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虹没有回答,他坐上马匹,带着浩浩荡荡的迎娶队伍出发。
林郁虹才出发不久,就有仆役紧张的跑来禀告林老夫人。
他害怕的连说话也口吃了:“禀……禀老夫人,我今天送饭进去柴房的时候,表、表少爷……暴毙死掉了。”
闻言,林老夫人摔下茶杯,立刻就到柴房去查看。
果然,香雅思的尸体已经僵硬,表示是昨夜被关进柴房后没多久就死了。
第一次看见尸体的仆役吓得发抖,“怎么办?喜事跟丧事不能撞在一起,要不要叫郁虹少爷回来,择个日子再娶?”
林老夫人怒斥:“没用的东西!香雅思就算变成鬼,可他是什么下贱的出身,沾得了我们的身吗?破坏得了林家的好事吗?”
她忿忿的瞪着香雅思尸身,“这个香雅思好大的本事,连死的时候都要触郁虹的霉头,竟选在他成亲的当天死,你要让郁虹成不了亲吗?你做鬼也别想!”
她当机立断的下令:“把柴房封进来,谁也不准进去,更不准把这事传出去,等郁虹他们洞房之后,再宣布他的死讯就好,没必要为了这个下贱的男妓误了林家的大事。”
仆役吓得只敢点头,连忙把柴房重新锁上,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他只想离柴房越远越好,以免被冲煞到。
…………………………
林家席开好几百桌,还未拜堂,喜筵上就全是人潮,多数人都是为了跟林郁虹攀交关系而来的,但更多是邻坊邻居来看热闹、喝喜酒的。
林家这次因为为了显示盛大,办的是流水席,到场者皆可饱食一顿,所以吸引不少人来。
林郁虹带着迎娶行列接回新娘后,因为路途远了些,正让新娘休息,以便在吉时出来拜堂。
身为新郎倌的他出来招待客人,有不少人向他敬酒,他喝了几杯,虽不苟言笑,仍能看出在他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已可以跟林老夫人并驾齐驱。
“哼哼……”一个苍老的声音发出不屑的语气。
林郁虹冷冷的望向发声处,发出声音的人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他脸上的愤懑跟他脸上的皱纹一样多不可数。
林郁虹一时之间只觉得他面熟,并不认得他是谁。后来,他认出这个人是谁了,只不过这人在几个月前并没有老成这样,以他的年纪也不该老成这样,可见得他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我以为你早就病死在路边了!”林郁虹冷冷地说。
林郁虹说的得非常无情,因为他永远记得是这个混帐让林伯宏跟林仲业去欺负香雅思,若是他那一天晚来一步,香雅思一定会被那两个禽兽不如的混蛋给凌虐。
“还没看你死之前,我是不会死的。”林家前总管回答得如此刻薄,当然是把当被被赶出林家的事,全都怪在林郁虹的头上。
“哼!那我倒看看是谁比较早死!”林郁虹不想与他多谈,对于这种人,他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的年纪比林郁虹大,当然是他会比林郁虹早死的可能性大,他气得全身发抖,却拿林郁虹没有办法,但他却忽然色迷迷的舔着唇。
“香雅思很棒,对不对?我一看他用媚眼勾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小浪蹄子铁定在床上淫浪得很,有天晚上我在门前听,他又叫又哭的求你饶了他,叫得让人火都上来了,真想狠狠的搞他一次消消火,他一定比妓院里的红牌还会服侍男人吧?”林家前总管不只出语猥亵,更好像情不自禁的朝自己的下身拍了一下。
林郁虹怒不可遏,若不是今天在自己的婚宴上不宜闹事,他早已将这个人撵出去。
“嘿嘿,我也知道你尝过不少甜头,林郁虹,他活着的时候是服侍你一个人,现下他死了,就算不动不跳,我也想试试那种销魂的滋味;若不是柴房被大锁锁着,守柴房的人死也不肯让我进去,我早就跟香雅思风流快活好一会儿了。”
闻言,林郁虹脸色大变,因为他听他他全然不敢相信的话。
“雅思死了?”
林家前总管笑道:“早就死了,那个守柴房的,还吓得不断烧香呢。”
“胡说八道!”但是从这人兴奋的目光跟不断舔唇的神情看来绝不是假的。
林郁虹呼吸急促,他放下酒杯,飞快的跑离筵席,还撞到许多人,就连在另一边的林老夫人都得出来他神色不对劲,她也站了起来。
林郁虹头痛欲裂,他的心狂乱地跳动着,他由原本的快走,到后面根本就变成是用跟的。
他到了柴房,果然,有人在门前烧香。
林郁虹完全失去理智的大吼大叫:“门的钥匙呢?给我,快给我!”
第八章
“但是老夫人说……说不能开门。”
守柴房的仆役被他不寻常的表情跟激动的举动吓到,他从来没见过向来冷淡如冰的林郁虹会这样失去控制。
“快给我!”林郁虹大吼。
“郁虹,吉时快到了,你快去准备,要拜堂了。”林老夫人神色自若地说。
她的冷静有别于林郁虹的慌乱。
仆役一看到她来,才吁了口气。
“给我钥匙,马上给我!”林郁虹对林老夫人的叫唤置若罔闻,他赤红着眼怒声大叫。
林郁虹从未违逆过林老夫人的意思,她的脸色也一下子冷若寒霜,“林郁虹,我要你马上去拜堂,你到底听见了没?”
