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来干什么?”她抓起盘子再丢过去,可这一次没听到盘子落地的声音。
那人淡淡地开口,“是枫红惹得你如此生气吗?”
她旋即惊醒,“公子,是你?”
那人缓缓走到桌边,点亮了烛火,寒眸中的火焰跳跃,将那张俊美的面庞映衬得妖邪鬼魅,“我以为除了你的亲人之外,再没有人可以让你如此动情,没想到枫红竟然可以,也许他在你心中与常人已有所不同。”
孟如练略微低头,避开这个话题,“公子托我办的事情,我还没有办好。”
“没什么,我早说过这件事不用太急。枫红为人谨慎,对他只能以退为进,你若表现得轻浮,对他亲亲热热的,他肯定退避三舍,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步步追随,对你关怀备至。”
“那日公子是故意刺伤他,然后留我们单独相处?”进入王府之前,在路上她其实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
“总要给你们点时间独处,交情深了才可以做事。只是……”行歌目光如炬地看著她,“对付敌人的时候,交出真心是最大的忌讳,你对枫红已经有所动情,我看这件事你就放弃吧,还是专心做菜地报你家仇。”
“公子,不要!”孟如练猛然抬头,“公子对我恩重如山,我定要为公子达成此事。更何况,我对枫红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公子不必忧虑。”
行歌双眉微颦,“傻丫头,一个人的心里如果住了另一个人,是瞒不住旁观者的眼睛的。我看你,就如同枫红看我的心一样透彻。”
她有些迷惑地望著他,明知他话里有话,却不知道那背后的真意是什么。
“枫红的话很能蛊惑人心,那几句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我是谁、谁又是我,听来很有道理,想多了却全无意义,你可以不用理会。”
“我知道,我不会想他的话的。”
“那就好。”行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这次来,只是来看你在这里的情况,没有别的事情。吴王与我是忘年之交,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听管家说,王爷已经命我掌管他的膳食。”
“那我可要恭喜你了,王爷在饮食上向来很讲究,能以一顿饭就抓住他的心实属不易,看来我的确没有看错人。”.
孟如练看到他笑意盈盈的双眼,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枫红所说的话的确很能蛊惑人心,令她差点被说动。那人的笑脸在面前萦绕不散,好像勾魂摄魄的恶鬼……不,是饿鬼投胎。
遇到那个人还被他纠缠,大概是她前世的冤孽,今生来偿吧……
第二天孟如练正在准备午膳,管家忽然匆匆走入。
“孟姑娘,有件大事要你立刻准备。”
.“楚管家,请问是什么事?”难得见到管家神情如此亢奋,似有什么大喜事,但兴奋中又带了点惴惴不安。
“今晚皇上要驾临王府,所有的晚膳必须丰盛隆重,王爷嘱咐绝不能有半点差错。”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问:“您、您是说,皇上……”
“是啊,皇上听说王爷府内有几株梅花居然在这时候开花,非常好奇,所以早朝时和王爷说,晚上过府品鉴……来不及说了,我还要去准备接驾的事情,稍后会有宫中御膳房的执事来告诉你一些注意事项。记住,今晚之事不仅攸关你个人,还包括整个王府,若是出了错,你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是,如练知道。”垂下头,努力掩盖住心头那雀跃澎湃的激动心情。
原以为要见到皇上,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个机会居然会来得如此简单容易。到了今晚,她要那个杀害她全族人的凶手付出代价。
将目光投向满屋的食材,她悄悄在心中谋划著复仇之计。
“什么?他们刚刚让我叔父下狱,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到王府赏花?!”同样得到消息的孙延寿怒道:“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皇帝!亏我叔父还忠心耿耿地为他镇守边关,我们真是又笨又傻!”
枫红撇撇唇,“皇上有心情看花,总好过天天下旨杀人吧。其实孙将军今日之灾,也是吴王挑拨所致。”
“你也知道是那个老贼,那么为什么上次还拦著我,不让我杀他?”孙延寿对此事耿耿于怀。
“和你说了那么多道理,你是不是都没听进去?好吧,最简单的一点就是:你不可能杀他。吴王武功之高也许你并不清楚,因为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披挂上阵,但别忘记,吴王年轻时就已被誉为当朝第一武将,昨天他简简单单就挑落了你的刀,难道还不能让你警觉吗?”
“不过是一个年迈的老头……”
他摇摇头,“轻视敌人就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你要是能改掉这个急躁的毛病,肯定能成就大业。”
孙延寿不耐烦地摆手,“好啦,你少在这里说教,后面到底准备怎么做?”
许久的沉默之后,枫红终于做出一个重要决断,“今夜我会去王府。”
“去干什么?行刺啊?”
“我去做什么先不便告诉你,只是你必须答应我,绝不能再莽撞行事,乖乖地留在这里等我消息。”
“行啦,你什么时候啰唆得好像老太婆?会有姑娘喜欢你这个样儿吗?”
