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祖沂说不出话来,不肯去细想他为何要建这房子,更不肯去想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建房子,她的坚强奠基在否定中,只有否定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以及否定他这种风流多金的男人有任何真心可言,她才能在可预见的将来离开。她要在离不开他之前离开他,不管那时是否已被他抛弃,这是她答应当他情妇时对自己的要求。
“说‘好’,祖儿,点头也可以。”
他恳求的神色让她无法拒绝,为什么他总是能打破她固若金汤的心防?当兴奋瞬间点亮他企盼的俊脸时,她才发现自己点了头,结果送出贵重礼物的人好像才是收到亿万财富馈赠的人,感恩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从温暖的被窝中被拉起来,背随即贴上结实温热的胸膛,宋祖沂揉揉惺忪的睡眼,搬来新家不过几天,她几乎已经习惯早上被他吵醒,颈窝也跟着落下热吻。
“看镜头,笑一个。”耳边传来低喃。
宋祖沂捂着脸,这家伙有个奇怪的习惯,每天早上一定要用拍立得照几张相才要出门上班,就算她再不重视装扮,但凌乱的头发和黑眼圈也绝对不适合人镜。“一大早的丑死了,别照了。”
任楚徇手指梳过她的发,拉下她的手然后将她整个搂在身前。“别嘟着嘴了,我要照喽。”
在他按下快门前,宋祖沂反射地勾起微笑,看他心满意足地拿着成果,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昨天照的不是跟今天的一样吗?干嘛每天都要拍?”
“我要带着今天的你去上班。”说完在她粉颊上一吻。“再睡一下。”
寒假,宋祖沂也辞了学校的工作,除了这是校方的希望之外,她自己也不想置身复杂冲突的环境中,上大学之后她就不曾失去独立自主,换句话说,她一直有工作,但现在她却选择了最不想选择的一条路——依赖任楚徇。当然这是暂时的,她不适合再担任老师的职务,只是一时之间她还想不出自己可以做什么。
窝在被中好一会,听到任楚徇车子的引擎声渐远,她的瞌睡虫早已跑得一只不剩。那天之后,他天天下班后就来陪她,随着她搬到这儿,他也就以此为家,难道何昱玫连他受伤都没回来看他吗?若有又怎能纵容他如此?心头蓦地烦躁起来,她掀被下床,今天做什么好呢?
宋祖沂穿戴整齐步下楼,尽责寡言的管家陈妈迎了上来。“宋小姐,用早餐吗?”
“好的,谢谢。”
她是个很好伺候的上司,对于下属的工作几乎毫不挑剔,只要尊重她的隐私,一切都好说话,也由于任楚徇对她显而易见的重视,每个人对她也就特别恭谨。
开着车到处闲晃,时间尚早开的店并不多,宋祖沂面无聊赖地逛着,每个人踩着快速的步伐,仿佛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只有她失了方向,不愿想过去,也无法想未来。
又浮现被窥视的感觉了,但每当她转过身去,总找不到可疑的人物,只好归咎于自己的神经质。突然,一个人追到她身旁,伴随着惊讶的低呼:“祖沂!”
“……骆风?!”宋祖沂乍见老友,又惊又喜,收住了脚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变了不少,感觉上事业有成,以前那股艺术家的落拓气质也淡了。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毕业后你就消失了。有没有空?我请你喝咖啡。”骆风更是喜形于色,这份意外来得像上帝的赠礼。
“有空,倒是你,不用上班吗?”宋祖沂浮现由衷的笑容。
“没关系,不过……”他突然神色微变,低声道:“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你,你跟我来。”
来不及惊讶,她已经被快速拉着跑了,迅速转过街角,骆风拉着她靠在转角处,果然没几秒钟,一个外型十分不起眼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跑来,骆风突然出现挡在他面前,在他转身逃走前捉住了他的衣襟。
“先……先生,你这是做什么?”那人露出惊惶的神色。
“少装蒜,说!你为什么要跟踪她?”
宋祖沂沉着脸瞪着这人,原来她这段时间的感觉并非错觉。“谁指使你的?不说的话我就把你扭送警局。”
“别……别这样,我没有恶意,是王先生要我暗中保护你的安全的。”
王先生?难道是……“你是说王舜?”
“对对,就是王舜王先生。”
王舜的作为就是任楚徇的命令,她胸口倏地燃起了熊熊怒火。“骆风,放了他吧!不需要为难他。”
那人一获自由,立刻飞也似地走了,事迹败露要赶快通知顾客才行。
“王舜是谁?”骆风奇怪地问,她究竟惹上了什么样的人?
只见她不悦的神色中似乎带着些许难堪,静默数秒才道:“任楚徇的手下。”
他的脸色微变,当年任楚徇和何昱玫结婚的消息轰动了整
个校园,而宋祖沂的消失更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他以为他们九年前就分手了。“你还跟他在一起?”
