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仇闭上眼睛,缅想这一式掌法,如用于剑,威力大得骇人。
“当妈妈的留这书时,你十二岁,现在,你读它时,不知是几岁,因为我所惧怕的大不幸已然来临,我不死,你不会读到它。
两年前,我托你阿姨‘无情仙子李芳芝’,代访名师,至今没有下落。
孩子,你何二叔是死于‘金剑盟’长老‘三眼神路竺’之手,昔日参与血洗‘二贤庄’的,‘金剑盟’仅是仇家之一,另外所知的是‘一老’、‘二仙’、‘三狐’,等六个魔头,其余的有待查访。血劫的起因,是你父亲无意巧获下半部‘一元宝箓’……”
宫仇登时心头大震,自己巧获“白尸”赠予上半部“一一元宝箓”想不到下半部却为父亲所有,而且因之造成惨绝人寰的血劫,“黑白双尸”也因这宝箓而亡身,看来这“一元宝箓”的确是不祥之物,但那下半本“一元宝箓”究竟落入何人之手呢?
他沉思了片刻继续看下去:
“孩子,报仇,访凶,谋而后动,珍惜你的生命,记住,不能安逞匹夫之勇,如你遭遇三长两短,南宫氏一脉,将自你而断,血仇也将永沉海底。母李郁艺手字”
宫仇掩上了纸卷,他没有流泪,仇与恨充满了他的心胸,他细细地咀嚼着他母亲遗留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
遗书中指出伪仇家,有“金剑盟”,“一老”、“二仙”、“三狐”,除了“金剑盟”之外,其余的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当年参与血案的仇人近百,这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奸杀母亲的凶手是谁呢?当然很可能是当年仇家之一。
下半部“一元宝箓”,到底落入谁的手中?
何二婶的生死下落如何?
这些问题,搅得他昏乱,晕眩,思绪如麻。
他倚在墓侧,度过了漫长而心碎的一夜。
天亮了,略带寒意的晨风,吹得他头脑清新,于是,他有了一个决定,索仇,访凶,就已知的仇家,去追索未知的仇家。
谋而后动,不妄逞匹夫之勇。
这是母亲的遗训,以他的性格,很难办到,然而他必须这样做。
他把那纸卷毁了,然后藏好那柄“金剑副令”,叩别母墓,疾驰出山。
首先,他想到的是拜兄“辣手书生徐陵”,也许能从他口中探听出一些仇人的形迹,再一方面,他必须把那邢玉娇的讯息传给他。
于是——
他取道直奔“青衣帮”硕果仅存的秘密分舵。
乱山环列之中,现出一座幽深的峡谷。
谷口,巍然怔立着一个风标绝世的青衫书生。
他,正是专程驰来会唔拜兄“辣手书生徐陵”的宫仇。
宫仇望着那罕无人迹的谷口,心里不禁疑云重重,忐忑不已,这里是“青衣帮”被摧毁之后,所遗留的唯一秘密基地,他记得上次来时,暗桩密布,警戒森严。而现在,却寂静如死。
若非易地重迁,必是发生了意外。
愕立了一阵之后,举步便朝谷内欺去。
甫入谷口,暗影中突地传来一声轻喝:“什么人?”
宫伙心头一松,暗忖,是自己多疑了,当下照着上次“飞天蝙蝠胡靖”所应答的暗语道:
“头顶一柱香!”
那声音又道:“以何为证?”
宫仇毫不犹豫地道:“青腰带三叠!”
“请进!”
宫仇一弹身,朝进奔去,约莫里许,只见数条人影,横栏道中,急忙刹住身形,一看,谷道居中,放着一张白木桌子,桌上摆了一把酒壶,数只酒杯,四个凶神也似的大汉,一字式站在桌前,他不由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四大汉乍见宫仇之面,似乎吃惊不小,那为首的粗声道:“报名!”
宫仇大是愕然,心想,自己上次来时,一身村俗打扮,现在装束改变,而且时隔两年,难怪对方认不出自己了,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宫仇,与贵帮主八拜为交……”
四大汉登对面色大变,那为首的骇然惊呼道:“什么,你……宫仇?”
宫仇大感惜愕,对方的神态令人费解,为什么自己报名之后,会使对方惊骇如此,“青衣帮”残存帮徒不多,拜见曾经关照所属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在任何情况之下,听命自己……
为首的大汉立时换过一副勉强的笑脸,深深一礼道:“少侠请恕小的失礼!”
“贵帮主在吗?”
“现在坛中。”
“烦带路!”
那大汉显得有些慌乱地拿起酒壶,满斟了一杯,双手捧上道:“请少侠先饮一杯宣慰酒!”
宫仇一怔神,道:“宣慰酒?”
“是的,这是牧帮主新近所立的规矩,凡帮中弟子出勤回谷,都得先饮一杯,以示宣慰之意!”
“哦!可是……”
“少侠……”
“在下并非帮中弟子,这宣慰之酒愧不敢领!”
大汉面上一热,讪讪地放回酒杯,道:“如此,请随小的来!”话声中,向旁边另一大汉摆头道:“胡标,你先一步进去禀报帮主,宫少侠驾到!”
