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燕媚已飘飞开去。
乾罗铁矛一动,遥指易燕媚,一股麻痹的感觉,由小腹丹田处散开,使他知道匕首淬了剧毒。
易燕媚忽然停下,不敢后退,脸上现出惊恐之极的神色,原来她才退了五、六尺,乾罗的矛便指向她,枪头涌出强烈之极的杀气,笼罩着她,使她知道只要再退两尺,气机牵引下,将迫使干罗全力攻来,在受了致命重伤的乾罗死前一击下,十个‘掌上可舞’易燕媚也招架不来,无奈唯有煞止退势,停了下来。
在乾罗涌来如潮水般的杀气里,易燕媚全身有若被利针剌体,冰寒彻骨,非常难受。
乾罗脸上血色退尽,但持矛的手依然是那样地稳定有力,眼神冷静得丝毫不含任何人类喜怒哀乐的情绪。
易燕媚想说话来缓和乾罗,以拖延时间,好等布下这个阴谋的方夜羽赶到,但忽然间却找不到任何话说,只能悲叫道:“城主!我是没有选择……”
乾罗冰冷的目光深深望进她的眼内,以平静得令人心头的语调道:“你可以离开我,背叛我,甚至和敌人对付我,但却不可以骗我。”
这几句话,只有易燕媚最是明白,她就是利用了乾罗的感情,骗取了乾罗的信任,这亦是方夜羽这布局最巧妙的一点。刚才她刀战方夜羽的手下,亦没有半分作假,因为没有人可在这方面骗过乾罗。
易燕媚势想不到乾罗到了这种田地,仍斤斤计较这点,眼光移到柄子仍露在肚外的匕首一眼,心中升起一阵连自己也难以明白的悔意。
方夜羽软言游说她对付乾罗时,曾答应事成之后,收她作妾,当时她想起乾罗一生对人施尽阴谋诡计,自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实不为过,更何况和方夜羽的肉体关系,亦使她沉溺难返,难以自拔。
方夜羽指出乾罗在自己对女人的吸引力上非常自负,一定不会怀疑她向他表露的爱意,故此对她冒死而来的忠诚必会深信不疑,但连方夜羽也没有想到,一向冷血无情,视女人如草芥,弃之毫不惋惜的乾罗,竟在这等时刻,对她动了真情,所以现在才如此愤恨。
易燕媚眼中泪光闪现,缓缓跪倒道:“杀了我吧!”
乾罗看着她腿上的血滴往地上,摇头苦笑道:“情关真是难闯之致,庞斑啊!现在我才明白你的肺腑之言。”
矛收往后。
杀气全消。
乾罗除了脸色苍白和下腹处突出了匕首闪亮的刀柄外,完全不似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易燕媚想不到干罗会收起长矛,正要出言相问。
乾罗眼中精芒爆闪,喝道:“滚!”
易燕媚双膝一软,坐倒地上,呆了一呆,一个倒翻,穿门而去。
庙外山野间秋虫鸣叫,一片详和,谁想得到内中竟藏有如斯凶险。乾罗碰也不碰、看也不看插在丹田要害处的淬毒匕首,凝立不动,凝神内视。
争取每一分时间,运功压毒疗伤。
他知道方夜羽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可是对方亦有失算的地方,就是在定计之时,想不到他已练成了先天真气。
方夜羽的声音在庙外响起道:“累城主久等了!”
乾罗心中暗怒,这句话是早前他遇到方夜羽时所说的第一句话,现在方夜羽以此回赠于他,意义自是大为不同,用心狠毒之至。
方夜羽的声音又传来道:“城主武功之强,大出本上意料之外,若非我早定下策略,今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乾罗奇道:“这真是奇哉怪也,我功力高下怎能瞒过庞斑法眼,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庙外的方夜羽心中一懔,心想干罗确不好惹,到了如此水尽山穷的地步,仍能绝不放过丝毫机会,制造中伤和破坏,只是一句话,便捉到了庞斑和方夜羽间的矛盾,明言点破。
方夜羽避而不答道:“城主若能自尽于此,方某担保城主死后可得风光大葬,埋骨于风水旺地。城主意下如何?”
乾罗仰天大笑道:“可笑之极!我乾罗一生闯荡江湖,想的只是马革里,现在有这么多人陪葬已是喜出望外,怎会再有奢求。”顿了一顿,大喝一声,跃出庙外。
只见星夜里庙前的空地上,方夜羽左手持戟做立,身后打横排开了十多个形相怪异的手下,绝天灭地也在其中。
乾罗冷哼道:“这才是今晚对付我的真正实力吧?”
