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爷点头道:“没错是没错,不过还有,万一出了什么错,赔的不是东西,因为东西谁也赔不起,赔的是身家性命。”
李豪道:“杨局主没瞒我,也告诉我了。”
万老爷道:“你愿意接这笔生意。”
李豪道:“只看您答不答应。”
万老爷道:“我那位朋友不计较谁保,也不在乎花钱,他求的只是平安。”
李豪道:“您那位朋友——”
万老爷道:“我既然来了,当然能代他做主。”
李豪道:“那我就接了。”
万老爷道:“你一点也不怕赔上身家性命?”
李豪笑道:“杨局主就是怕,所以才把这笔生意推给了我。”
万老爷道:“我知道,我问的是你。”
李豪道:“我有把握保的东西平安到达‘香山’,交到接东西的人手里,有什么好怕的。”
万老爷道:“你有把握。”
李豪道:“有我的身家性命握在手里,万老爷您又何必不放心。”
万老爷显然很高兴,连点头:“说得是,说得是,我但愿如此,我先付五十两,东西平安到了‘香山’,我凭收东西人的亲笔收据,剩下的五十两马上付清。”
他探手摸腰。
李豪抬手一拦:“万老爷,不必,等东西送到,我凭接货人的亲笔收据,一次拿钱。”
万老爷停了手,点了头:“也行,反正我赖不了你的。”
李豪道:“那我什么时候验货。”
万老爷道:“我要送东西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上路。”
李豪道:“那我今天晚上就要验货。”
万老爷道:“我带来了。”
他再度抬手探腰,从胸前小心翼翼取出来一个织锦丝囊,里头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装了个盒子。
果然,万老爷打开丝囊,从里头抽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打开盒盖,里头丝绒衬底,放着一枝凤钗,除了制作略显精巧以外,实在看不出它的珍贵处在哪里。
怎么值得费这么大事保它,花一百两银子,甚至有人为它冒赔上身家性命之险。
杨万福跟卫总镖头许是都见过了,没怎么样。
李豪却看得呆了一呆,道:“万老爷,就是这枝凤钗?”
万老爷脸色凝重,还透着冷肃:“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在我那位朋友眼里,世上任何一件珍宝没有它贵重,一旦有什么闪失,任何人也都赔不起。”
李豪心头震动了一下,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道:
“我懂了,请万老爷告诉我,东西送到‘香山’什么地方,交给什么人?”
万老爷又从丝囊里抽出一张折叠着的纸条儿,道:“都写在这张纸条儿上,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又把那纸条儿塞进了丝囊里。
李豪道:“东西送到,回来以后我怎么找您?”
万老爷道:“你到前门告诉守城门的找万老爷就行了。”
李豪道:“行了,您请把盒子封起来吧。”
万老爷当即向杨万福要了纸笔,由四名丫环侍候着,写了封条,画了押,把锦盒封上,然后交给了李豪。
李豪接过装了锦盒跟纸条的丝囊,道:“万老爷,咱们之间要不要写字据,订合同?”
万老爷道:“不用了,谅你不敢赖我的,其实,这么一枝凤钗,对别人也值不了多少。”
李豪站了起来:“那么我告辞。”
万老爷也站起:“我也要走了。”
杨万福,卫总镖头忙也站起,杨万福道:“您多坐会儿。”
万老爷道:“不了,我还得给我那位朋友回个话去呢。”
杨万福道:“那我就不敢再留您了。”
第十三章
李豪揣起了丝囊,跟万老爷一块儿往外走,杨万福跟卫总镖头跟在后头往外送。
一直送到了大门外,大门外,停着一辆平套高篷黑马车,在杨万福、卫总镖头殷勤、周到的搀扶下,万老爷登上马车走了。
在杨万福、卫总镖头的“一路顺风”,“马到成功”的祝福声中,李豪他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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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回到了骡马行,白回回、楚云秋都在等他,他把经过情形跟二人说了。还取出丝囊,抽出锦盒跟纸条一起看,只见纸条上写着“‘香山’‘碧云寺’‘悟因’。”
白回回道:“这大概是要送到‘香山’‘碧云寺’,把东西交给这个‘悟因’了。”
楚云秋道:“听少主说,送的是枝凤钗,我原以为托镖人是个多情种,不是赠金钗便是还钗,却没想到收东西的人是个出家人。”
李豪道:“这枝凤钗不是新的,我推测不是赠钗,而是还钗。”
白回回道:“或许托镖人是让这个悟因,把这枝凤钗再转交给某人,再不然就是这个悟因确是收东西的人,刚出家不久。”
楚云秋道:“缘尽情断,红颜心碎,黯然出家。”
白回回道:“对。”
楚云秋面有异色,道:“真要是这样,这里头就有着一段赚人热泪的凄美情缘故事了。”
李豪看见了他的神色,不由一阵黯然,也一阵歉疚,叫道:“恩叔——”
楚云秋倏然警觉,微一笑道:“少主,千万别往我身上想,我算不了什么。”
李豪还想再说,白回回已把话题岔开了:
“这么一件事,难道还会有人劫这枝凤钗不成。”
楚云秋道:“这很难说,要是这件事里另有牵扯,那就另当别论了。”
白回回点头道:“对,这么一枝凤钗当珍宝,还那么神秘,托个宫里的太监出面,定然是另有牵扯。”
