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还是湿淋淋,正要回客厅看电视,老爸叫住她——
“你头发还很湿,去给太阳晒一下,比较快乾,去!”当然,老三也逃不掉被正中午大太阳曝晒的命运。
于是,可怜的老二老三,以及接下来陆续洗完头的其他人,便顶著被妈妈整治过、被爸爸快炒过的乱发,排排站在大太阳下,让头发自然乾。
当我们正为自己不幸的人生哀悼时,几个剃光头的堂兄弟躲躲藏藏经过我们——厚!
是那些流行川烫洗头法的人,他们的父母终于受不了他们愈来愈多的头虱,抓他们去剃光头了!
哈哈哈!好好笑喔!
于是我们了解,要摆脱自己郁卒的唯一方法,就是去同情那些比我们更不幸的人。
我们围住他们以表达自己深深的同情——拍拍他们的光头,告诉他们:
“这样打起来声音比较清脆哦!”
第二十篇:妹妹背著洋娃娃
许多不应该也不可能会出现在我们家的东西,因您,老爸,而奇迹似的出现了。
至今,我们仍视这些为“吴家之不可思议事件”之一,唯一不解的是,您,究竟是因为父爱心深?还是本身就是购物狂?
【啥米?动一下也不行?那怎么玩呀?】
我们家小时候很穷,这是打一开始大家就明白的。
以穷人家的道理来说,我们都知道,没有三餐不继已经是大人对生活尽了最大的努力;而能够读书,且一路读上去,无须半工半读百般辛苦,算是大人为我们挣来的奢侈享受。我们都很知足,从来不敢开口索求那些叫做“玩具”的超级奢侈品。
不过,偶尔偷想一下不犯罪吧?
“我想要小甜甜的洋娃娃。”有人对堂妹的战利品流口水。
“人家比较喜欢眼睛会闭上的洋娃娃。”有人则对同学的玩具充满欣羡。
“那有什么?科学小飞侠才厉害啦!”
一人一款,喜好各自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都知道自己在作白日梦。
唉,我们都知道,就算我们家不穷的话,家里也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的。妈妈是实用主义者,她可以把微薄的钱拿去买书桌,就是不会花半毛钱在没用的玩具身上——这种坚持之强烈,就连在百无禁忌的大过年也突破不了。
我们几乎要以为任何一种叫做玩具的奢侈品,今生今世是不会出现在我们家啦!可是,奇迹发生了!
那年,大过年,我们这边的习惯是大年初一都会去天后宫拜拜,祈求有个顺利平安的一年。在我们的认知中,这是大人的节目,跟我们无关的,休想要我们放弃吃喝玩乐的宝贵时间陪大人去天后宫拜拜。拜托,这些天拜得还不够多吗?
“要不要去妈祖庙拜拜?”老爸问著。
理所当然地,我们给他回以“不要”二字。
可能觉得有点没面子,他利诱之:“庙口那边有好吃的东西哦,我可以买给你们吃。”
才不稀罕咧,我们都不为所动,满脑子只想著要跟同学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还要玩家家酒,没空应酬大人啦。
生气了,老爸开始训话:
“大过年的,只会窝在家中玩,也不出去走一走,不想出去走的话,就把寒假作业写完算了……”叽哩咕噜、叽哩咕噜郁卒中……这时,一尾小家伙正好走进屋子里来找吃的解馋。老爸瞄到了,问道:“老四,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妈祖庙拜拜?”口气非常不善,就等著再来一次拒绝好让他火气全开。
“好呀。”老四正愁新年没地方玩呢。
啊……听到的是同意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可是初升上来的火气还没消秏完,只好道;“啊你功课是写完了喔?还想去拜拜?”
不是老爸自己说要带人家去的吗?干嘛又一副责备的样子?老四非常疑感。
不待她回答,老爸说了:
“好啦,那就让你去啦,回来就要写功课了知道吗?”
“知道。”这是习惯对句,不必经由脑袋思考的。
不仅老四一脸疑惑,大家都是相同表情。什么时候变成小孩子死赖著大人说要去拜拜的?刚刚有发生这样的事件吗?明明没人想去,所以爸爸才用食物引诱的呀!在场的人都可作证喔。
大人的脑袋真的太难理解了!我们只好以此做结论。
不过这件事很快被我们抛在脑后,因为不重要嘛!跟爸妈一同去拜拜一点也不值得羡慕。但是——我们千料万想也不敢相信爸爸居然会买一个洋娃娃给老四抱回来!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很快围在老四身边,一旁还站著同样得意的爸爸(天晓得他老人家得意个啥劲)。叽叽咕咕又妒又羡迫不及待地问:
“这个很贵吧?多少钱呀?”
“怎么会买这个?是不是你一直吵?”
“没有呀,我才没有吵。”老四申辩。
如果吵就能得到想要的,那我们家的玩具早就满坑满谷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我们家没有玩具这东西,证明了吵是没有用的。所以说会这么问的人真是没知识又没常识,平常更没有看电视!我们唾弃他。
“那爸妈怎么会买?”不可思议,一切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爸爸就问我想不想要洋娃娃啊,我说想,他就买了。”就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我们家很穷,很穷很穷的耶!又不是有钱人,想买什么都可以。老爸怎么会突然忘记我们很穷的事实?就算爸爸忘了,妈妈是怎么也不会忘掉的不是吗?
