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静庵淡淡道:“静庵非好斗争仇杀,可是这人横行作恶,危及天下安靖,才来求浪兄出手。”
浪翻云苦笑道:“我们怒蛟帮在朱元璋眼中,也非其么好人来哩。”
言静庵听他说得有趣,“噗哧”娇笑,这雅娴逸的美女似若露出了真面目,变成了个天真娇痴的小女孩,那种变化,看得浪翻云呆了起来。
她垂首不好意思地道:“静庵失态了。元璋还元璋,我们还我们。现在红玄佛率着手下四大凶将,到了京师密谋刺杀元璋,给八派侦知此事,一时尚难以得手,浪兄若立即赶去,说不定可相请不如偶遇般请他吃上两剑。”说到最后,再现出小女孩般的佻皮神熊。
浪翻云感到她与自己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微笑道:“浪某仍有一事不解。以武林两大圣地的实力,要收抬一个红玄佛应非难事,何故却属意浪某呢?”
言静庵素淡的脸容回复先前的高雅宁逸,柔声道:“这关系到我们与南北两藏一伤延绵数百年的斗争,所以静庵每次下山行事,均不愿张扬。此才有劳烦浪兄之举,请浪兄勿要见怪。”
浪翻云举盅把馀茶一口喝尽,拿起长剑包袱,哈哈笑道:“言斋主背后必还另有深意,不过不说出来也不打紧。浪某这就赶赴京师,完成斋主委托的使命。”
言静庵陪着他站了起来,绽出清美的笑容,温柔地道:“此地一别,未知还有否后会之期,浪兄珍重,恕静庵不送了。”
浪翻云从容道:“终于还不过是一别,斋主请了。”转身欲去时,像记起了某事般,探手怀里,取出一绽银两,欲放在台上。
言静安纤手一探,明润似雪雕般的手掌拦在它的手与桌面之间,微嗔道:“哎呀!浪兄似乎忘了谁是东道主了。”
浪翻云哑然失笑,收回银两,哈哈大笑,飘然去了。
一个月后他赶到京师,红玄佛刚事情败露,折损失了两名凶将,正欲远遁。
就在浪翻云要离京追杀敌人时,于落花桥遇上了纪惜惜,一见钟情,非无前因,他的情怀早给盲静庵挑动了。
刹那间往事涌上心头,浪翻云无限感慨。
一点火光亮起,接着熊熊烧了起来。
韩柏满脸热泪,看着手中拈着的那封言静庵给秦梦瑶,再由后者转赠给他尚未拆开过来的遗书,在火焰啪声中灰飞烟灭。
他明白了秦梦瑶赠信之意,因为她终看破了师徒之情,正如她看破了男女之情那样,才抛开一切,进入死关。
浪翻云和范良极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火焰由盛转衰,像世间所有生命般,燃尽后重归寂灭。
大厅景物再溶入了月夜去。
第九章 大战之前
浪翻云送走了韩柏和范良极后,回到内室,怜秀秀早睡得香熟,俏脸泛着幸福的光辉。在窗漏透入来的月色下,静夜是如许温柔。
他坐到床沿处,为她牵好被子。
自那夜之后,他每晚伴她睡好,便另行打坐人静。这是长期以来的习惯,冥坐对他就若一般人的睡眠休息。
看着怜秀秀那满足安详的俏样儿,心中不由涌起歉意。
他再不能像对借惜般忘情地投进男女的热恋里,至乎抛弃了对天道和剑道的追求,全心全意去令对方幸福快乐。
与怜秀秀是有点像偿还某种心债。
这才情曲艺可比拟纪惜惜,同时亦是纪惜惜的崇拜者的名妓,似若是惜惜冥冥中为他作的安排,要他履行对惜惜临死前的承诺这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千万别因她的离去而放弃了一切!
怜秀秀活脱脱就是另一个纪惜惜,那种不矫情虚饰,于温柔中显得直接和洒脱的这行尤为神肖,只要是爱上了的,再无反顾。
那晚他带着纪惜惜,连夜离京,但终被朱元璋得到讯息,请出鬼王率领高手来对付他,在京师西南五十里的京南驿把他截着。
健马人立而起,把睡梦中的纪惜惜惊醒过来,星眸露出诧异迷惘的神色,由浪翻云怀里看着微明天色下,品字形拦在路上的三名男子。
鬼王负手傲立,背后是铁青衣和碧天雁两大家将高手。
虚若无哈哈一笑,道:“虚某先向惜惜小姐问好。”如电的双目转到潇自若的浪翻云身上,冷然道:“浪翻云你好应自豪,虚某这十年来除了对付蒙人,从不亲自出手,但听得是你浪翻云,仍忍不住心动手痒地赶来。”
纪惜惜娇嗔道:“威武王,此事是惜悄甘心情愿……”
鬼王一声长笑,打断她道:“惜惜小姐非是不明事理的人,当知现实的残酷,只为浪翻云身属叛逆,虚某便难让他活着离去。若换了是其它人,说不定虚某会为小姐网开一面,放他一马,只把小姐带回京师算了。”
浪翻云微微一笑,在惜惜耳边轻轻道:“不要说话和动气,一切交给我好了。”
惜惜微一点头,舒服地挨入他怀里。
鬼王冷哼一声,沉声道:“浪兄何不先与怀内美人下马。好让虚某予你公平决斗的机会,尝闻覆雨剑法能夺天地之造化,有鬼神莫测之威,今日道左相逢,实是平生快事。”
浪翻云好整以暇地微笑这:“虚兄过誉了,但若让惜惜离开本人怀里,那无论胜败,惜惜也难以和浪某比翼离去。”
鬼王摇头失笑道:“难道浪兄想怀抱美人,高踞马上来应付虚某的鞭于吗?”