林郁虹干脆把仆役推到墙边,手探入他手袖里搜;搜出钥匙后,他抖着手将钥匙插入,门一打开,他马上冲入。
他见到香雅思正躺在柴房肮脏的地板上,他蜷曲着身子,手心里还拿着那只黑戒指,就像在亲吻那个戒指一样,林郁虹气喘吁吁的轻唤:“雅思,你哭累了,所以睡着了吗?”见香雅思没有反应,林郁虹怕得全身颤抖。
林老夫人踏进了柴房,以冷漠的口气说:“早上我来看过,他早死了,郁虹,人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你快去完成婚事吧。”
林郁虹发出惨叫:“不!不会的!雅思不可能会弃我而去,就算全世间的离我而去,雅思也一定会留在我身边。”
他抱着香雅思,香雅思的身体已经僵硬冰冷,证明他早已死去多时,林郁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单手掩面,泪水不断的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他没有哭出声音,但是他伤心欲绝的神情足以令人动容。
“雅思,对不起!郁哥哥不是故意要这么对你的,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我知道就算我当乞丐,你也一样会跟着我,永远也不会变心;但是我能吃苦,你的身体这么虚弱,我怎么舍得让你跟我一起吃苦,然后看你被人作践、嘲骂;我能接受别人家万般的凌虐我,但我不能接受你被人家欺侮。我爱你,雅思,我真的很爱你,我爱你的心一生一世不会变,失去了你,我的人生就什么也没有。”
林老夫人再也听不下去,她难得地对林郁虹动怒,“林郁虹!我命令你,现在马上去拜堂,你若没去拜堂,这一辈子休想拿到林家的一毛钱。”
林郁虹紧抱着香雅思的尸体,他一直亲吻他冰冷的唇,泪水跟浓浓的爱意落在香雅思再也不会说话的唇上。
他抱着香雅思的尸体站起来,声音虽然嘶哑,但却充满了怨恨,他心里的怨恨只是一直压抑着,并不是没有。
“妳再也控制不了我,以前你拿雅思来威胁我,但是现在没有了雅思,妳控制不了我了;林家的财产、权势,原本就是我为了要让雅思过更好的生活才会去争取的,现今没有雅思,我要那些干什么!雅思死了,所有的一切再也没有意义!”
“你疯了!你为了香雅思这个下贱的男人,就什么也不要了?”
林郁虹忿忿地说:“雅思从来不下贱,他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高贵、最善良、最可爱的人,他也是我最心爱的人,妳再怎么有权势,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点。”
林老夫人气得怒火攻心,从来没有人敢不顺从她的心意,更没人敢当众反驳她。
林老夫人比着门,“你要是敢踏出林家大门,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好过,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林郁虹,我能成就你,照样也能毁掉。”
林郁虹就像没有听见这些话一样,他握住香雅思拿着黑戒的手不断的亲吻,一想到香雅思死前一个人孤伶伶的在这间破柴房内、吻着这个黑戒,他一定以为自己不爱他,因为痛苦悲伤而死,思及此,林郁虹的心快裂成两半,更多的泪水落下。
“对不起,雅思,我……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下一刻林郁虹忽然倒地,跟香雅思一样的暴毙而死。
又死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地位仅次老夫人的林郁虹,林郁虹还是今天的新郎倌,他也死得这么古怪。
仆役吓得直打哆嗦,总觉得这间柴房阴气逼人。
林老夫人先是震惊,她随即冷笑,“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今天死在这里算你运气好,若是你没死,还有更多苦头等着你。”
她下令道:“把柴房锁起来,既然你们这么相爱,就让你们做对死鸳鸯,等我事情处理完,再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对同命人,然后我一个骨灰洒东海,一个骨灰洒在西山,让你们就算死了,也无法在一起;到时再看究竟是我赢了,还是你们这两个混帐胜了?想跟我作对,门儿都没有!”
林老夫人踏出柴房,现下唯一要处理的就是亲事,她不可能退婚得罪陈家,更不可能把林家酒业结合水道的计划放弃,毕竟林家光是靠酒业,是繁荣不了多久的,但是现今林郁虹死了,该怎么办才好?
她心念一动,林郁虹既然不能继承林家的家业,是他没有福气,她势必得从那些不成材的子孙中挑一个出来接掌;现下看来,也只有第四房的爵然还算可以,虽然他生性阴险好色,但是也算是这些子孙内最有头脑的,虽与林郁虹的资质相差太多,但是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
反正,陈小姐根本没有看过林郁虹,就算看过,她一个晚上都蒙着盖头,也不知道是谁跟她拜堂,等到夜晚洞房,再叫爵然把灯吹熄;明日一早,生米煮成熟饭,陈小姐也只好作罢,难不成她会把连自己丈夫也不认得,白白被人得了便宜的丑事宣扬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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