方夜羽和背后十八个人共三十八只眼睛,一齐落在乾罗插在腹上的匕首处,心中奇怪,乾罗虽说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武功高强之极,但怎能给一把匕首插在练武者重地丹田要害,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方夜羽更多了一重惊异,匕首不但是专破气功的特制利器,锋刃的毒素更是由三名毒师精心设计,见血封喉,但表面看乾罗,除了脸孔苍白点外,一些也见不到中毒的征象。
乾罗仰望天色,淡淡道:“我干罗活到今天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般渴望杀人,只不知这里有多少人还能看到天亮时的太阳?”他的声音肯定而有力,敌人清楚无误地感到他决意死战的决心。
方夜羽微微一笑道:“方某身后无一不是出生入死,刀头舔血的英雄好汉,城主无论说什么话,也绝动摇不了他们。”
乾罗脸容一正,背后的矛来到前面,双手持矛一紧,一按一挺,浓烈的杀立时往潮前阵容强大的敌人迫去。
方夜羽身后的十多人中,除了灭天和绝地外,他还认出三个人,都是黑道上出名武技强横,心狠手辣之辈,这数年来绝迹江湖,原来竟是投奔了方夜羽,假若这等高手,再通过方夜羽学到庞斑的一招半式,其力量将更是不可轻视。
早已严阵以待的各式兵刃一齐摆开,准备迎接干罗这一矛,尽管‘毒手’乾罗受了重伤也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乾罗一反先前疾如电闪,变幻莫测的进退身法,改为一步一步缓缓前进。
方夜羽心中暗笑,一动上手,牵裂伤口,只是流血便可将干罗流死。
跟着又是心中一懔,只见乾罗苍白若死人的容颜肃稷严厉,双目精光电闪,长矛在方圆尺许的空间内急速颜动旋划间,使人如坠冰窖,呼吸困难的惊人气劲,随着他一步一步接近,迅速增强,不一会众人已是衣衫猎猎,地上的尘屑枯叶离地飞扬。
方夜羽和身后一众高手,忙发出真气加以对抗。
杀气更浓。
“哧哧……”
脚步一下一下重重踏到地上,做成一种使人联想到死亡的恐怖节奏。
乾罗的脚步虽是那么重,但踏在泥地上,却不曾留下半点脚印遗痕,教人完全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方夜羽本想往后退去,让身后好手先挡他的头威,但不旋踵已心中一震,打消了这念头,原来他忽地感到眼前乾罗此矛,威力惊人之至,即使在五丈之外,但其气势已将自己锁定,假设自己贸然退后,气势上无可避免现出的空隙,将会像干布吸水般,惹得乾罗的矛势立时发挥到最高极峰,向自己攻来,那时纵有千军万马在旁拦止,可能也帮不上忙。
这些想法闪电般掠过脑海,方夜羽忙收摄心神,大喝一声,三八戟施出庞斑绝艺,化作银芒,往矛锋射去。
他身后十多人,暴喝声中,亦分由左右两翼扑往乾罗。
战事再次展开。
第十章 落荒而逃
风行烈傲然一笑,微微蹲低,丈二红枪弹往半空,一颤下化出万道枪影,似初阳透出地平般散射往前。
兵器互击交鸣。
四名剑手踉跄跌退,其中两人更是退势不可止,肩骨胸分别中枪,胸中枪的更‘篷’一声仰天倒跌,当场毙命。
四名女子功走阴柔,情况却好得多,剌枪相触时,借势飞开,转头又扑回来,轫力惊人,难缠非常。
持戟夹马分从两翼杀来的四名武士,这时已赶到风行烈两旁。
风行列大喝一声,正要再展现无坚不摧的燎原枪法,忽地脸色一变,不进反退,闪回谷倩莲身旁。
谷倩运正美目含情地看着他大展神威,气势如虹,将敌人雷霆万钧的攻势一一粉碎,虽说胜负未分,显是占尽上风,为何却会舍优势而退。
往风行烈望去,骇然一震道:“你怎么了!”
风行烈脸色煞白,手足轻颤。
四名戟手汇合在一起,方天戟指前,轰然马蹄声中正往他们冲来,只是其声势便足教人心胆俱丧。
风行烈一咬牙,叫道:“走!”一掌拍在谷倩运身上,欲以馀劲将她送离险地,岂知不但一点内力也吐不出,人也站不稳,向谷倩运仆去,但右手仍紧握红枪不放。
这时他心中想到的,只是厉若海临死前的一番话:“我已拚着耗尽真元,恢复了你的功力,只是你的劲气内仍留有一个神的中断,随时会将你打回原形,你要好自为之。”
厉若海的警告终于发生了。
这‘中断’牵涉到庞斑的‘种魔大法’,连厉若海也无法可施。
谷倩运无暇多想,一手搂着风行烈的厚背,支撑着他要倒下的身体。
戟风带起的劲气,扑面而至。
谷倩莲反应快捷,将手中兵刃纳回怀里,手一探,已取了个圆筒出来。
戟锋的四点寒芒,正标射而来。
谷倩莲娇叱一声,手一扬,机括声响,一个连着天蚕丝结成轫素的尖钩,由筒内电射而出,深陷进左方二十步外一棵大树树身里,她双足一弹,已藉钩索之力,往路旁黑漆的树林投去。
四名戟手立时扑空。
剩下十九人作梦也想不到眼前的变化,反应快是以灵巧阴柔见长的四名女刺手,众人中的轻功亦以她们最好,跃身而起,往谷倩莲追去。
谷倩莲一手搂着风行烈,使了一下手法,将钩索脱出树身、收回筒内,一点脚下伸出的横枝,窜往另一棵树的树梢。
前方两声暴喝,两团人影迎面赶至,一空手一持矛,竟是投降了‘人狠’卜敌的赤尊信麾下叛将,‘大力神’褚期和‘沙蝎’崔毒。
谷倩莲看其来势,已知换了平时,也非两人敌手,何况现在还多了个风行烈,一声不飨,手中圆筒弹出钩索,再横射往下方另一株树,借力移去。
潜入林里,收回索钩,又再弹出,鬼魅般在幽黑的林内无声无息地移动。
敌人虽拚命穷追,始终拿不着她机变百出的逃走路线。
谷倩莲转瞬间已离开了刚才被截击的战场有七、八里之遥,正心中庆幸,前方忽地沙沙作响,黑影幢幢,也不知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