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彤,你要为自己好好考虑,不要再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和圣上互相试探下去。要知道,圣上还在宠幸其他宫的主子们,她们当中如果有人先一步怀了皇子,你就可能真的无法挽回圣上的心了。”
顾青彤坚决地说:“我要的是他对我的认可和尊重,如果只是靠一个孩子来拴住他,拴住的也只是他对孩子的青睐,而不是他爱我的心。”
一个女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机会为自己争取幸福?
似乎从生下来的那日起,女人就是为男人而活。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多少女人千百年前遵从的规矩,却是顾青彤最不愿意遵守的。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发誓要为自己选择丈夫,只是没想到这个丈夫在日后会变成一国之君。既然不能选择自己的丈夫,那么她要选择自己所能获得的幸福。
那一夜,在皇甫夜的怀中纵情,痛并快乐著,她知道自己已经沉沦,沉沦于这个男人难得一见的真情中,也因为沉沦,她必须更加谨慎地抓住每一丝每一缕他所能给予她的情意。
皇甫夜淡淡的示好并不是她最终要的,所以她大著胆子拒绝了他的好意,终于惹恼了他,让自己失去一次获得自由的机会。
她是不是太过自信了?自小到大,她的自信和聪明总是让母亲最为不安。母亲不只一次忧心忡忡地对她说:“青彤啊,不要让你的聪明毁了你。”
如今,也许她真的错了,但她却还是固执地不肯低头。尤其,在有了那一夜的缠绵之后,她发现自己想得到的原来是这么多,于是,更不敢轻易妥协,让一切功亏一篑。
现在,那首词该送到皇甫夜的手上了吧?他是不是冷眼嘲笑她在词中所表现出的情绪?但是他未必能相信,那是她真实的心情。
夜凉花落惊风,辗转终宵无梦。今夕孤影无长伴,借问明朝何处逢?举杯影无踪……
母亲走后的这一夜,顾青彤失眠了。
她想了一夜,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忽然间,所有自信的谋划都让她变得不安,胸口郁闷得像是堵了块很大的石头。
原来一个女人要的本是那么简单,只是在风寒露重的深夜中,身边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依靠。而现在,她只能依靠一床冷被,和那个放在床头,由他亲口赐予的熏笼。
多可笑,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好像是所有冷宫女人共同的心声。
两行泪,流出她的眼底,在这无人的深夜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流泪,流露自己的脆弱。
忽然间,一只温暖的大手袭上她的面庞,触摸到了那两行湿润,她惊恐地睁开眼,但是巨大的黑影罩在她的眼前,让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好在他的声音是如此清晰而熟悉。
“大半夜的,你在流泪吗?真不敢相信,长著你这样一副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会在深夜流泪?”
“圣上?”说不出心头突然燃起的是狂喜还是震惊。
“不明白朕为什么总是在深夜来?还是不明白朕为什么会在对你不闻不问十几天后突然出现?朕只是来看看,你在这里自省到什么程度,显然,你在深夜之中才会暴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或者,你愿意对朕说句道歉的话?”
“臣妾又错了吗?”
一瞬间的死寂,接著是他无奈又愤恨的声音,“你最大的错就是从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突然向她袭来,将她紧紧抱住,吻遍了她下巴和脖颈,就是躲过她的唇,好像故意折磨她似的,给予她最缠绵的爱抚,却不给予她最火热的激情。
直到她从最初的震惊中完全清醒又再度沉迷,蜷伏在他的怀中,恳求似的用玉足摩挲著他的双腿。
终于,他发出一声得意的低笑,如她所愿的吻住她的唇,含住她的舌尖,用热度帮她温暖凉透十余天的心。
她渴望的其实就是这一瞬间的绚丽火花。并不仅仅是让自己的身体臣服于他的身下,被他拥抱著、主宰著,而是在这种激情之中,她恍惚感觉到自己被他珍惜著、眷宠著,仿佛她还是他眼中的至宝,而不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汗水浸透她的肌肤,顾青彤长长地喘了口气,稍微动了动,发根却有点疼,像被什么东西拉扯著似的。
“别动,你的头发缠到我的戒指上了。”皇甫夜悠然开口,在他的右手小指上长年戴著一枚绿宝石戒指,此时这戒指和她的秀发缠在一起,费了半天劲也扯不开。
“算了。”他放弃了和她的头发纠缠,将戒指脱了下来,干脆将她的头发束起到一边,用那个戒指简单地打了个扣结。
她怔怔地看著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心中却咀嚼著他刚才说的话,直到他的目光从戒指上转回到她的身上。
“在想什么?一直盯著朕看。”
“圣上刚才用了‘我’字。”
“那又怎样?你觉得‘朕’这个字更好听?”
