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瑶叹道:“不斗行吗?例如梦瑶和红日法王便不得不斗个高低,不受任何其它事情影响。”
众人无言以对。
这正是朱元璋的厉害处,不愁你们不拚个几败俱伤。
凌战天断然道:“我明白了,长征可以留下,今晚我们和燕王立即离京,所有妇孺和无力自保的人亦须离去,否则怕再没机会了。”
楞严赶上鸡笼山顶的凉亭时,细雪刚开始温柔地下来。
庞斑独坐亭内,一言不发,静静看着这徒儿由远而近,神情冰冷。
楞严来到他跟前,扑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九叩大礼后,仍伏地不起,平静地道:“严儿向师尊请罪!”庞斑冰冷的容颜露出一丝笑意,道:“何罪之有?”
楞严叹道:“纸终包不住火,严儿的事怎瞒得过师尊呢?”
庞斑淡然道:“严儿是否爱上了陈玉真呢?”,楞严剧震道:“严儿不但爱上了陈贵妃,还患上了权高势重的无限风光,像酗酒者般泥足深陷。假若失去了这一切,便觉生命再无半点意义了。”
庞斑仰天长笑道:“不愧庞某教出来的徒儿,若非你坦白若此,今天休想生离此地。”楞严泰然道:“何用师尊下手,只要一句话,严儿立即自了此生。”
庞斑双目闪过精芒,完美的面容却不见丝毫波动,淡淡道:“陈玉真与单王如是什么关系呢?”
楞严毫不隐瞒道:“玉真的外祖母是单玉如宠爱的贴身丫环,单玉如对玉真的娘亲亦非常疼爱,后来玉真的娘恋上采花大盗薛明玉,婚姻破裂后忧郁而终,玉真便往投靠单玉如,使单玉如惊为天人,悉心栽培,再通过严儿安排,让她成了朱元璋的贵妃。”
庞斑容色止水不扬,柔声道:“外传她是色目高手,精擅混毒之术,又是怎么一回事?”
楞严坦言道:“这要由单玉如说起,她一向对色目“毒后”正法红出神入化的混毒技,非常仰慕。故处心积虑的把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玉真的娘安排拜于正法红座下,成功地把混毒技偷学了回来,玉真的毒技就是传自乃母,但更青出于蓝,连单玉如亦要倾服。”
庞斑点头道:“静庵曾向为师提过单玉如,当时也有点印象,但仍想不到她如此深谋远虑,在数十年前就准备好今天的事。”接着若无其事道:“你又是怎样和她上的?”
楞严伏地叹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严儿的弱点,先不说美女权势,只是她立约若得天下后不会派军出征蒙古,亦不会对付师弟和下面的人,严儿便难以拒绝她的要求。”
顿了顿续道:“当然她可能只是骗我,不过至少在她得天下后一段颇长的日子里,仍不得不依赖严儿为她牢牢控制着整个厂卫系统,只凭这点,严儿便觉得与她合作有利无害,胜过被她活活害死了。”
接着头道:“正因心内有这想法,严儿今天才敢面对师尊,直言无忌。”
庞斑仰天长笑道:“好:识时务者是英雄,若非有你这着棋子,今天夜羽等说不定会全声败北,死得一个不剩。哼:那时庞某人当然亦不会让单玉如继续活下去,享受她的荣华吉富贵。”
楞严低声道:“她对荣华富贵半分与趣也没有,生活简有若苦苦修行的出家人。”
庞斑错愕道:“你不是没有和她上过床吧?”静庵击败受伤后,便从没有和男人发生过关系。”
庞斑首次露出凝重之色,沉声道:“看来我仍是低估了她,恐怕她的魔功媚术均臻至魔门的另一个层次,才能返璞归真,不须凭藉肉体便可媚惑敌人,不战而屈人之兵,难怪敢不把为师和浪翻云放在眼内了。”
楞严道:“徒儿得师尊亲传,除了有限几人外,馀子均不放在心上,但却知道和她尚有一段很远的距离,甚至连逃命也有所不能。天下间,怕只有师尊和浪翻云才可和她匹敌了。”
庞斑微微一笑道:“错了:除我两人外,她绝非厉若海的敌手,而她的魔功媚法,更不能对他起半分作用。好了:给我站起来!”、楞严平静起立,双目却红了起来,忽又扑在地上,重重叩了三个颤,才再站起来。
庞斑喟然道:“不枉为师培育你成材,由今天起,我便还你自由,尽避去享受你的生命吧:人生不外如此而已。”
楞严剧震道:“只有师尊明白徒儿。唉:初时严儿只想虚与蛇委,可是单玉如的媚力太厉害了,玉真更使严儿难以自拔,尤其那种偷偷摸摸瞒着朱元璋的滋味,更像最甜的毒酒,使人情难自禁。但严儿对师尊的心,却从未试过有一刻迷失。”
庞斑微笑道:“我当然感觉得到,否则早下手取你小命。”微一沉吟道:“允是否单玉如的人?”