而看来,妈妈很没意见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没有?跟我们去玩就是有这种好康的啦。”爸爸说话了。
是吗?跟爸爸出去玩,就会变有钱人家的小孩喔?
“你们几个以后就可以一齐玩洋娃娃,不要弄坏哦,很贵的。”可能是清醒了,面对昂贵的玩具,胸口不免一阵阵痛苦地抽搐,乾扁的荷包这时才感受到失血的严重性。
“那个洋娃娃的塑胶套别拿起来哦,会脏掉。”想到这几个女儿的粗鲁行止,不免对这昂贵玩具的寿命感到忧心忡忡。对!套子不要拿掉,那就玩不坏、玩不脏了。
啊?隔著塑胶套玩喔?那有什么意思?
“那个呀,也别一直拿起来又放下,这样它的眼睛就不会眨坏掉。”对对对,还有眼睛!就因为会眨眼的关系,所以贵了其它娃娃好多钱,坏掉就没价值了!这也要注意。
啥米?动一下也不行?那怎么玩呀?
我们高扬的玩兴在爸爸的交代之下逐渐磨成飞灰,人见人爱的洋娃娃当下成了烫手山芋……呃,要说是尊贵的菩萨也行,横竖是动不得还得膜拜。
退退退,大伙退避三舍,开始不那么羡慕老四了。
“对了,你们不是有在唱那个什么妹妹背著娃娃吗?以后你们就可以一边背一边唱。”似乎认为自己出了一个绝妙好主意,说著还很向往地笑起来。
好可怕的画面!我们想都不敢想!
于是,有一个比较小人的人,斗胆建言道:
“老四是最小的妹妹,我们会叫她背洋娃娃出去玩,还一边玩一边唱喔。”
个人造业个人担,我们的眼光是这么告诉老四的。
第二十一篇:独一无二的笔筒
不可否认您是一个即知即行的行动派人物,
但是那种超乎现实的浪漫憧憬与期待,
老是教您在等不到成果浮现时就兴致大失,
认为那些东西辜负您的期望与努力,于是您就改造又改造,最后,不玩啦,甩一边去。其实喔,其实……这样……也不错啦……您的虎头蛇尾总会创造出一另一种别致的灵感。
就好象……某句俗谚:种瓠子生菜瓜……其中,咳!有异曲同工之妙哦!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落幕,谁知道居然还没完结篇……】
来粗略算一下我家爸爸比较经典的兴趣吧!
他钟情木雕石雕艺术,喜欢莳花弄草、养养鸟;对一些贵金属或世界级的名牌也有其偏爱,但因财力有限的关系,无法弄出一番辉煌门面。不过只要能让人家觉得他很风雅,那也就够他满足,够他走路有风喽。
有一阵子非常流行养盆栽榕树,听说有必赛,听说种得好的榕树身价上万元以上,简直是一本万利又风雅的美事。我家爸爸怎么禁得起这种诱惑呢?当下听从园艺店老板的建议,搬了七八盆榕树回家不说,又听说牡丹花即是富贵的表征,不啰唆,也打包一盆回家摆着。
爸爸沉迷于榕树盆栽那一阵子时,可说是一日看三回还不够、嘘寒问暖也不足;那水呀,早也浇、晚也浇,像灌蟋蟀似的。我们不免怀疑起那些盆栽之所以总是活不久,生性脆弱只是借口,被“灭顶”才是真相。
由于那盆牡丹是摆在客厅小茶几上的,所以我们看到它的机会最多,对于它的兴衰史,我们都是见证人。那就以它作范例吧!
搬回来的第一天,牡丹盆栽理所当然地长了两朵花,每一片叶子都健康丰润,看起来相当地赏心悦目。爸妈免不了有一番争执,就是浪费钱之类的嘀咕。不过大体上来说,我们仍是快乐的,毕竟家里第一次养绿色植物,稀奇呀。
“你们去天后宫或文武庙看看,随便一盆养得丑不拉叽的树头都要价上万块钱,我这些盆栽明年拿去比赛,一定会是冠军啦!到最后大家都会出好几万跟我买,我们就可以赚很多钱,眼光要放远啦,知道吗?”
真的喔?好几万?不会吧。
我们试看过那些摆在天后宫中庭的那些盆栽啦,对于美丑的评定上来说,我们一点意见也没有,有意见的是:随便你漫天开价自抬身价,但是,谁买呢?市场在哪里?从来也没见过谁真的花好几万去买它们。
为了在明年比赛里能吸引评审、买家的眼光,务必先给他取个轰动万教的名头,所以我家爸爸开始对盆栽发挥无远弗届的想象力。拉着我们当听众道:
“你们看,我们要把这盆叫做什么?双头龙?还是龙凤呈祥?”这盆牡丹从树根处分生成两边,两处枝头各长一朵花。
“这个树枝表面长得凹凹凸凸的,凹的地方可以插一枝笔哦,当笔筒来用也可以耶!”努力看、用力看,其中一个小孩说着他的大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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