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大,还不快向公主嫂子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那男人困惑地瞥向身边的人。
“对,你。”
“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老婆。”
“哦!那……我想想……”
个个年轻人都窃笑不已。
“啊!对了,我是喀尔喀贝子博尔济吉特.承衮扎布,是……是……奇怪了,我是谁的儿子……”
爆笑。
“啊哈!我想到了,我是超勇亲王策凌和固伦纯悫公主的儿子,今年……今年……咦!我几岁了?”
有人笑到地上去了。
“二十八岁!”
“没错,没错,我是二十八岁,然后……然后……我要不要报祖宗八代?”
每个人都捧着肚子笑到快喘不过气来。
“够了,够了!”
“够了?”
“够了,该喝交杯酒了。”
“喝酒?没问题,再来三坛也行!”
再次爆笑,这回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谁跟他三坛啊!他以为现在是要跟老婆拚酒吗?
梅儿傻傻地看着他豪迈的一口喝下,也茫然地跟着喝下自己这一杯,然后听他没好气地咕哝。
“真小气,就这么一小杯!”
此起彼落的“我阵亡了”声中,那位领着弟弟们闹新房的人才呻吟着连连挥手,嘴笑酸,肚子也笑痛了。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行了?”
“行了。”
“很好。”
“好”字一出口,承贝子便笔直地往前倒,梅儿连惊呼都来不及,他就朝她身上垮下来,好像山崩似的把她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简直不敢相信,他当她是床吗?还是当他自己是棉被?
更不敢相信的是,他才刚倒下来而已,居然已经在打鼾了!
还有那些家伙,他们居然在某人一声吆喝之后,各自潇洒地拍拍屁股全走光了,任由一个醉瘫了的男人睡在她身上,而且在她耳朵旁边打雷。
她是在作梦吧?
第九章
三更天,夜仍深,长明灯明亮依旧,古趣盎然的墨玉褛纹花瓶里蜡梅几枝,衬着幽幽素香飘漾,宁静清雅的新房里,不知何时添了好几分喜气。
承贝子缓缓睁开眼,脑子里仍有些浑沌不清,依稀记得最后一个景象是面前起码有两百个人等着和他干杯,站先头一个的正是他那个最爱起哄,巴不得天下大乱的二弟,然后……
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一杯接一杯不停的喝,喝到晕眩了,茫然了,意识悄然离他远去……
他不觉泛出苦笑,心里很清楚他们是故意的,因为他们知道他很高兴,也知道他喝醉了会变得很可笑,存心想看他笑话,更知道他虽是无可奈何的喝,却也是心甘情愿的喝,所以,此时不灌醉他更待何时?
因此,他醉了,醉得……
天知道他醉成什么样子!
叹着无奈的气,眼眸徐徐侧向一旁,转注依偎在身旁熟睡的小妻子,见她虽在睡梦中,唇畔仍噙着喜悦又困惑的微笑,他的苦笑悄然转为真挚的深情,温柔地摩挲她浓黑如云的发丝,闻着那淡雅的处子幽香,更觉她清妍甜美。
突然,她微微蠕动了一下,被子往下落,他本想为她拉好被子,不经意瞥见她裸露在月儿白亵衣外的肌肤细嫩又洁白,宛如羊脂白玉般光滑,曲线窈窕的胴体虽算不得丰腴健美,可也是玲珑剔透婀娜多姿,他不禁眯了眯眼,一阵心荡神迷。
是酒意仍浓吗?
这时,她又动了一动,弯长的睫毛跟着一阵轻颤,随即扬起,但在双眸甫一触及他之际即又翩然落下,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更是纯真诱人,致使他迫不及待地俯过身去将渴望的唇深印在她红嫩的小嘴上……
那困惑,还是晚一些时再来解决吧!眼下,他只想尽快完成他的洞房花烛夜,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这是他期盼了整整一年的愿望!
五更天,晨曦初起时,新房里业已是鸡飞狗跳,一片兵荒马乱。
“嫩古,都拿过去了?”
“都拿过去了,公主。”
“数全了?”
“数全了,公主。”
“外头有人招呼吗?”
“哈总管早就准备着了!”
“那,快,你快来帮我刀尺刀尺!”亲自服侍夫婿更衣完毕后,梅儿立刻坐到梳妆台前让嫩佳替她梳头,自己忙着上淡妆,一边继续吩咐。“嫩佳,伺候额驸先进点食,他一定饿了,还有,冷了就别让额驸吃呀!先热了再吃。”
于是,甫穿好衣袍的承贝子马上又被请去进食,他执起竹箸,注意到面前摆的是温热的稀粥以及清淡的小菜,最适合酗酒后的肠胃,心下不由得一阵温暖。
“梅儿,你究竟在紧张什么?”
“待会儿我得拜见翁姑呀!”
“那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有什么好紧张的?”梅儿尖叫着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瞪住八仙桌旁的夫婿,无法相信他竟敢这么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公公,我怎能不紧张?要是他不喜欢我怎么办?要是他讨厌我怎么办?要是他嫌我年纪太小不懂得如何伺候你怎么办?要是……”
“慢着!慢着!”承贝子啼笑皆非地喊停。“梅儿,你又忘了你是公主吗?”
“公主又如何?”梅儿忿然转回去。“他依然是我公公啊!我就是会紧张,就是会担心嘛!”