那大汉颔了颔首,弹身朝谷内疾驰而去,看身手竟是不弱。
宫仇随在这为首的大汉之后,缓缓而行。
顾盼之间,石屋在望。
“辣手书生徐陵”已迎了出来,大汉躬身而退。
宫仇喜孜孜地上前一揖,道:“大哥,久违了!”
“辣手书生”笑了一笑,并不开口,一把拉住宫仇的手,向屋内走去。
宫仇下意识地感到拜兄神情似乎有些异样,当时也不便相询,两人手牵手的走入屋中,宫仇正待启口……
突地——
宫仇但觉被握住的右腕上“内关”、“外关”、“会宗”三处穴道,同被点中,心念未转,后颈椎骨的“大椎穴”着了重重的一指,“大椎穴”是人身手足三阳督脉之会,一旦被点中,手足立时酸麻无力,“砰”然栽了下去。
“辣手书生”会弊然向他下手,这是他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他手足虽不能动弹,但口还能开,栗声道:“大哥,这是什么回事?”
“辣手书生”面无表情,口里阴侧恻地一笑道:“宫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闯来,嘿嘿嘿嘿……”
宫仇肝胆皆炸,目眦欲裂,狂声道:“徐陵,你这是什么意思?”
“辣手书生”恍若未闻,环顾身侧的一个四方脸老者道:“白香主,选派得力弟子四人,由你率领,立即起程,把人带到总盟!”
四方脸老者躬身应道:“遵殿主令偷!”
总盟?殿主?香主?这已够说明一切。
宫仇几乎气破顶门,厉声道:“徐陵,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你是个狼心狗肺的奴才,竟然投靠了‘金剑盟’,徐陵,有一天我会杀你!”
“辣手书生”阴冷地道:“宫仇,你没有机会了!”
宫仇肝胆皆炸,想不到结义的盟兄,竟然以这种手段对付他,若非他在毫无防范之下,以他目前的功力,“辣手书生”岂奈他何。
他想不透“辣手书生”何以不计全帮惨遭血洗之仇,而卖身投靠。
他怀疑世间是否仍有正义?
难道武林中全是这些卑劣无耻之徒?
他开始运功解穴,他的内力确实惊人,只眨眼工夫,腕间“内关”“外关”“会宗”三穴次第而解,内力如涛,猛撞颈后的“大椎穴”……
“辣手书生”陡然警觉,一抬腿,脚尖踢中了宫仇的“环跳穴”。
宫仇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当他神志苏醒,只觉浑身软绵绵的,四肢无力,象是久病初愈一般,睁眼一看,不由五内皆裂,自己被两名彪形大汉一左一右的架住,面对一方披着红巾的长案,长案之后,端坐着一个高大狞猛的老者,老者前襟绣着四柄交叉的金剑。案后厅壁上端,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刑司殿”三个耀眼的金字。
两侧,雁翅般排列着不下二十名肩披红绸的大汉。
直觉告诉他,自己已被送到了“金剑盟”总舵之内了……
心念末已,只听“刑司段主”沉声道:“带七十号!”
轰应声中,两名大汉挟着一个中年道士直趁案前。
“刑司殿主”目芒如电,一扫那中年道士,阴森森地道:“朋友是武当门下?”
中年道士厉声应道:“不错!”
“报上名号!”
“清风!”
“嗯,武当五剑之首?”
“不错!”
“在本盟辖区之内,佩剑而行,不听忠告……”
“清风道人”目眺欲裂的道:“杀剐任便,武当派并非可以轻侮的!”
“刑司殿主”不屑地道:“武当派算什么东西,记住,本盟之外无剑士,司刑弟子何在?”
“弟子在!”
两名肩披红绸的大汉应声而出。
“佩剑没收,划面放行!”
“遵法谕!”
“清风道人”狂叫一声,随即被掩口带下,接着是一声惨哼。
宫仇目眦欲裂,恨火熊熊,怎奈穴道被制,丝毫不能动弹。
“带七十一号!”
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被挟了上来。
“出身门派?”
少年人应以一声怒哼。
“报名?”
又是一声怒哼。
“刑司殿主”桀桀怪笑道:“小子,说不说都是一样,本殿按规执法,你胆敢杀伤本盟三名弟子……”
少年切齿道:“小爷恨不能杀尽你们这帮武林败类……”
“住口!”
“刑司殿主”大声止住少年的咒骂,一偏头,道:“划面削腕!”
少年被带了下去,两名肩披红绸的刽子手,手执牛耳尖刀,抢步跟出……
凄厉地惨号,令人毛骨悚然。
宫仇不自禁地掉头一望,殿门外的阶沿上,那少年脸上鲜血淋漓,被划了两个十字,双掌齐腕被削,血如泉喷,身形摇摇欲倒。
“七十二号!”
挟持宫仇的两名彪形大汉,齐应了一声:“候令!”
把宫仇带前数步。
宫仇俊目电张,两只眼珠,似乎要突出眶外,俊面扭曲得变了形,“金剑盟”是他血海仇家之一,而今被“辣手书生”出卖,毁在仇家之手,的确使他死不瞑目。
“刑司殿主”瞪着宫仇一阵嘿嘿狞笑道:“宫仇,本盟‘黄旗坛主贺永’和他手下十三弟子,是否你的杰作?”
宫仇咬牙道:“不错!”
“师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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