楞严点头应是。
庞斑赞叹道:“现在为师亦禁不住为她的奇谋妙计倾倒,若她会失败,那只是老天爷不帮他的忙,绝对与她的运筹帷幄没有半点失算关系。”
楞严苦笑道:“徒儿亦有点担心她的运气,否则薛明玉就不会变成了浪翻云,不但玉真拿不到药,还累她被朱元璋软禁起来。”
庞斑平静地道:“严儿是身在局中,所以不知个中危险。事实上这次京师的斗争,实是由朱元璋一手安排出来的布局。不过现在仍是胜败难料,朱元若有警觉,单玉如岂能易得手。”
楞严愕然道:“严儿自跟从师尊后,还是首次听到师尊对一件事不能作出定论。”
庞斑欣然道:“你可知这感觉是多么醉人?唉:六十年了,没有一件事不在为师算计之中,那是多么乏味,京师之争还是小事一件,与浪翻云那难知胜败的一战,才最使人心动呢。”
语气转寒道:“为师就看在你脸上,不找单玉如晦气。”
楞严扑下叩头道:“多谢师。无论如何,只要严儿有一口气在,必教夜羽等能安然离京。”
庞斑淡淡道:“不要低估单玉如了,对付夜羽他们,自有朱元璋一手包办,何用劳她法驾。”
再沉声道:“得放手时须放手,有一天严儿知事不可为时,必须立即抽身引退,否则难有善终。政冶就是如此,不但没有人情,更没有天理。明白吗?”
长身而起,来到亭外山头处,深情地俯瞰无穷无尽的山河城景、荒茫大地、漫天飘雪,嘴角逸出一丝平和的笑意,悠然道:“浪翻云啊:这场人生的游戏,不是愈来愈有趣吗?”
第三章 各自打算
鬼王府金石藏书堂。
当韩柏把见朱元璋的经过详细道出来,说到朱元璋闻恭夫人之名色变,不准他继续说下去时,细心聆听的虚若无和燕王棣亦同时色变。
虚若无眼中爆起厉芒,失声道:“不好!”韩柏吃了一惊,与燕王一起盯着虚若无。
虚若无脸上露出复杂无比的神色,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到今天我才明白为何元璋坚持要立允为皇太孙,因为其中实有不可告人的隐私。”
燕王棣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嘴轻颤,却没有插话。
韩柏大惑不解道:“什么隐私?”
虚若无脸色凝重无比,沉声道:“此事纯属猜估,但凭着元璋的奇怪反应,恐亦八九不离十。”
燕王棣垂下头去,神色古怪。
韩柏大感兴趣,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燕王站了起来,沙哑着声音道:“我要出去吸几口新鲜空气。”
找了个借口,就那么匆匆避开了。
韩柏呆看着他溜走,更感奇怪,望向鬼王。
虚若无叹了一口气,道:“对朱元璋这反应最合理的解,就是恭夫人与他有私情,允不是他的孙子,而是儿子。”
韩柏头皮发麻,呆在当场,好一会才道:“妖女确是妖女,为何她不正式成为朱元璋的妃嫔,那不是更直接了当吗?”
虚若无神色凝重道:“没有人比单玉如更理解人性了,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天命教的妖女虽媚术厉害,但对朱元璋这种对美女予取予夺的人来说,时间久了,没有了新鲜感时,便会厌倦,此乃人之常情:若再加上冲破禁忌的偷欢苟合,则更能予他无与伦比的刺激。单玉如就是看中这点,正若她看中我对亡妻的思念般,牢牢抓着了朱元璋的心,亦使他对这“儿子”另眼相看,宠爱有加。”
韩柏连脊椎都发麻了,深吸一口气道:“现在怎办才好呢?”
鬼王平静下来,沉吟片晌后道:“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冷静下来,便会有别的想法,朱元璋终是非常之人。”
韩柏感觉上好了一点,道:“若他知悉恭夫人的阴谋,单玉如还凭什么来害死他呢?”鬼王苦笑道:“但愿我能知道。现在我仍不能接受的一个事实,就是单玉如其实比朱元璋和我都更厉害,因为她能比朱元璋更不讲道德和原则。唉:这样的一个女人。”
韩柏振起精神道:“横竖也告诉了朱元璋,不若就和单玉如大斗一陷只要保住朱元璋和燕王的命,我们就赢了。”
鬼王皱眉道:“那有这么简单,不过我肯定若元璋可度过这三天大寿之期,定会废了允和以最残忍的手法处死恭夫人,问题是他能否过得了这三天大限?”
韩柏颓然道:“为何他不立即动手呢?”
鬼王道:“他必须先藉蓝玉和胡惟庸的叛逆大罪,诛除了所有拥戴允的将领大臣后,才可以废掉允,这种事一个不好,就会惹起轩然大波,动摇大明的根本。纵使是皇帝,也不是可说做就做的。”
韩柏与奋地道:“只是要挨过这三天,那还不容易吗?”旋又颓然道:“不过岳丈说过他寿元已尽,若在这三天之内就糟透了。”
鬼王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好一会才传声往外道:“小棣进来!”话声才落,燕王棣已在入门处现身,神色如常,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鬼王正容道:“不理事情如何变化,梦瑶说得对,你今晚必须离开京师。”
韩柏记起了聂庆童的警告,吓了一跳,忙说了出来。
燕王缓缕坐到鬼王右旁下首的大师椅内,神色不见波动,只是静静地瞧着鬼王。
鬼王脸上怒意一闪即逝,冷哼道:“虚某就要给朱元璋看看,我若要把一个人送离京师,即使他身为天子,亦阻止不了。”
拂袖而起,尚未有机会说话,铁青衣走了进来,施礼道:“皇上派人传来圣旨,命燕王立即入宫见驾!”三人齐感愕然。
韩柏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