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Case你接不接?不想接的话,麻烦你下去之後,帮我请Miss刘进来。”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她不做,十五万可以吸引很多意愿高的护士,即使病患的脾气有点糟糕。
“我接。”
“你确定?那么,麻烦你在这张合约书上签名。”
“请特别护士要签约?”她扬眉看著新院长。
“对方希望再辛苦,你都能做满三个月,当然,其中总会有几条类似要有耐心、爱心之类的条款,你知道的,现代虐待病人的事件不少。”
他的解释让溱汸紧绷的表情卸下,拿起笔,快速浏览一遍,她签下自己的名字。
在名字跃然纸上同时,沙发上的男人站起身,走到溱汸旁边,脸上有著大大的笑容,甚是得意。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迅速抬眉,溱汸看清楚来人。
是他!那个鸭霸男,六年前他们见过一面,第二天,听说他们临时决定让小病患出国动手术,从此,没再听过他们的消息,没想到今天又碰上了,这未免太……有缘。
“不用怀疑,这不是巧合。”毅爵将合约书摺妥,收在口袋里。
“是刻意安排?”她眼光扫往陈嵩钧方向。
“别怪我,我不是主谋。”陈嵩钧举双手投降。
“六年前,你不肯为我工作,现在有合约在手,你不能再拒绝我的工作。”他用的是肯定句,肯定他的成功和她的一败涂地。
“我要毁约。”溱汸撕掉自己手中的副本,恨恨地揉搓成一团。
“可以,我建议你把手中的副本拼一拼,你会了解要悔约,你必须赔偿一百万。”她撕掉合约,这下子,所有合约内容他可以随意篡改。
“你!”他该庆幸她血液中没有暴力因子,这年头女性意识抬头,正流行手无缚鸡力的女人杀刚猛男人。
“我叫傅毅爵,你的新任老板。”
“我不会承认。”
“等你想出不承认的办法时,再知会我一声,至於眼前,很抱歉,我稳占上风。”
拉过她细瘦的手腕,毅爵回头对“同学”说:“移交工作,麻烦你了。”
“你想做什么?”溱汸在做最後的挣扎。
“你不是想早点把这里结束,好进行下一份工作?我——正在帮你!”将她带出院长室,胜利的笑容在他脸上,不褪。
门後,陈嵩钧痛失一位好护士,不过,他很乐於见到老同学身边,多了一个准妻子。
“你可以选择吃饭或继续生气。”
叉起一块菲力牛排,毅爵心情好得可以吞下一头牛。在商场上,他打过大大小小无数场战争,却从没有赢过哪一场比现在更开心。
没错,别花力气做无益事情,这是溱汸一贯的信念,但这男人轻易地挑起了她激昂的情绪!
他一口口吃掉面前的牛排,丝毫不受她臭脸影响,仿佛她的怒气只是一种装饰品,用来证明她是一种有情绪变化的动物。
他们就这样对坐著,直到他吃完自己的牛排,再到他一块块切分她盘中食物,她始终在僵持。
他是特意安排?就为了多年前那场无谓的争执?他是小心眼还是输不起?为什么他非要她替他工作?
是不是像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没尝过被拒绝的滋味,非要赢过所有人,才能证实自己成就非凡?
因此一次无聊拌嘴,就让他计画出这场,要她明白,当年她有本事拒绝他一晚上十万元的酬庸,却没本事拒绝眼前一个月十五万块的工作。
好吧!她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是不是认输,他就会放她回去原来的工作岗位,继续她平稳的生活?
平心而论,她有些伯他,他不像一般男人,将对她的善意或企图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尽管观察再多遍,她都无法从他眼神里猜测出他想要什么。
如果他只是单纯想要赢的感觉,那么,她愿意放下骄傲,当他的面认输。
“对不起。”溱汸出口。
这句低头话,让毅爵浓眉往上调高五度。她居然服输?这么简单?
“为什么?”他装傻。
“为了六年前的无心错误。”
她点得够明了,但她仍倨傲地认定那个错误纯属无心,如果他是男人的话,再小心眼未免过分。
“是无心,还是有意?”他不放过她。
如果他是瞎子,看不见她挑衅表情的话,也许他会相信她的抱歉,不过……她聪明,他也不笨。
“说者无心,听者硬要添上意思,我也没办法。”说来说去,问题仍然在他。
“认输认得这么快,缺乏挑战快感。”才六年,环境就把她个性磨得圆润?害他丧失若干乐趣。
“在我身上寻找快感?那是个笨主意。”啜了口芬兰汁,才入口半分,她就皱眉。她不爱喝甜,太多的甜味会让她丧失吃苦的能力。
她的话让他有了遐想。六年,从清丽小女孩转变为美艳女人,她够漂亮了,他相信多数男人会反对她的话。
“你确定?”
