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钟茉飞和凑热闹围观的人群一般地兴致高昂,她挽起袖子,一谈到赌,她脸上满布光彩,明艳亮丽,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女。
她高声笑嚷:“好好好,下好注离手啦,谁赌女儿谁赌爹的,写清楚啊!”
站在人群后头的彤霸,哈哈大笑地撞撞天豹手肘。“你瞧她,任何可以发财的机会都不放|奇+_+书*_*网|过,真猛的,这也能拿来赌……”
楚天豹一对黑眼儿在浓密的眉毛下专注地凝起,他炯炯注视周晓蝶单薄的背影,他问一旁小厮:“就是她拚命拿咱赌坊的东西?”
“是啊是啊,正是她……”小厮恭恭敬敬地据实回报。“别看她个头小小地,咱们坊内拿的走的她全不放过,可怕极了,她身边地上搁的那三大袋装的全是咱们赌坊的东西,我想若是整间赌坊搬得走的话,她肯定拚了命也要扛走的。真没见过那样的人,没您的命令弟兄们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她……”
彤霸听了狂笑不止。“哈哈哈,真有意思,小小一个女人搞得你们鸡飞狗跳、紧张兮兮……”
楚天豹又问小厮。“她什么来历?”
“禀城主,她爹是鱼贩周光两。每个月,周光两都要来咱们坊里赌个精光才回去。
他手气奇差,是有名的烂赌鬼。”楚天豹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此时,一直挡住晓蝶侧容的粗汉适巧挪开身子,一张精致的白皙小脸显露出来,月儿一般皎洁无瑕地标致脸容清丽动人,忧郁的眼眸楚楚可怜。
天豹只听得彤霸骇叫:“哗!这丫头长的恁是标致,又白又嫩的。”
楚天豹轻轻皱起眉头。
郝渐一见主子喜欢忙不迭献计:“主子,您要喜欢,我帮您去说亲,肯定成的。”
彤霸仰头色兮兮地拍腹大笑:“当然成,谁不想嫁我啊?”他向天豹要求道:“干脆这样吧,他爹要是真赢了,你别要她留在这儿做工,让给我好了,我让她做轻松点儿的工作……”他嘴脸状极暧昧。
郝渐也帮腔道:“是啊是啊,让她在咱主子那儿上“夜工”。”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
楚天豹淡漠地看他们一眼,不置可否地注视周晓蝶,他记起她便是下午时,在街口
踹他雕像泄忿的女人,想到当她转身撞见他们时那尴尬胀红着的小脸,窘迫的眉眼,慌乱的德行,他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他以为她很胆小的,可现在她一气之下竟把自己都赌出去了,真奇怪是不?挺矛盾的小姑娘。
前方,钟茉飞裙摆一拽,右脚踩上凳子,一手操起骰罐子匡啷作响:“要开牌啦,退后退后!”她威风凛凛的姿态,干练地耍起骰罐,一剎过去,她将罐子用力搁下,确定无人再押注后,她满脸杀气地正色道:“各位,我开牌了。”
登时赌坊内鸦雀无声,周光两额上的汗水滑落脸庞,他紧张得心几乎要蹦出嘴来。
周晓蝶也不好受,她瞪着桌面那只决定她命运的骰罐子,忽然觉得一切荒谬至极,她怀疑自己方才是中了什么邪,竟让一只罐子决定她和爹的未来?!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她背脊一阵凉冷,然后看见那只骰盖子慢慢被庄家掀开——霎时,她狠狠倒抽口气。
周光两瞪大了眼睛。
众人先是一阵静默,跟着有人欢天喜地地諠哗起来。
“赢了,我赢了!”一些人欢呼地跳起来又吼又叫。
钟茉飞扔了骰盖,掏出白花花的银子付赌资:“周晓蝶赢,赌女儿赢的来拿银子。”
她利落地将周光两的赌资及玉佩收下,然后示意左右保镖:“拿一千两银给周姑娘,顺便把她爹架下去换上工人服,让他在场子里工作。”
赢了?!周晓蝶先是一阵恍惚,然后便听见爹的咆哮,她仰头看两名大汉要将爹爹拉下去。
“女儿,你好狠啊,将爹给卖了,好狠啊……”
周晓蝶追上前试图阻挡他们,她势单力薄只有转身向钟茉飞求情。
“我……我一时胡涂,这把不算!”她将一千银掷回桌面急急道:“这钱我不要了,你把爹还我。”她不气爹了,再怎样他还是她相依为命的亲爹爹,她怎能弃他不顾?
钟茉飞脸色一暗,眸子迸出冷焰:“你把我这儿当什么地方?这是赌坊,赢了拿钱,输了赔本,清清楚楚,容不得你反悔。”她命令:“将周光两拉下去!”
“等等——”周晓蝶急出了眼泪。“这样好了,要是我不要银两,这把打平,要付你多少?”
钟茉飞将香袖一甩,一卷纸顺势拋出,那是赌坊典章制度,密密麻麻的一长条宣纸。
“哗——”晓蝶惊呼:“这么多规矩?!”