承贝子摇摇头,放下筷子起身,嫩古忙退后两步让位,他一来到梅儿身后便轻手将梅儿拉起来纳入怀里,怜爱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梅儿,没人会不喜欢你的。”
梅儿仰起娇靥,不安地瞅着他。“真的吗?”
承贝子温柔浅笑。“我选择了你,不是吗?”
眨了眨眼,梅儿羞赧地将脸颊贴在他胸前,欣喜地环住他的腰际。
“你……笑了耶!贝子爷。”
浅笑漾深。“不要再紧张了。”
叹息,“好吧!不过……”梅儿再次仰起娇靥。“待会儿公公那边……”
“我知道该怎么做,别再担心了。”
梅儿瞧着他片刻,蓦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打开眸子。
“懂了,那等你吃好了,咱们就一起上战场吧!”
战场?
老天,她是想去砍了她的公公吗?
大厅里,除了小一辈之外,策凌王爷与侧福晋,以及承贝子的弟弟与弟弟的大小老婆全都齐了,说是等候新妇拜堂赏贺,其实是等着拜见公主。
不料尚未听见有人高呼:公主驾到,业已见承贝子领着新妇进入,众人急急忙忙起身要向公主屈膝叩安,没想到承贝子竟抢上前拦住父亲,策凌亲王不禁又惊又气,正待斥责大儿子,却已见公主媳妇儿盈盈拜下身去。
“公公万安!”再直起身来,恭谨地对他言道:“公公,昨日进门前梅儿受您一礼,是因为那时梅儿仍是公主,但此刻,梅儿已嫁进博尔济吉特家,梅儿便是公公的媳妇儿,理该由梅儿来向公公请安,往后也请公公莫再顾忌那种皇家陋规,这儿是博尔济吉特家,而非爱新觉罗皇室,要顾忌,请出了家门再顾忌。”
闻言,策凌亲王不禁大为惊讶,深深注视她好半晌。
“她像你额娘。”双眼仍盯着梅儿,话却是对大儿子说的。
“是吗?”承贝子微笑。“难怪阿玛会思念额娘至今。”
父子俩相视而笑,梅儿则忙着把准备好的彩缎、精致的鞋、枕等分赠厅中众人,就像个寻常百姓家的新妇。
尔后,梅儿再请大家移到偏厅去奉茶,她则亲自下厨做点心,甜的,咸的,南方的,北方的,不断的送入偏厅,却老不见她人影。久久后,她才溜到偏厅外,要嫩古悄悄把额驸叫出去。
“好吃吗?好吃吗?”她紧张地揪住承贝子的衣袖,红扑扑的脸上一片期待之色。
承贝子温柔地用衣袖拭去她额上的汗珠。“非常好吃。”
这大寒天的她竟然会流汗,可见她有多认真、多忙碌。
“那……”她又不安地朝偏厅里瞄去一眼。“他们觉得呢?”
“我说过……”承贝子啄了她的唇瓣一下,再用手指头抹去她鼻尖上的面粉。“没人会不喜欢你亲手做的点心的,瞧,盘子都已空了八成,我担心的倒是他们以后会常常来骚扰我们,就为了吃你做的点心!”
“真的吗?”梅儿喜孜孜地笑了。“那公公不讨厌我吧?”
“他很喜欢你,我想……”承贝子若有所思地望进偏厅里。“十几个媳妇里,他应该是最喜欢你的。”
“他说的吗?”梅儿兴奋得脸又红了。
“不,他没说,不过……”他探怀取出一个小绸布包。“这是我额娘的遗物,他随时带在怀里寸步不离身,但现在,他要我把它交给你。托雅和其其格都不知道有这东西,阿玛却要我把它给你,而且是在你进门的第二天,可想而知他对你有多喜爱。”
“是吗?这是你额娘的遗物吗?”紧捏着小布包贴在胸前,梅儿含泪笑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
“你不先瞧瞧是什么吗?”
“不了,无论是什么,它都是最宝贵的东西,我要等回房之后再仔细慢慢看。这会儿……”她匆匆把小布包纳入怀里,再转身待离去。“我得再去多做点,他们人多,那些点心一定不够。”
承贝子忙拉住她。“够了,你够辛苦了,剩下的交给厨房里的人吧!”
“不行,这是头一回见面,我总得做得教他们满意,毕竟他们是你最亲的人呀!”
这是怎样温柔体贴的小女人啊!
人家娶公主活像迎尊菩萨回家供奉,只担心会得罪高贵的公主招来祸事;而他迎娶公主回家反倒是公主担心惹恼他的家人,小心翼翼地伺候夫婿讨好婆家人,只望能得到所有人的欢心。
这是怎样窝心可爱的小女人啊!
感动的波涛在胸口翻腾,承贝子忍不住又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拥住。
“感激皇上,是他将你指配给我,让我得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漾着甜美的笑,梅儿依偎在他怀里,满足的叹息。
“感谢皇兄,是他将我指配给你,让我得着这世间最恋慕的人!”
大雪纷飞,他们却不觉寒冷,只顾浓情蜜意,你侬我侬,没注意到偏厅窗槛门口不知何时全挤满了人,个个咧着暧昧的笑脸偷窥,一见到两颗头颅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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