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声,停下喝酒的姿势,在想着什么,一幸便试探了一声:“是八哥吗?”哪里晓得这些人个个都耳尖,她才说完,那老七已经咋呼了一声,一口清酒差点儿喷出来:“哎呦,林哥哥,我认识你那么久,今儿才知道你原来是只八哥啊。”
满桌都笑得轰轰然,一幸几乎傻眼,怎么每回和他们一起吃饭都要闹个笑话,正要回头去看林子衍,他倒是闲闲出声了:“老七,你是活耐了吧。”
那老七一听,向一幸道:“大嫂,我可全靠你了。”一幸也在忍着笑,这段时间总是心里沉闷,如今这一闹,好似什么都忘记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子衍,你又没说你是第几?”
林子衍见她也笑,朝老七丢过去一个眼神,便也不再说了,老七拿了瓷杯子,向一幸道:“还是咱嫂子好,嫂子,什么时候你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吧,省得果子狸一天到晚寒掺我。”
一幸也没多想:“哦,好啊,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那老七也没多想,脱口道:“像嫂子你那样的就行。”
那边上林子衍似乎漫不经心道:“还真是活耐了,调戏我老婆呢。”她还沉浸在方才的笑话里,林子衍那声“老婆”,听得并不真切,等她回想起来的时候,又觉得没法问出口。
连那老四也发了话:“他吃了豹子胆,他也不敢。”
老七也笑着附和了一声:“随便,随便,嫂子你给我随便找一个就行。”
一幸因思考着前头的话,后头的话也漏听了,压根儿没怎么听明白,也不大想弄明白,又觉得口渴,便拿了瓷杯子,结果被林子衍换了茶杯子:“别喝酒。”
许是方才实在笑得厉害,这会儿便也不怎么说话了,一个个都去解决那食物。一幸因为吃不惯那些海鲜,所以只挑了些天妇罗和铁板烧吃,一顿饭吃完,竟也花了几个小时。原本他们吃了饭总要弄些个余兴节目,不是娱乐城便是桑拿浴,这次倒是例外,吃了饭,一个个都直接回家。
第三十一章
其实方才的饭局上,大家都没怎么喝酒,可回去的时候,车子开得竟是出奇的慢,哪里还有半点名牌跑车的样子,连一旁的摩托车都连连超了过去。向前头一看,他倒是气定神闲的,两手握着方向盘,将跑车开得悠哉悠哉,偶尔右手握拳靠向嘴角,难得前视镜里大眼珠子眯成一线。
“子衍,你今天怎么了?”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今天的状态,喜上眉梢的。
他闻言也没回头,轻咳了几声:“哦,没事,没事。”
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将跑车挪到小区楼下,虽是下午三四点的时间,但因是大冬天,所以小区楼下也没什么人走动,她拿了包下车,他也跟着走了出来,一直跟着她走进楼道,也不说话。
“还有什么事情吗?”她终是转过身来询问。
迎上他喜极的神色,几个大步跨过来,只差一点儿便要将她整个人抱住了,直接去牵住她的手:“你答应了!”
她答应什么了,想了几秒一下子顿悟过来,定是刚才吃饭的时候,事实上,他的话,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一直没有结果。自己和许亦扬分手不久,而他们两个又是表兄弟的关系,她若是这样答应了,叫家里人,叫认识的人怎么想,更何况,她现在依旧没有理清楚自己的心情,所以……
僵了一阵,思来想去,他的脸即在眼前,眼里都漾着笑意,手还被他握着,掌心里传来一阵阵的暖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无论何时,哪怕是两个人拌了嘴,事后想起她也一直觉得是开心愉悦的,想起他总是有事没事拉着自己到处乱跑,不是吃便是玩,以前不知道他的心意,她也只把这些反应当做是朋友间的互相关心,礼尚往来,他对自己好,她也该对他好。只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太过冗杂,她理不清自己的心,若是错了,只怕又伤害了一个人。
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又或许是她脸上的复杂叫他莫名的隐忧,连自己都毛躁起来,只一把将她搂住了,语气带了些许无赖:“反正你已经答应了,不许再反悔了,知不知道。”
“子衍……我们……”
他看懂了她眼里的神色,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你不要担心,其他的事情我来说,我明天要出差,等我回来了了再和家里面说,你只在我身边就行,知不知道。”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跑得急冲冲的,一幸还被林子衍裹在怀里,来不及挣开便听见人家的笑声。那小夫妻也是明事的人,撞见人家抱在一起,总归是尴尬的,情急之下也不管是不是认识的,打了招呼,走得更快。
她鼻子太酸,眼里也火辣辣的,心里面一抽一抽,跳得厉害,又因现在的窘迫,倒是成了哭笑不得,并没有多想,心里一片柔软,终是没有多说。