“一言难尽。”她实在不想谈,任楚徇竟然派人监视她,有多久了?排开这些问题,她开始关心骆风的生活。“谈谈你吧!你看起来似乎挺有成就。”
“在广告界混口饭吃罢了。”他是艺术总监,曲高和寡的艺术天分终屈服在商业挂帅的现实环境中。“听说雪谊结婚后跟丈夫移民了,你们还有联系吗?”
“有啊,她儿子还叫我干妈呢!有事没事就打电话跟我诉苦。你也结婚了吧?”大学的同学唯一跟她有保持联络的就只有简雪谊,其他人的事情她一律不知。
“忙得没有女人敢嫁我。”骆风微微苦笑,这些年他常常想起她,也尝试过寻找她,没想到她还是跟任楚徇在一起,但忍受着情人有妻室以及不断追求别的女人,这实在不像他所认识的宋祖沂,但为什么她肯?
除了任楚徇的话题之外,他们变得很有话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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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楚徇收到报告后就立刻排除万难赶回家了,陈妈说宋祖沂回来后就待在房间没出来过,所以他一进房门就看到她窝在椅子里,望着窗外发呆。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居然这么快就跑回家,看来也不打算否认这件事了。不等他走近,她就已经站起身面对他,冷凝的神色写着距离,阻止他的脚步。
“是你派人监视我的?”
“是。”
美目燃起怒火,她知道他一点歉意也没有,他当她是什么!!“我不是你所管辖的囚犯,你无权监视我!你马上停止这种行为。”
“我没办法答应。”他的下颚紧缩,却异常坚持。只要是她的要求,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他都会想办法做到,但只有这件事他不能答应,尤其骆风又出现了,而这个黄金单身汉还未婚,他的不安全感一天比一天深。
“你……”宋祖沂气极,只要他不答应,那么她就得被迫生活在窥视之下,就算她现在就离开他也一样。“我有哪一点让你觉得必须被监视?你解释一下。”
有一秒钟,他考虑说好听话哄骗她,但他知道那只有惹她更不快。
“你从我眼前消失了九年,我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他们的关系就像风中残烛随时有可能幻灭,而他愈是怕,那天似乎就愈近在眼前。
宋祖沂转过身,五味杂陈的滋味并不好受。“好,我答应你,我要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先通知你,如此这些人就用不着了吧?”
他的心直线下沉。“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她的话让他好失望,九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因为我也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我不可能像九年前一样爱你。”只有将心紧紧封闭,才不会再受伤,她已经没有能力再给他机会了。
他受伤的表情让她的心紧缩,宋祖沂的眼睛却瞥向一旁。
“你到底要我怎样?你究竟要我怎么做?”绝望和无奈是嗓音中的唯一气息,血液燃烧的却是永不放弃的渴望。
“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
他知道,但这冷淡的言语于他却是沉重的打击,如果她能够有一丝需要他,那他也不必作出这种惹她反感却又不得不做的事了。
不接一词,他转身走了出去。当门扉隔绝了那落寞压抑的身影,宋祖沂又坐回原来的椅上。为什么她要觉得抱歉?她才是被侵犯隐私的被害人啊,为何感觉却像是残忍冷血的刽子手?闭上眼睛,浮现的却是他失望伤心的脸庞。
他们之间没有承诺。当任楚徇仰头喝下第二杯威士忌时,他终于发现这段关系脆弱的原因了,只有用婚姻的承诺绑住宋祖沂,他才能有安心的一天,但这件事有两个天大的困难。一个自然是何昱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尽管这九年婚姻对彼此都只有痛苦,她也绝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第二则是宋祖沂本身,就算他成功地离了婚,她也不见得就愿意嫁给他。难道他这辈子注定活在不安恐惧之中?
“我会失去她,我有预感我会再一次失去她。”任楚徇突然开口低喃,仿佛在对沉默相伴的王舜说话,又似自言自语,握着酒杯的指节已泛白。
王舜看着痛苦而旁徨的英挺侧脸,他再一次因震惊而无法言语,从认识任楚徇以来,他的明快果决一向令他钦佩,那几近冷血残酷的冰冷帮助他做出不少正确的判断,被他看上的女人总在沉醉甜蜜中的下一刻,突然地被抛弃,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从燃烧的火焰忽然降温至冰点。他在爱情游戏中来去自如,不曾痛苦,更不可能迷惘,但他为何偏偏对宋祖沂如此特别?或者因为她不容易征服?
“对不起,是我委托的人不够高明。”王舜惭愧地低下头。
任楚徇苦笑地摇头。“用不着自责,我跟她的问题不在于此。”
“宋小姐会因此而离开吗?”他试探地问,虽然心里并不这么认为。
他的脸色一变,出乎王舜意料的是,任楚徇真的在害怕,心头浮现的是那年走进那房内时空荡荡的景象,或许她现在正在收拾行李,想到这里他倏地起身,冲了出去。不能让她走,绝对不可以!
宋祖沂背对着门侧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却动也不动,她的气还没消,自然也没发现他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五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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