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且等等!”
说着,向一堆乱石之后姗姗行去。
不多时,宫仇但觉眼前一亮,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从石后转了出来,只见她一身淡红衣裙,秀发如云,在后脑处用一个金箍束住,否脸桃腮,眉目如画,宛若观音大士身畔的龙女,这种美,使人有一种圣洁的感觉,只是那副眸子似乎太嫌灵活。
宫仇不由自主地呆了。
在他的意念中,“金剑盟”主诸葛瑛可说美绝天人,如以两人相较,一个是国色天姿的牡丹,一个是空山幽谷的芳兰,可以说各擅胜场。
万凤真噗哧一笑道:“仇哥哥,你喜欢我这装束吗?”
宫仇木呐地道:“真妹,你……美极了!”
万凤真一扭头,娇嗔道:“你坏!”
那宜嗔宜喜的神态,更加令人倾倒,宫仇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但当他想到眼前的红颜知己,功力已废,是否能复原,尚在未定之天,又不免黯然神伤。
对“二仙”算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
如果她与他不逢“胖瘦二丐”,引出这一场事来,直接赴天南寻“天狼尊者”索仇,万凤真还是好端端的,世事的变幻,的确令人莫测。
万凤真突地道:“仇哥哥,如果我伤残难复,就这样成为一个普通女子,你一样喜欢我吗?”
宫仇毫不思索地道:“当然,那有什么关系呢,我一时大意,使你受伤……”
“别说了,我很放心,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真妹,我们该走了?”
“走吧!”
两人双双一弹身……
一声尖叫,万凤真摔倒地面,粉面一片痛苦之色。
宫仇刹势回身,恨声道:“该死,我忘了你已失去武功!”
万凤真凄然道:“我自己也忘了武功已失!”
“伤了哪里没有?”
“内创又将发作了!”
说着,撑起身来“哎哟”,又坐了回去。
宫仇剑眉一皱,道:“真妹,我背你?”
“这……给人看见了算什么体统?”
“荒山野岭,不会有人看见的,其实,又有什么关系明?”
“可是我身上的‘逆鳞宝甲”……”
“不要紧,你记住上身不要贴实就行!”
万凤真尚在犹豫之际,宫仇已蹲下身去把她背在背上,展身缓缓朝峰下驰去。
一个风标绝世的青衫书生,背上一个姿容盖代的少女,奔行在荒山野岭之间,这情景如落入第三者眼里,的确有些惊世骇俗。
荒山之中,本无途径,宫仇背着万凤真奔行了近一个时辰,忽觉不妥,竟然陷入了一座遮天蔽日的古林之中,四望不见边际,当下一缓身形,喃喃地道:“这树林不知要走多久?”
万凤真道:“你只朝一个方向走,总有尽头的!”
宫仇征了一阵,举步又行,背上的万凤真想是内伤复发,竟然哼出了声,这一来,他更显惶然无主,心急如焚。
林中愈来愈黑,算来正是午时光景,但林中仿佛已经黄昏来临,再走一阵,四周更是漆黑一团,以宫仇目前的功力修为,暗夜辨物不殊白昼,但此刻,他运足目力,仍然无法辨物,脚下愈走愈慢,一脚高,两脚低,狼狈不堪。
他意识到事态的确不寻常了,这简直是透着邪门。
当下勉强又摸索了一程,突然左首现出一颗闪闪发光的大星。
凝神一看,那不是星,而是灯火之光。
既有灯光,必有人家,加快脚步,笔直朝那灯火走去。
万凤真的哼声,越来越密了,差不多宫仇每跨三步,她就要呼出一声。
急走一阵,忽失灯火所在,忙提气轻身,穿升林顶,那灯火已在身后,极目四望,黑压压的尽是树海,奇怪的是竟然不见天日。
宫仇跃落原地,心里直发毛。
宫仇咬了咬牙,又往回奔,谁知接连奔了几次,始终无法接近那灯火,真是观之在前,忽焉在后。没奈何,他只好停步不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
万凤真停止了哼声,有气无力地道:“仇哥哥,怎么样?”
宫仇颓然道:“这树林作怪!”
万凤真默然了片刻,道:“这是一座阵势!”
宫仇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阵势!”
“不错!”
“这可……”
“仇哥哥,向右前方斜角走!”
宫仇猛省万凤真精通奇门五行之术,松了一口气,道:“真妹,你还好吗?”
“嗯!不要紧!”
宫仇依言背着万凤真向右前方的斜角走去,万凤真口里却在喃喃地数着步数,待数到四十八步之后,道:“左走十六步!”
宫仇茫然地依言而行。
万凤其待宫仇走完十六步之后,又道:“再向右边斜行八十一步!”
一个指点,一个遵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林中,曲折迂回而行,时而左,时而右,时而倒退,半个时辰之后,那灯火陡然呈现眼前。
宫仇心中大喜,猛一弹身……
方风其惊呼一声:“别莽撞!”
宫仇只觉双足落空,但他的功力已到了收发自如之境,猛吸一口真气,硬生生地把下落之势顿住,凌空划了一道半弧,回到原地,却已惊出了一头冷汗。
万凤真略作喘息,又道:“直三斜四横六地走去,切不可错!”
