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些自己所不喜欢做的事,以至於使双方的了解归於虚无……”她继续地忖道:“要想了解别人,每个人就得让自己被别人了解,那有如……”她还没想完,突地一个惊恐的声音响起道:“师叔!你没有死呀!”
她见到那与李剑铭拚斗的老者跪倒在这满身缠着铁索的索奴面前不由得也是一楞。
索奴冷哼一声道:“我们虽是邪道,但可没叫门人替官崽子效命,你们以为师门无人,就忘记祖师遗训了吗?”
那老人哆嗦道:“侄儿并没有为皇宫效命,乃是师叔您的侄孙为大内国师‘龙狮头陀’所邀,驻於‘长春宫’里接受供养……”索奴两眼圆睁,叱道:“你现在多大年纪了?竟还贪这些虚华的富贵?枉我以前教训你的话……”那老人道:“侄儿知罪了,望师叔恕罪。”
索奴道:“我已将你六大穴道点住,师门‘六鬼索魂’之刑你总记得吧?限你三天内带着你的徒弟离开皇宫,我现在住在北京城里,你到我那儿来!”
他顿了下道:“河套‘天娱宫’里有个什么河套煞君你可晓得是谁?”
这老人道:“那就是家表兄‘大力鬼王’……”索奴呵呵笑道:“原来是这个小鬼!他也自称为君起来了,你这‘怒火飞蜈’现在倒也老了。”
他又叹了气道:“岁月催人,焉得不老?好了,你起来吧!”
“怒火飞蜈”站了起来,他问道:“近两甲子来师门弟兄连续不断的找寻师叔您,不知师叔您到那里去了,现在怎地师叔到了北京?又怎和落星追魂在一起,难道他是师叔您的爱徒?”
索奴摇头道:“他是‘中原之鼎’的徒孙!不过我们有交情!”
他侧首对公孙慧琴道:“现在你跟我一块到前面去吧,他可能还没走。”
他也不等公孙慧琴答应,一把拉着她,便往前面飞跃而去。
怒火飞蜈听到索奴以传音之法说道:“将这小子送出宫外去,把他扔在路上就行了。”
索奴身形如电,飘行於高耸的宫殿上,往人多之处跃去。
公孙慧琴可从没见过有这等高强的武功,竟然好似风样的飘在空中,她的耳边响起的只是夜风呼呼的声音,除此,她的身子是整个空悬着的。
仰首望着空中的夜星,她想到这些日子里谢宏志对自己叙说的身世。
她记得他曾说及今后他是要束发遁入道门之中,因为点苍派的掌门定要主持点苍“清灵宫”的,而他对她却是那样的钦慕。
所以他只要求能与她一起共处三十天,仅仅三十天就行了。
望着他那企求的目光,她简直无以相对,但她却没有什么话可以对他说,她只是默然而已。
虽然这些日子里,她没有和他说过什么话,但是她却很是了解他那种矛盾非常的心情,也经常从他的自言自语里了解一点他所喜爱及僧恨之事。
故此她深深地同情到他的孤独苦闷的心情,在她乍一醒来,见到李剑铭手中剑光如电,飞闪过去时,她很清楚的看到谢宏志脸上那种恐怖畏惧的神色,於是,她禁不住喊叫起来。
但是李剑铭却对她这种的关切而表示了愤恨,她想不到他怎会变成如此狠心,真的,她的确想不通男人是怎样想的。
索奴飞行於高耸的殿喽上,他看到宫里喧哗吵杂,简直乱得一大糊涂,於是他呵呵的笑了。
笑声飘了开去,在深宫禁苑之中,引起一阵惊叫,紧接着一条条的人影飞了上来,他们在瓦沿上站了一下,便往这边奔来。
索奴身如掣电,迎上前去,他大袖连拂两下,一阵急漩的气流自袖底升起,撞得那当先两人,一交摔倒瓦上,滚了下来。
他大喝道:“你们可曾见到落星追魂?”
那些侍卫闷不作声,挥舞着兵器扑了上来。
索奴大怒,喝道:“都替我滚下去!”
“呛啷”数声,一条黑色似蛇的长链转折自如的飞舞出去,只觉光影略闪,便是数声闷哼,一个个的人影自玻璃瓦上滚了下去。
索奴双足一蹬,跃在半空,有如一只灰鹤似的盘亘旋转,在空中转了两匝方始落在地上。
周围有着无数的兵卒手持戟戈,火把的光焰照得四周俱亮,映着雪亮的兵器,更是雄伟之至。
此刻他们一见索奴自空跃下,喊叫一声,飞箭流矢密密射来,有如一个细网似的罩了下来。
索奴大叫一声,身子急射直上,有如一只陀螺似的在空中急转飞旋,脱出箭网之外。
他左手挟着公孙慧琴,右手兜了一个大弧,击将下去。
轰然一声,一蓬罡风有如铁板压下,只听嗤嗤声中,那些射出的箭矢齐都倒折回去,洒得一地的断铁废钢。
索奴冷恻恻的哼了一声,缠在身上的铁链倏地伸长开来,足有一丈有余,他正待大杀一顿。
公孙慧琴惊悸的叫道:“前辈你不要杀他们!……”索奴头一侧,正好看到她乞求的目光,那长长的睫毛使得他的心一软。
他右手往后一拂,体内真气急骤转了一匝,然后只见他右足急跨一步——好似天马行空,他在空中仅跨了两步,便已到了一座楼上。
呼出一口浊气,他说道:“我们出宫去吧!到外面去找到他!”