浪翻云仰天长笑,大喝道:“有何不可!”
一夹马腹,战马放开四蹄,发方向以虚若无为首的三人冲刺过去。
尘土滚扬半天。
虚若无眼中掠过惊异之色时,铁青衣和碧天雁两人分左右冲上,布衫和双拐来到手中,斜掠而起,朝浪翻云两人一骑迎去。
浪翻云这一着实在行险之极,但在战略上却是在这情况下的最佳选择。
任他有通天之能,仍绝不能在正面交锋,毫无缓冲的情况下抵挡有鬼王在内的三大高手联合一击,但这个险却不能不冒。
首先,鬼王乃英雄了得的人,绝不肯与家将联手围攻。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绝不会伤害纪惜惜,否则杀了他浪翻云也没有用。
纪惜惜反成了他的护身盾牌,使对方投鼠忌器,不能发挥全部威力。
有利必有害,怀里有位千娇百媚的俏佳人,他只能全采守势,所以若马儿不保。他将失去了机动力,要陷于苦战之局了。
铁青衣的长衫像一片云般扫向马颈,若给带上。保证马首立和躯体分家。
碧天雁掠往浪翻云侧,两拐闪电劈出,分攻浪翻云右肩和侧背,教他不能阻止铁青衣杀马。两人取的都是不会波及纪惜惜的攻击位置,正好堕入浪翻云的神机妙算里。
鬼王退了寻丈后,仍是负手傲立,双日神光迸射,紧罩着浪翻云,防他弃马挟美逃生。
纪惜借星眸半闭,娇柔地挨入浪翻云怀里,那种须人保护爱怜的感觉,激起了浪翻云的豪情壮气,一声长啸,覆雨剑离鞘而出,灵动巧妙,不见丝毫斧凿痕觞。
烟花般的光点,在纪惜惜眼前爆开,按着马头前和右侧尽是光点和嗤嗤剑气,今人目眩神迷。
虚若无一见对方出手,立时动容,一言不发,鬼魅般冲天而起,往浪翻云头顶飞掠过来。
铁青衣的长衫首先与覆雨剑交触,全力的一击,立时劲道全消,不但伤不了马儿,连变招的后继攻击力也失去了,大吃一惊时,一股无可抗御的力道扯着长衫,把他带得顺势由马头前往横飞跌。
铁青衣终是高手,立即松手放开长衫,同时凌空飞起一脚,往健马咽喉踢去。
长衫改横飞为直上,飕的一声竟朝迎头像流星赶月般掠来的鬼王疾射而去,时间角度则巧妙地拿捏得全无破绽可寻。
勇不可挡,能令三军辟易的碧大雁,凌空扭腰转身,眼看双拐要劈中浪翻云。岂知“当”的一声,浪翻云剑柄回撞过来,正好迎上攻向他肩头的一拐,接着眼前剑芒暴张,以碧天雁的悍勇,仍没法继续往他背侧劈打另一拐,回拐护身时,爆起连串金铁交鸣的清音。
碧天雁吃亏在双脚离地,难以着力,一声闷哼,给覆雨剑送得往道旁的林木抛去。
浪翻云同时撑出左脚,像长了眼睛般一分不差与铁青衣硬拚了一记。
铁青衣惨哼一声,断线风筝地横飞往与碧天雁相反的一方。
这时铁青衣给挑得脱手的长衫刚迎上鬼王,衣内蓄着铁青衣和浪翻云两人的内劲。以鬼王的自负,亦不敢硬接,冷哼一声,凌空翻了个筋斗,长衫呼一声在身下险险飞过。同时名震天下的鬼王鞭由他衣袖飞出,往正策骑飞驰的浪翻云头顶点去。
浪翻云哈哈一笑,大喝道:“领教了!”
覆雨剑化巧为拙,冲天而起。
鬼王一声长笑,鬼王鞭化作漫天鞭影,向下方的浪翻云罩去,鞭风劲气,威力惊人。
浪翻云再夹马腹,催得这匹重金买来的健马把速度增至极限,覆雨剑爆起漫天光雨。反映着初阳的光线,像一片光网般把虚若无瞧往下方的规线完全隔绝开来。
以虚若无的修养,亦要心中骇然。
一连串剑鞭交触的声音响过后,虚若无胸中一口真气已尽。落往地面,浪翻云早挟美策骑奔出了五丈之外。
覆两剑“锵”的一声回到鞘内。
鬼王摆手制止了两大家将追去,探吸一口气将声音运劲传送去道:“假以时日,浪兄定可与庞斑一决雌雄,一路顺风了。”
浪翻云由回忆醒觉过来时,鬼王虚若无这三句话仍像在耳际萦绕未去。
还有二十多天,就是他与庞斑决战拦江的大日子了。自惜惜死后,他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的来临,早在庞斑向他送出战书前,他已决定了要对这雄踞天下第一高手宝座达六十年的超卓人物挑战。
只有在生死决战的时刻,面对生死,他方可体悟出生命的真义。
除了庞斑外,再没有人可予他同样的刺激和启发。
想到这里,一声低吟,俯头吻了怜秀秀的脸蛋后,出房去了。
在万众期待下,日子一天接一天的溜走。
怒蛟帮战船云集于拦江岛附近的海域,来回梭巡,实施封锁。
怒蛟帮的帅船上,凌战天、上官鹰、翟雨时等在指挥大局。他们的心情,比要收复怒蛟岛还更紧张。
这天是八月十四,怒蛟帮收到情报,载着魔师庞斑的搂船巨舰,进入了洞庭水域,暂时下锚泊岸,估计水程,应在今晚午夜后开来。消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