放开了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去,心里涨满了温暖。他怎么会不明白,他们若是在一起,必定会生出闲言碎语来,即使她已经和许亦扬分手,他也不确定他们前面的路是否是一番和顺。长辈的意见,他和许亦扬的关系,亲友的态度,他都要一一面对。可那些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只要她愿意,哪怕前方荆棘满地,他也会带着她一路走到尽头,决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一个人开车回去,也不再觉得孤单,入眼的所有,看在眼里尽是她的影子,眼角涌上笑容,从来没有如此欢欣过,那么多年,他一个人,飘飘荡荡,直到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隔了几天,一幸正忙着整理文案,有人捧了大束的鲜花上楼来找她签收,她从来没有收过花,还以为是人家弄错了,签收好了拿在手里还是莫名其妙,是大捧的粉红蔷薇,她上上下下检查了几遍也没有发现附带的卡片,拿在手里正思量着怎么办,刘意倾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扫了一眼那花:“哇,好漂亮的花。”趁着换气的当儿又是一阵噼里啪啦:“一幸姐,“恒则”的预告片又没通过,从广告创意到背景,还有演员,全部都要换掉重拍,导演这会儿正发脾气呢,王总监通知全体人员开会。”
一幸于是搁了手里的花,随着刘意倾一起出去。
这回接拍的是“恒则”的首饰广告,重点是钻戒。创意改了几次,预告片也验收了几次,可每次到最后,“恒则”总是否决,一群人忙得焦头烂额,几乎人仰马翻,本以为综合修改了几次后的预告片应该可以通过,哪里想到还是不行,导演总监气得几乎抓狂,开会的时候一个个都跟吃了炸药似的,一不小心扯了导火线,恐怕整个会议室都会变成一堆废墟。一行人压着一行人,上头发威了,最惨的还是底下的小老百姓,拼死拼活地加班加点。
出了会议室也不敢松口气,真不知道“恒则”的广告究竟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刘意倾倒是想起方才一幸手里的那捧花,于是小声地询问:“一幸姐,那花是谁送的啊?”
一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没有卡片。”
刘意倾四下里看了看:“那个,会不会是许总送的?”
一幸直觉地摇头:“不是。”
两个人说了不下五六句话,便回了办公室,手头工作实在太多,再没有多余的时间闲话。
临近下班,一幸盯着那捧花开始犯难,总不好就那样拿着带回家里去,于是索性摆在了办公室里。恰好李姝进来找她,一见了那花,发现新大陆似的叽喳起来:“哟,这么大束的花是哪位送得呀。”
完全是揶揄的语气,一幸没好气:“不知道。”
“原来是蔷薇啊,我还以为是玫瑰,诶,奇了,第一次见人送花送蔷薇的,还是粉红色的,什么意思啊?”李姝正挨着那花自言自语,回头见一幸哼都不哼一声,兀自又猜测起来,“是谁送的呢,是咱们许总?不怎么可能,难道是林子衍?”
一幸早已整理好了等在门口,见李姝还围着那花,不由得发笑:“喂,你走不走啊。”说完自己先掉头走了,故意将脚步加快,李姝这才反应过来:“哎,你等等我,等等我……”
花只送了一次,到现在还是个谜,一幸直觉不可能是许亦扬,也不可能是林子衍,和林子衍认识三年多,一幸从没见过他送过谁花,他向来出手大方,送人礼物不是首饰便是衣服,即使是在生日的时候,他也是拉着她出去吃饭,唯一送过的东西,应该就是去年过生日时候的那两尾金鱼。
连续忙碌了一个礼拜,“恒则”的广告终于通过,与前几次的预告片大不相同,看完以后,一幸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原本的玫瑰背景被替换成了蔷薇背景,抛开了一贯的玫瑰象征爱情的思维模式。
吃饭的时候问起李姝,李姝兴味盎然:“喏,亏得别人还送你蔷薇,一个是象征,一个是承诺,如果是你,会选哪个?”
一幸当然毫不犹豫:“选承诺。”
“那不就得了,这就是亮点,广告重什么,创新呗。”说完又接着埋头吃饭。
下班回家的时候便觉寒意刺骨,前几日听天气预报,说是寒流来袭。如今走在路上,虽穿得羽绒服,也觉得遍体生冷,她身体偏寒,一到冬天,穿得再多再厚也是手脚冰冷的。
小区楼下一排排枝干光秃的树木,灰褐色外皮,峭楞楞立着,颇似无家可归的流浪者,零星留着几片枯败的黄叶子,颤巍巍在风里抖动。
一路小跑走上楼,嘴边呵出浓厚的白雾,换了鞋子进屋,还是家里最舒服,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拿起来看是林子衍打来的。
“你吃饭没有。”
直觉便是他出差回来了,按以往的习惯,他每回出差回来打电话,总归是这样相同的一句话,无论她说吃了还是没吃,到最后总会和他坐在某家餐馆里,一起吃或者陪他吃。
所以直接便问了出来:“你出差回来了?”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又带了一些无奈:“还没有。”
不知道他在哪里出差,也不知道他那边到底是什么时间,说了两句话,那端有人喊他的名字,听起来也是又急又气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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