他口气中的玻粒跊P听见了,狠狠地抢回自己的食物,她不想吃也不让他吃。
两人之间再度沉默,她生气、他无谓;她把盘中食物戳得粉身碎骨,他慢条斯理喝掉自己的果汁;他不笑的眼睛泄露出愉快,她咬住下唇的牙齿用了力、埋了恨。
终於,他吃饱了,招来侍者结帐,拉起她的手。
这回,他不打算让她自手中再度溜掉。当年他有嵩钧支援,所以笃定她的行踪;现在,他可不确定这一放手,她会不会消失无踪。
“要去哪里?”
“由你作主。”他回答。
她不懂他的意思,皱起的眉毛打出难解的结。
“不懂?你有三种选择。一,回你家收拾行李。二,直接上工,工作服由我提供。三,走一趟银行,领出一百万赔偿金,我亲手将合约书奉上。”揶揄她,是件具有高度娱乐性的休闲活动。
深吸气、吐气,深吸气、吐气,溱汸拚命告诉自己,不要做无用的情绪反弹。
“我回家整理行李。”她作出选择。
点头,他看见她认命,松开手,他不再担心她会飞走。
第四章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个穿著黑色舞衣的小女孩趴在桌前,在粉红色的日记本上涂涂写写。
她还不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但外婆在疗养院,姊姊为筹措她的学费,到病患家中当特别护士。她把CD开得大大声,让布拉姆斯的曲子赶走寂寞。
她有一点点知道,以前她和姊姊上学、上班後,外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寂寞了。
姊姊不在家,她大可多赖一下床,但习惯养成,一朝一夕想改变有困难,因此,她照旧五点起床写日记、五点半练舞,六点半洗澡准备上学。
一九九九年四月二十四日
姊姊非要我出国不可,其实我根本没把握能通过皇家芭蕾舞学院的甄试,那里聚集的都是些顶尖舞者,亚洲人想打进去,好困难……
我的压力很大,可姊根本听不进这些话,怎么办?何况,我好不容易才和傅毅爵搭上线,梦中王子呵,如果我出国,不是代表了另一次的分离?
博毅爵……对他,我有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感觉,仿佛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生活、一起快乐、一起幸福,分开是不对的,我喜欢他,真的超喜欢的。
学校里,有许多女生都喜欢他,但我晓得,她们的感觉都没有我的强烈,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就是知道!我相信总有一夭,我会和他在一起,我们是密不可分的两个人。
阖上日记,思颖开始一天的工作,跳舞、洗澡、准备上学,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她在牵脚踏车准备出门时,一辆汽车停在她家门口。
“小颖,是我,快上车。”又慈半个身体伸到车窗外面,对著思颖猛挥手。
“你怎么来了?”停妥脚踏车,思颖走到车窗边。
“我拜托品帧哥哥带我来的呀。别说话,先上车,我们两个一起去上学。”
“哦,好!你等等。”思颖没反对,她转回身,将车子牵进家门,锁好门,大大方方坐进车子里面。
品帧坐在驾驶座、又慈坐前座,唯独她最想见的人不见踪影。
“别找了,我大哥出差,过几天才会回来。”又慈取笑她。
“哦!”明显的失望挂在脸上,思颖的心情很容易猜测。
“不要失望嘛!过几天他就回来了,何况你可以到我家里玩,到时,想见到大哥还不容易。”
“真的吗?我可以到你家里玩?”
十八岁的女孩尚不懂得掩饰快乐,一句话把她的精神再度提起。
“当然是真的,品帧哥哥,我可以邀请小颖到我们家玩吗?”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替大哥和“偶像”牵线。
从後照镜中望去,思颖期待的表情尽入眼底。她单纯得让人心喜,这样的女孩谁都舍不得伤害,他能体会毅爵的维护之情,换了他,他也不愿别的男人伤她,不过就眼前的状况看来,能伤她的大概只有毅爵了。
“品帧哥哥,可以吗?”
见他久久不说话,思颖以为不行,著急神情浮上,一排洁白贝齿咬住下唇,浓浓的眉毛堆叠成山峰。
她叫他品帧哥哥?他们有那么熟了?但品帧一点不觉得怪异,自然而然接受她的称呼,仿佛她本就该这样唤他。
“可以。”
话—说,品帧余光扫向俊照镜——浓眉瞬间舒展开,喜悦重回脸庞,她的愉快染上他,不爱笑的脸庞闪过笑意。她是个让人开心的女孩子,
“谢谢你,下次我表演的时候,一定送一张票给你。”
每次上台,照例她会拿到两张门票,一张给姊姊,姊姊会带著妈妈的遗像来看她表演;另外一张她很少送出去,这回,品帧对她好,她自然也要对他更好更好,这是个简单的逻辑。向来,思颖习惯用这种方式来处理她的感情。
“不公平,为什么只有品帧哥哥有?我也要一张门票。”又慈嚷嚷起来。
对厚,又慈对她也很好,怎么办呢?她已经答应给品帧哥哥了呀!浓浓的眉头往上拱,在额间皱起两道抬头纹。
她的表情真多,每一秒都有新变化。频频看向後照镜,品帧喜欢上她千变万化的表情。
“可是……可是我们舞团只会发两张票,其中一张我一定要给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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