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何方高人?”
“高人?小子,你是不是叫宫仇?”
声音近在咫尺,似乎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宫仇迅快的转头四扫,依然一无所见,这里四面空旷,连足以隐蔽一个人的地方都没有,可是声音明明就在自己身边。
他不由毛发俱竖,沁出一身冷汗。
“说,你是不是叫宫仇的那小子?”
声音明明发自身边,一点不错。
宫他惊魂出窍,心想,这匹“追风赤免”,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其快如风,如果催马疾驰,对方不追便罢,否则必会现形。
心名之中,一抖缰,脚尖猛叩马腹,那马一声急嘶,箭也似的向前冲去,奔行了百丈左右,蓦地回首望去,后路空荡荡地不见半条人影。
方自松了一口气,那声音又起:“小子,你再不回答老夫,连马活劈了你!”
宫仇心胆皆落,一种莫名的恐怖,紧紧地抓住了他。
除了鬼怪,决不会闻声而不见人,似这奔行的速度,也不可能如影附形的迫上,但,对方自称老夫?……
“说话?”
坐骑疾驰如故,那声音有如冤魂相附。
宫仇硬起头皮道:“在下正是!”
“如此听着!”
“阁下是人还是……”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股栗,下面一个“鬼”字他说不出来,牙齿在捉对儿打战。
“小子,此间根本没有鬼,你别胡说八道!”
“如此说,阁下是人?”
“嗯!”
“何不现身?”
“用不着!”
“尊号如何称呼?”
“这你不必问了!”
宫仇倒抽了一口凉气,坐骑在没有催动之下,慢慢缓了下来,他不相信的再度转头向左右后三方一扫,奇怪,仍然无法看见这不知是人是怪的形迹。
那声音似嘲弄般地道:“小子,老夫不现身,你是白费!”
宫仇发出一声苦笑,道:“阁下居心何为?”
“你听着,老夫把她交给你了!”
宫仇骇然道:“她?是谁?”
“就是她,没有第二个,少给老夫装蒜!”
宫仇满头雾水,过度的震骇,使他疑幻疑真,汗透重衫,这种怪事,别说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她到底是谁?”
“老夫唯一的独生爱女,你该明白了?”
“在下……不明白!”
“听着,从现在起,你不能和任何一个女孩子打交道……”
宫仇心里惊怖,但傲性仍在,抗声道:“阁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老夫说的话你必须遵行,否则……”
“怎么样?”
“老夫随时随地取你性命!”
宫仇啼笑皆非,对方的话他一点也不懂,但对方的口气,似乎极为庄重,不象是无理取闹。当然,如果对方真的是人的话,这种近于鬼魅幽灵的身手,要取自己性命,的确不费吹灰之力,但,这到底是回什么事呢?
“阁下……”
“少废话,记牢了,你这辈子只准爱她一个人,不准与任何其他女子接近,这是命令,投有还价的余地,老夫走了!”
宫仇勒马下地,目光迅快的四处扫瞄,毫无迹象可寻。
对方真的离开了。
这象是做梦,但,大白天的不会骑在马上做梦,而且言犹在耳。
他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渍,按住狂跳的心房,想,深深地想……
这怪物言之凿凿,不会无的放矢,但他的女儿是谁?他又是谁?
于是——
他从头想自己所认识的女子。
邢玉娇,她是拜兄“辣手书生”的爱人,在闻悉噩耗之后,跳涧殉情了。
黄淑惠,她对自己表示过爱意,但她父亲“黑心国手”没有这等能耐。
诸葛瑛——“金剑盟”主!
想到诸葛瑛,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冷颤。
那美逾天仙的姿容,那超乎常情的关注,似乎已说明了一切,她深深地爱着自己。
他的父亲,被尊为“太上”的神秘人物。
莫非会是他?这大有可能,除此之外,还有谁?
血海仇人,伙人之女,顶头上司,痴情女子!
这不但残酷,而且可怕!
他的心房收缩了,血液似乎已停止了运行,全身起了阵阵痉挛。如果真的是“金剑盟”的太上、诸葛瑛的父亲所为,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一颗心,似乎在向无底的深渊沉落!沉落!
灵魂,也好象是脱离了躯壳!
一时之间,他万念俱灰,脑海中呈现一片幻灭的空虚。
有仇若此,何时才能报得,简直是痴人说梦!
为了仇,他不会爱诸葛瑛,结果是死!
身世万一泄露,结果仍然是死!
他希望这恐怖人物,不是想象中的“金剑盟太上”,然而他是谁呢?
莫非对方错认了人?但对方明明道出了自己的名字,这当然不是误会。
骤然之间,他宛若跌入万丈冰坳。
他也感到孤立,无助,绝望……
他不期然的想到了冯真,然而冯真生死下落成了谜。
这一刻,他没有思想,象空幻的幽灵似的上了马背,一任马儿缓缓前行。
官道转至江边,车马行人,络绎载途,江面帆墙如林。
武昌城遥遥在望。
他盘算着此行使命,是否还有执行的必要?