“不,臣妾喜欢圣上说‘我’。”
“哦?是吗?”短暂的寂静之后,他慢慢地说:“其实,我更喜欢你自称‘微臣’,而不是‘臣妾’。因为我更看重的臣子只有童倾故,而我的‘臣妾’却有好几个。”
“我……向圣上道歉。是我不识抬举,辜负了圣上的美意。”
“见鬼。”他一把托起她的脖颈,狠狠咬在她的唇瓣上,“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听你说这种鬼话吗?”
“圣上不是说……”
“别管我说什么,事实上,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说什么。”他郁闷地阻止她后面的话,用他的唇,堵住她的口。
“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让我忘不了你?”他喃喃地指责,为她带来新一波的激情。这一次,他温柔得判若两人。
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她慢慢地学会将他施展在她身上的一些隐密技巧回赠给他。果然,这样的回报让他也为之颤栗。
“你这个可恶的妖女。”他骂著,又笑著,将她深深圈入怀里,仿佛要将她的骨肉都揉进身体。
这一夜,不是他们的初夜,却是真正坦诚的释放。
原来自己是这样在乎这个人的感受,为了这个人,连自己的心情都不由自主。
即使可以掌控全天下,也不如掌控住眼前这个人的心来得让自己喜悦和兴奋。
因为,自己对那个人,竟有如此深沉的爱。
顾青彤自由了。
这是京城乃至全东岳在几天后得到的消息。
宫内的人当然先知道了这个结果,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原因。因为皇甫夜那夜驾临骑鹤殿的事情同样没有对外张扬过。
许娉婷在御花园中叹著气,对张月薇说:“你看你看,好不容易把她设计到冷宫,可是现在圣上竟然还是赦免了她,小心今后她又会出什么花招。”
“圣上这几天还是没有临幸过你吗?”张月薇却在谋划著另一件事,“娉婷,你要小心了,圣上这样做似乎不是冲著你,而是冲著你家。你父亲最近有什么动作让圣上不满了?”
“我爹?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我现在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红墙盒子里,半死不活的,谁会给我外面的消息?”许娉婷的心被张月薇说得七上八下。“月薇,你又听到了什么?快告诉我!
”
“倒也没什么,只是前一阵你父亲不是要被派到边境去抵御西岳吗?但圣上后来改了主意,把他留在了京城,你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是我对圣上说不想父女分离。”
张月薇笑了笑,“娉婷,你进宫这么多天都没有弄明白圣上的为人,他是不会为了女人改变他治国的原则。听说前几天苏秀雅为自己的大哥向圣上求官,还遭到圣上的冷言驳回呢。你以为你会有苏秀雅得宠吗?”
许娉婷怔怔地,泄了气,“那是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圣上不信任许威将军,所以连带的,他也对你不信任。”
许娉婷不由得著急了,“那怎么办?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可是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月薇,你要帮帮我!”
“我知道,我这不是在帮你想办法吗?不过这个顾青彤突然被赦免,还真的是一件很棘手的麻烦事呢。”张月薇轻咬唇瓣,手中的手绢早已被她在来回地揉搓中打了个死结。
顾青彤获赦,倒有一个人来为她祝贺,这个人让顾青彤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苏秀雅。
“青彤,我给你带了点梅子酒,这是我自家酿的,你尝尝看。以前我家人如果有了不好的事情,就喝这种酒,说是能去秽气。”
顾青彤看得出她是真心来给自己祝贺,所以不由得也为之小小感动了一下。她也听说过苏秀雅为了她在太后和皇甫夜面前跟许娉婷张月薇争执的事情。虽然她知道这争执的本身不是为了她,而是两边本在争宠,但是难得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还有人冒著风险为她说话。
既然苏秀雅摆出诚意来要和她结交,她当然不能断然拒绝。现在的情势是许、张二人联手,她和苏秀雅孤军作战,难免会显得力量不足。若是她和苏秀雅也联起手来,以她们现在得到的眷顾程度,必然可以凌驾于许张之上。
所以她笑著道谢,并喝下了梅子酒,一番赞美和寒暄之后,苏秀雅已经将她当作最好的姊妹。
“这下子,许贵人那边可要气死了。”苏秀雅拍著手笑,“她一直希望你一辈子关在冷宫里才好。哼,我就看不惯她的样子,连圣上都说她是飞扬跋扈。”
“张贵人好像人还不错的样子。”顾青彤淡淡地说。
“什么人不错?那才是最坏的坏人。你知不知道当初是谁在圣上面前说破你的秘密?就是张月薇!许娉婷那个傻瓜一直跟在她的后面转,早晚会被她卖掉!”
她岂不知道张月薇是什么样的人?她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张月薇是怎样陷害她,让她惹恼了皇甫夜,差点被他痛恨一辈子。
虽然女人们互相争宠时难免勾心斗角,但是她不会甘心被人连性命都一起算计进去。这个梁子她和张月薇是结下了,早晚要还的。
“青彤,你说我们女人入了宫,是不是就一生无忧了?”苏秀雅忽然感慨起来,“以前我只想找个天下第一的丈夫,现在找到了,却觉得日子过得越来越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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