宫仇照着万凤真所说的,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不及十丈,只见一盏灯笼,高高地挂在树梢上,其余仍一无所见。
万凤真适时又道:“斜八直五!”
宫仇斜行八步,正好绕过灯笼,再向前走五步,眼前陡地一亮,日丽风清,不远处现出一栋精舍,碧瓦红墙,花木扶疏。
目光再向其它地方游扫之下,不由连打了两个寒颤,只见横七竖八尽是深坑,只要一步走差,势非陷入坑中不可,回望挂着灯笼的林木,依然一片乌暗沉沉。
万凤真道:“出声招呼吧,但愿这里主人是友非敌!”
宫仇气贯丹田,凝声道:“在下误闯宝居,先行告罪,请主人方便,借地方歇歇!”
屋中寂然无声。
宫仇再叫了一遍,方听一个阴冷得令人股栗的女人声音道:“你俩既能走到这地万来,必有本领进我屋子,难道要老身出外迎接不成!”
宫仇不由一窒,细看那屋子,古怪已极,一方一圆,无门无户。
万凤真揣摩了片刻,道:“仇哥哥,左二右四!”
宫仇颇觉不耐地道:“真妹,我们好没来由,你既然懂得这捞什子阵势,为什么不向外走,反而往内行,我真不懂你是……”
万凤真语含歉意地道:“仇哥哥,甫入林之时,我也不知道林中会有阵势,待到深入阵中,这才发觉,我爹对奇门五行之术,可以说天下无双,我一时见猎心喜,想见识一下此间主人,如果你不高兴的话,现在退出去吧!”
宫仇吐了一口长气,道:“好,真妹,只要你喜欢,依你!”
说着,左二右四地向前走去,走到一百二十步之时,正好绕到了屋子方形的一端,屋子无门无声,只好又住了脚。
万凤真思索了片刻,道:“从屋顶进去,落在右边!”
宫仇一弹身起在空中,一个盘旋,向屋中落去,停足右首,一看,不由骇然而震,落身之处是一个院子,右边是实土,左半边却是个水塘,心中对万凤真的如神妙算,佩服得五体投地。
院子实地的一端,是一个月洞门,隐约看出又是一个小院。
万凤真有气无力地道:“进去吧,里面没有古怪了,我……需要歇憩!”
宫执跨过院子,进入月洞门内,迎面是一个小轩,轩门敞开,可不见人影,当下开声发话道:“在下宫仇,冒昧进谒,请主人先容!”
“进来!”
那声音冷得不象是发自活人的口。
宫仇心头微微一震,举步跨入轩中,目光所及,几乎失口而呼,一股股寒气,打从心底里直冒上来,浑身鸡皮疙瘩遍起。
轩内左右相对地摆着两张竹榻,左面是空的,右面的竹石上,坐着一个黑衣妇人,怀中抱着一具婴孩骷髅,两眼射出一种怨毒至极的冷芒,注定宫仇。
那妇人须边白发丝丝,额上皱纹密布,但齐眼以下,却如凝脂,一张脸以眼为界,上半老,下半少,相差了至少二十岁年纪。
这情景使宫仇骇凛不已,半晌,对方仍是不开口,只是眼中仇恨的光芒愈来愈浓,把怀中的婴儿骷髅,搂得更紧,象是怕被人夺去似的。
宫仇不得已开口道:“尊驾如何称呼?”
那黑衣妇人恍若未闻,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万凤真这时又开始发出哼声,宫仇性本冷傲,索性不睬对方,迳自把万凤真放落左边那张空着的竹榻上,转身审视,只见万凤真面无血色,惟悴苍白,双眸已布起了两道黑圈,不由大感急躁,怜惜地道:“真妹,你感觉怎么样?”
万凤真露出一丝苦笑道:“胸隔之间,有如火焚!”
黑衣妇人忽然开口道:“小子,你是何人门下?”
宫仇转身道:“无门无派!”
黑衣妇人冷极地哼了一声,道:“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宫仇以同样森冷的语调道:“这就是实话!”
黑农妇人目中厉芒闪烁,沉声道:“告诉你,我‘神算鬼女黎雯’并非善心之人!”
万凤真突地止住哼声,杏目圆睁,惊声道:“你就是‘神算鬼女黎雯’?”
“不错,除了我‘神算鬼女’,武林中谁还能布设得了这种阵……”
话说得一半,倏地住口,她自以为这奇阵之奥妙,天下无双,但对方却轻易地闯了进来,当下脸色一变,厉声向宫仇喝问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宫仇冷冷地道:“在下宫仇,因小妹受了点伤,误闯了来,就是这样!”
“你怎识得这阵势?”
“这……”
宫仇顿时答不上话来,他对奇门之术,根本一窍不通,若非万凤真指点,他早已困死阵中了。
万凤真冷冷地接话道:“难道只许你能摆,就不许别人识得?”
“神算鬼女”面上的肌肉牵动了两下,愤然道:“我不信你两个小鬼有这种神通!”
“可是我们已进来了!”
“哼,进来可就别打算活着出去?”
“未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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