公孙慧琴说道:“老前辈,谢谢你……”一声朗笑里,索奴挟着她,飞离紫禁城,他身后留下了一条淡淡的影子。
且说李剑铭含着一肚子的气愤从神武官后飞跃而出,他此时心中悲痛无比,仅默默地任自己让夜风吹拂,但是尽管夜风似水,却也不能洗去他心中郁闷。
“哼!这种女人!”他咒骂着。
於是,他又伤心着自己的情感错掷。
抬头仰望穹苍,淡月疏星都似在揶揄地讽刺着他。
此时,他觉得自己彷佛更接近星星,也从未有如此的接近寂寞。
他施出流星飞逝的轻功,有如风似的飘在夜空里,没有目的,只有满腊翻滚的思潮。
月光将他的影子拖成一线,淡淡的闪过琉璃瓦。
他也只是选最高的殿宇上跃去,不管其他任何事情,当然,宫庭里的一些侍卫是不会发现他的,因为他此刻的速度实在快得如烟似风。
渐渐,他来到了一座较为冷清的宫殿,旁摇曳的树枝,簌簌的发出了阵阵低吟,蜿蜒而去的高大假山,有着幢幢黑影投掷地上。
这时,晚风轻拂,铜壶漏漏已过二更,但是在夜里却有一缕细若游丝的琴音,随着晚风飘了过来。
李剑铭为这轻轻的音韵停住了脚,他站在飞檐上,静静的聆着这悲哀而忧伤的音韵,心中更有着一种伤感的情绪滋长着。
一阵晚风自假山后边吹来,带过断续的歇声,随着歌声飘过,也将他身子带得飞纵而去。
柔和而凄凉的余音,缭绕在他耳边时,他已站在那座假山上了。
一个叹息自幽深的竹篁后投掷出来,接着有人低吟道:“节侯虽佳景渐阑,吴绫已去越罗寒,朱扉日暮随风掩,一树藤花独自看。云鬓乱晚妆残,带恨眉儿远岫攒,斜托香腮春笋嫩,为谁和泪倚栏干?”
寥落的宫里,有着这种低沉郁闷的声音传出,更平添着一股凄凉的气氛。
李剑铭心中正在颓丧之际,一听这等缠绵而凄绝的词儿,他的心中更是难受。
他忖道:“这或许是一个白头宫女没有得到君王的临幸,而至怨恨这漫长的清夜,所以才会独自念出此等凄凉的词句出来。”顿时,他记起了以前所学的一首诗来:“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他轻叹口气,缓缓穿过竹林,想要看看这倒底是那个宫女在操琴吟词,谁知当他穿过竹林,却见到是廊上坐着一个艳绝无比的身穿白色罗衫的美女,虽然看去年纪并不轻,但也顶多只有二十四五的样子。
在她面前有着一个琴架,上面架着一张八角白玉的七弦古琴,一个青铜兽炉里,有着袅袅的青烟上升,缕缕随风而逝。
那个白衫佳人当真眉儿轻锁,香腮沾泪,正缓缓的掠动着破风吹乱的青丝。
她的目光茫然的望着摇曳的竹篁,好似又想到什么往事似的,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擦了擦挂在睑上的泪珠,轻吟道:“殷袖彩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红颜,舞低杨柳楼心月,歌罢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她揶揄地自嘲道:“……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两颗泪水又从那黑黑的睫毛里沁出,滑在睑靥上。
李剑铭至此方始有点了解这个美丽的女子以前曾经有个恋人,而且好像也曾来过,好似现在是个约会之期。而那男人并没有来,所以她才会那样的悲哀。
他存身竹林里,默默地忖道:“她对所爱的人是那样忆念,但是那个男人又怎么晓得她在宫里呢?唉!在人世间就充满了这种缠绵悱恻的爱,构成了千古多少动人心肠的故事。”
他摇头叹息,忖道:“谁知道我自己会怎样?人生总是如此的渺茫……”那个美人正在伤感之际,突地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她悚然一惊,两目朝庭院里望了几下,轻声问道:“是谁?”
李剑铭想了一下,他忖道:“我是否把她救出去?”
正在他还没决定怎样之际,一个喝叱之声自远处传来,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他奶奶的,臭贼秃,你追你爷爷干什么?”
李剑铭一听这正是老叫化那破锣似的嗓子,他没有任何可以考虑的,身子一扭,自竹隙缝里穿了出去,像一只夜鸟,立即腾跃在空中。
虽然竹枝没响,但是他那带起的风声使得竹叶沙沙作响,惹得那个宫女惊悸地叫了声。
李剑铭在空中身子一个转折,便登上殿宇顶上,他方一立定就听见一个如雷的声响吼道:“死叫化子,你往那里跑,让佛爷收拾你。”
他举目望去,只见老叫化背着个大葫芦,手挟竹杖,两只光脚板子飞快如风的奔跑在屋顶上。
在他后面跟着一个肥大而又笨拙的光头和尚,大袍翻飞,好像一个肉球似的在屋顶上飞滚而来。
李剑铭一眼看到那和尚,便知道这又是一个来自西藏的喇嘛僧了,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