枫红一笑,“也说不定啊。”
脑海浮现孟如练的身影。知道皇上要到王府赏花的她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如练,别再做傻事了。他在心里默默道。
鸡蛋、香菇,火腿、葱、盐、油……各色食材已经在面前备齐。
管家在她身后问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宫中执事说皇上不爱吃面食,所以我想用鸡蛋做一道春香荷叶饼呈上。”
“用鸡蛋做?”管家笑道:“真是好主意,不过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准备,不能欣赏姑娘的厨艺了。今天宫里来的人多,我也给你多找了些帮手,如今全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你这顿饭可是重头戏,千千万万别搞砸啊。”
“您放心吧。”她的神情平静从容,送走管家后便开始制作这道春香荷叶饼。
香菇泡发后洗净切成丁,再将火腿和葱花切好,然后取一小碗放入火腿丁、香菇丁、葱花,接著用鸡蛋搅匀,加入盐调成蛋糊状。
生火热锅倒油,待油热时,取一小勺调好的蛋糊放入锅中,旋转锅底,让蛋摊成薄片,翻过来对折再煎,煎至两面金黄即可出锅。
“好香……”
全神贯注之际,突然听到身边有人称赞,她浑身一抖,有些发冷。是她听错了吗?此时此地,怎么会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缓缓转过头,竟然真的看到枫红那垂涎欲滴的脸,正对著她刚刚做好的第一张薄饼。
“你!”她吓得手中的铲子差点掉落,赶快扫视了一圈周围其他的人。
大家都各自忙著手中的活儿,竟然没有人留意到枫红。
“你怎么这么大胆?居然敢出现在这里?”她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王府内人手不够,所以到京城的天下第一楼分号请了些伙计帮忙,我就乔装一下混进来了。”他说得仿彿很简单。“这道春香荷叶饼是不是你从我的香酥饺学来的?我能不能先替皇上尝尝?”
“你没这个福气。”孟如练抢过盘子放在自己的左手边,以防他的口水滴了进去。“往旁边站站,别人看你靠我这么近会起疑的。”她刻意去看他的后背,发现他竟然还背著那把剑.“王府的人竟然让你带剑进来?”
“刚才在大门的时候,我说这是做菜的工具,专为今天要做的烤全鹿准备,他们信了我的话,也就没有多查了。”
这么荒唐的说辞真叫她哭笑不得,而门口守卫居然会相信他的胡言乱语,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拿了条黄瓜,煞有其事地在砧板上切著,“姑娘。你看这薄厚切得可好?”
耳中传来的声音均匀快速,她一瞥眼,他已经把一条黄瓜都切成了片,每片的薄厚都很均匀。
“刀功不错。”她小声说:“不愧是用剑高手。”
“这可和练武无关,小时候我常自己做饭,所以才练就这手功夫,不过若是下锅翻炒我就不行了,不是炒糊就是炒生。”
孟如练想笑,又拚命忍住,恰好那边有人对枫红喊道——
“那个小子,过来帮我把这筐菜抱进去!”
“来咯。”他拍了拍手过去帮忙。
趁著没人注意,她取出一个小瓶,瓶中是看起来像盐的白色粉末,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粉末倒进那道春饼中,再将瓶子收好动作完成后,她不禁长吁了口气。
这是慢性毒药,吃了之后不会立刻发作,而是要在七天之后毒气才会攻心。中毒的症状犹如生病,先是高烧不退、浑身虚弱,接著会一点一点地丧失视力,直至慢慢死去。
这毒药是行歌所赠,她贴身收藏,只为等待这样一个机会。一日一皇上吃下这毒药就必死无疑,而因为毒药发作缓慢,事后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吴王府的头上来。
“怎么样?”
枫红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不过他刚搬完菜回来,还在欣赏自己切的黄瓜片,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刚才所做的事情。
“你切错了,”她强自镇定,“拼盘的时候用的黄瓜片早已切好,现在要切的是黄瓜丝。”
“那也好办。”他卷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
“你先把黄瓜皮削下来,然后再把皮切成宽窄一样的细丝,大概切五、六百根就可以了。”
“嗄?五、六百根黄瓜皮丝?”枫红惊呼,“这是吃的吗?”
“这是用来装饰盘边的,入口的东西不是你这个伙计能做的。快切吧,没时间了。”她也不再看他,转身去忙自己的下一道菜,同时还要兼顾指挥全场.
这么大的场面她从未应付过,全无经验,好在王府中的人还算配合,宫中的执事也说得详细,从中午到晚上,在忙活了几个时辰后,所有的冷盘都已拼摆好,而热菜部分则要等皇上驾到时再下锅烹煮。
那道春香荷叶饼被孟如练悄悄放在凉菜的正中间,相当引入注目。其他的菜为诸位随驾而来的朝臣各自做了许多份,只有这一道菜,她只做了一份,准备呈给皇上。
在做菜时,她悄悄留意著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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