不是他要的天下,就算百姓都死光了和他也没有干系。
“净玥姑娘,你最近要小心点,”常来上香的徐大婶小声叮咛,“最近外头不平静,官差全在抓像你这个年岁的女孩子。”
“抓去做什么?”净玥不解的问。
徐大婶偷偷比出个杀头的动作。
“……”黛眉紧锁,净玥心头一惊。
“你不常在外面走动,所以不知道,”徐大婶拉着她到旁边去说,“因为年头不好搞得天怒人怨的,很多人都在说当今皇上是妖孽转世,会带给召邶国灾难。最近民间更流传有天女降世,不但会杀了昏君,还会带给召邶十五年的国泰民安。”
“这些都是……”
“我知道,迷信嘛!”徐大婶抹了把汗,觑了眼前庄严的佛像,“可是你知道人心就是这样,总得找个寄托,既然无法改变事实只好寄望神佛。而今的皇上暴虐无道,有个天女好教大家安心。”
“就因为这原因,皇上下旨杀掉同年岁的女子?”她简直不敢置信。
“是呀!好在你这儿地处偏远,官差也懒得上来,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好。”徐大婶提醒着。
净玥菱唇抿紧。有这样的皇帝,难怪人心惶惶。
“不过算起来,这年头真的是一年比一年糟喔!”收拾敬奉的蔬果,徐大婶长吁短叹的。
“日子总得要过。”净玥朝她微笑。
“唉!最可怜的还是吴老头。”徐大婶想了想,不禁摇头。
“吴老伯?”净玥有丝担心的问。
“前些日子官府传来消息,说大海在皇都病死了,本来想说起码还有个小海在,可以孝顺他老人家,哪知……唉……”
“小海怎么了?”
“昨天夜里官差带人把小海押走了,他们说建造问天台的人手不够,还要再添壮丁。”说完,徐大婶又叹了口气。
“那吴老伯不就成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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