正行之间,一条人影,直趋马前。
宫伙心神一敛,勒住坐骑,目光转处,这人影赫然是近卫六龙之中的首名待卫张均,暗忖,“金剑盟”耳目好灵,自己才将抵步,他们已迎了上来。
“首龙张均”打了一躬,道:“近卫长来了!”
宫仇下马,移向官道靠江边的一面,道:“还有人呢?”
“在旅邸中待命!”
“情况如何?”
“首龙张均”抑低了声调道:“怀玉山庄主人贾亮平日深居简出,他的儿子‘小龙神贾一非’是长江十六水寨总舵主,武功不凡……”
“此行由本人单独执行上命,你等不必出手!”
“是!”
“本盟在执行同样命令之时,步骤如何?”
“首先传帖通知对方!”
宫仇暗忖,这还不失光明,随道:“你替本人先行传帖,三更拜庄!”
“是!”
“还有……”
宫仇心念疾转,不知“怀玉山庄”贸亮父子平日索行如何,如果是侠义之辈,自己岂能当这刽子手,必须先设法探查一番,同时,这匹“追风赤兔”,极是惹眼,不啻是自己身份的标志,为了“隐形怪客”之言,自己是否该回转“金剑盟”,必须考虑……
张均垂手道:“近卫长还有什么指示?”
“这匹马交给你,事毕之后,你率五位弟兄先回总盟,我已请准盟主,尚有私事耽搁,这匹马我用不着,顺便带回去吧!”
“遵命!”
“你可以走了,立即传帖,我三更拜庄!”
“是!”
“首龙张均”接过缰绳,施礼迳去。
宫仇望着滚滚江流,心乱如麻。
正在此刻——
耳畔传来一声呼唤:“仇哥哥!”
宫仇闻声一震,只见一艘画舫停在三丈外的江边,船头站着一个青年书生,正向自己招手,他一眼看出那书生正是冯真,心中这一喜非同小可,飞身纵上画舫,激动无比地道:“真弟,想不到会是你,我以为……”
冯真嘻地一笑道:“你以为我死了?”
宫伙这才开始注意到冯真这一改装,恍若临风玉树,想潘安再世,也要逊色三分,不由看呆了。
冯真俊面一热道:“尽看我做什么?”
“真弟,你太美了!”
“废话!”说着,转向船尾的稍公道:“船老大,开向僻静点的地方!”
梢公立了一声,竹篙撑岸,荡向江心……
宫仇迫不及待地道:“真弟,那日谷外怎么回事?”
冯真笑容一致道:“我正在等你,想不到会碰上我爹爹!”
“哦,怎么样?”
“他见我那身打扮,气得半死,逼着我把衣服撕碎,随他回去……”
“那你……”
“半路上我又溜了!”
“为什么?”
冯真眼圈一红道:“如果回家,我可能看不到你了,找爹会关牢我!”
“你这一溜,伯父岂不……”
“不要紧,过些时我回去看他!”
“林中的那些尸体又是什么回事?”
“他们跟我动手抢马,我爹杀的!”
“哦!”
“仇哥哥,我这装束好吗?”
“好极了,愚兄自愧不如!”
“毋须你夸奖,我不如你,你怎会到武昌来?”
“办事!”
“办什么事?”
“盟中的公事!”
“这可巧,不然我碰不上你!”
“真弟,我遇到一件怪事!”
“怪事,说出来听听看?”
宫仇余悸犹存地把途遇“隐形怪客”的经过说了一遍。
冯真听得脸色倏忽数变。
宫仇说完之后,道:“真弟,你见闻广博,知道这‘隐形怪客’是什么样的人物?”
冯真低头沉思了片刻,不自然地一笑道:“江湖中奇人异士多的是,我想不出来!”
“可是他硬栽我与他女儿相恋,我岂非匪夷所思?”
“你想想看,你的爱人中……”
宫仇急道:“我没有爱人!”
“真的一个也没有?”
“没有!”
“那好极了!”
宫他一愣道:“什么好极了?”
冯真笑嘻嘻地道:“既然没有爱人,你还担忧则甚!”
宫仇心里有数,可是不便把盟主诸葛瑛这一档子事说出来,只好闷声不响。
这时船到江心,长天远波,浩浩而来,点缀着疏落的帆影,使人有入在画图中的感觉,江风拂面,胸襟为之一畅。
冯真忽地唱起歌来: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湖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
唱到后来,声调渐转凄切,眼中隐有泪光。
这是一闭“水龙吟”,他唱了上半阙,便即停住。
宫仇正待出声……
突地一阵苍凉的歌声随风飘来,曲调和冯真所唱的完全一样,正是这首“水龙吟”的下半阙:“回首妖气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
冯真凝眸烟波浩渺之处,呆呆地出了神。
宫仇循声极目望去,只见一叶扁舟,飘摇而至,船头上一个箬笠蓑衣的渔翁持竿而坐,歌声正发自那老渔翁之口,转头瞥见冯真出神之状,不由奇道:“真弟,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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