楚云秋道:“有个当太监的朋友,这种人不是官宦人家,便是京里大户,一旦沾上这种事……
便绝不愿让外人知道,而且多情里把这么一枝沾上一个‘情’字的凤钗,当然视为无价珍宝。
所以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接下这笔生意的人要赔上身家性命,恐怕也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李豪道:“听恩叔跟白叔这么一说,我倒很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回回道:“大少爷,人家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事,尤其是事涉官宦人家,知道的越少越好,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豪道:“不,要是咱们真只是生意人,免招灾惹祸,的确是知道越少越好,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咱们不是生意人,而且有心利用他们,那就要知己知彼才能掌握了。”
楚云秋微点头:“对,少主说得是理。”
白回回道:“想知道内情,恐怕不大容易。”
李豪道:“是不容易,不过只要是有心人,可也不难。”
白回回道:“最好是不着痕迹。”
李豪道:“那当然。”
白回回道:“我送大少爷一样东西。”
他站起身来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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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向楚云秋投过探询一瞥。
楚云秋摇头道:“我不知道。”
说话间,白回回已经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个旧革囊,旧囊里鼓鼓的,跟装了个球似的。
白回回打开革囊口,取出了里头的东西,它还真像个球,不,应该说它像个扁圆的盘,比盘厚、雪亮,还带点逼人的冷意,从外往里成螺旋状的有层次,最外还带个缠了金丝的把状物。
楚云秋识货,动容站起,叫出了声:“好东西。”
白回回伸手抓住了那个把状物,只一握,龙吟似的一声铮然,那团东西开了。
成了一条带着逼人冷意的带状物,宽约两指,长约三尺余,中间异厚,两边奇薄,另一头箭镞似的是尖的。
那不是别的,那赫然是一把软剑。
不但是把软剑,还绝对是个百炼精钢的好剑。
李豪脱口叫道:“白叔——”
楚云秋道:“老哥哥,你怎么有这好东西。”
白回回道:“一个贫病交加的‘天竺’和尚送给我的,五年前的一个冬天。
夜里大风雪,我收留了一个倒在店门口的‘天竺’和尚,第二天把他送到‘宛平’临别,他说无以为报,送我个这个。
我说不能使,他让我收着,留赠有缘,五年后的今天,大少爷回来了,到了我这儿,就算是那个有缘人吧。”
李豪道:“别人为了报答,送给您的,我不能要。”
白回回道:“大少爷,您肩负重任,明天,以后,您都用得着它。”
楚云秋从白回回的手里要过了软剑,振腕一抖,铮然龙吟声中,寒光乱窜,软剑直起来了。
但是只一瞬间,它又垂了下去,他脸色凝重,神情肃穆:“少主,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我替你跟白老哥哥要过来了。”
李豪道:“恩叔以为我能用。”
楚云秋道:“武林中,江湖上,眼下能用它的人不多,在这屋里的三个人,只有少主能用它。”
话落,他肃穆异常的双手把软剑递给了李豪。
李豪神情也转肃穆,伸手接过,目现奇光,振腕也抖,龙吟震耳,寒光耀眼,软剑竖直而起,不颤不抖,静如一泓止水。
楚云秋、白回回不禁双双倏然动容,楚云秋叹道:“功力修为,的确是一点也不能勉强,只有大和尚那样世外高人,才能调教出少主这样高徒。”
白回回道:“大少爷恐怕真是那‘天竺’和尚所说的有缘人了。”
软剑静然再响,它垂了下来,李豪肃然向白回回:“我谢谢白叔赠剑之恩。”
他要跪下去。
白回回忙拦住了他,道:“大少爷这是折煞我,明天一早上路,路上还不知道会碰上什么,精气神都得够,请早点儿安歇吧,明天一早,我给大少爷挑匹好马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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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豪、楚云秋,白回回都起了个早。
白回回没假手别个,亲自给李豪挑了一匹黑马,黑得发亮,混身没一根杂毛。
其实,那匹坐骑是白回回自己的,他给它取个名叫“墨龙”,平日打从一早上遛、喂、刷,举凡一切照料,全都自己来,从不假手他人。
万一万一有事,实在分不开身,那照料“墨龙”的一定是石三,绝不再有第三个人了,所以,“墨龙”至今也没有第三个人近得了。
李豪,他一件长袍,两段袖口卷着,带几分飘逸,潇洒劲儿,完全是一付遨山游水悠闲打扮,手里没东西,软剑扎在了腰里,丝囊锦盒放进了鞍旁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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