茉飞骄傲地昂头道:“我这儿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地方——”她捻起规章端详一会儿道:“有了,你要是想不算的话也行。”
“太好了!”晓蝶和周光两相拥。“爹,可以不算的。”她转头问钟茉飞。“那要付多少钱?”
“刚好一千两银。”她清脆地宣布。
晓蝶干脆地回道:“好,我一定想法子给你,爹,我们走吧——”
“我还没说完。”钟茉飞冷冷道:“赌坊业务繁忙为了怕赌客们胡闹,所以倘若想不算的话,不只赔一千银,还要剁下当事人三根指头,以示惩戒。”
“什么?!”晓蝶及爹爹同时惊响出声。
周光两望着女儿小脸,然后又看看她的小手。“三根指头?”他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扳开她冰冷的三根指尖。
晓蝶忙甩开。“别闹了爹,你真忍心让她剁我手指?”
“不是不是,我是想——三根手指可以抵一次赌局,那要是我用十只指头去跟她赌三把的话岂不……”他抬起老脸认真思索起来。“要真不成的话,我还有十根脚指头,那代表我有六次机会,只要赢了其中一把我就发了。太划算了,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有这个好法子?太可惜了!”
莫说周晓蝶傻了,就连钟茉飞也不可思议地怔住了脸。
“天才!真有这样爱赌的,你爹可算是赌坊开业以来,我第一次遇到的烂赌奇葩。”
钟茉飞啧啧称奇。
晓蝶虚弱地望着爹摇头:“真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
两名大汉就这么将周光两押下去了。
周光两一路呼喊道:“晓蝶,晓蝶,你怎么这么的胡涂?你害惨爹爹啦,女儿……”
钟茉飞将一袋银两拋给周晓蝶,她简单利落地说道:“往后要是想看你爹,就到赌坊来吧。你可以走了,或是想留下来再玩几把?”
“我想拿回玉佩。”她要求。
“方纔你爹已经输给了我们——”钟茉飞公事公办地道,“当然,你可以再赌上几把,也许可以把玉佩赢回去。”
周晓蝶茫然地看她一眼,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热闹諠哗的赌坊。
一见周晓蝶离开,彤霸笑笑地向郝渐示意,郝渐立即追了出去。
彤霸向楚天豹告辞。“改日换你上南城来让我招待。”
楚天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一只织手挽上天豹钢铁般的手臂,钟茉飞娇滴滴地讨赏——“豹,光是刚刚那一把我就帮赌坊赚了一万两,你开不开心?”
楚天豹低头俯视钟茉飞明艳的脸儿,他那对豹般炯炯黝黑的眼眸总是令她意乱情迷。
“我一直都知道你为这个赌坊尽心尽力,谢谢你,阿飞。”
他性感的声音就足以令任何女人为他宽衣解带,钟茉飞如影随形般地长年跟着他打拚天下,她要的不只是他的赞赏,她如此挖空心思经营这个赌坊,为的只是要赢得这硬汉子的心。
茉飞满心期待地凝视他粗犷英俊的脸容,一只手伏上他钢铁般壮阔的胸膛,她娇嗔微笑,意有所指。“方纔彤霸真是爱开玩笑,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有个归宿,是不?”
她满心期待地昂着脸等他落话,等他说出她长久以来一直企盼的话儿,等他表明心迹,她已经等得够久了。
楚天豹淡淡笑道:“阿飞,你一向最懂我,我自幼漂泊惯了,根本不想娶妻,你别跟着彤霸瞎起哄。”
钟茉飞一颗心失望地下坠,但她眼儿一转掩饰得极好,她强颜欢笑道:“也对,你一向最讨厌束缚,成家的确不是你楚天豹会做的事。”她一直都明白的,然而失望的感觉却是如此强烈,虽然她是他身边最贴近的女人,可靠他越近,了解的越多,那寂寞的感觉是更强烈了。
钟茉飞心底明白,她和彤霸一样,都只是围绕着楚天豹而打转的星星,他们的光芒抵不过天豹一个人,他独特而耀眼的光彩,令他们着迷,也令跟随他的人们感到自卑和寂寞。
第二章
一步出赌坊,沿街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火一般燃亮入夜的长街,周晓蝶忽而拢紧了双臂,红红的灯笼燃不暖她寒冷凄惶的心房。
她深吸口气,不管了,先回客栈再想办法救爹爹出去。她抿紧唇转身将地上搁着的三大袋搜刮的东西往客栈拖去,正使劲拉扯时,突然有人打断她。
“周姑娘。”郝渐喊住她。
晓蝶松开袋子,昂头看见一名身着黑绸衣,手持灰扇,神情猥琐的老人,他身后还站着几名喽,看来颇有一点来历。
“这位大叔,有什么事吗?”她礼貌地问道。
郝渐威风地宣告道:“天大的好事,我主子乃南城城主彤霸,他想请周姑娘去南城玩几天。”
晓蝶怔怔地看着他们,老老实实且客气地拒绝:“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认识你们主子;而且,我现下没有心情去玩,我爹出了事,你帮我跟你主子拒绝吧。”
“拒绝?”郝渐提醒她。“我主子彤霸很可能娶你为妾,我说得这样明白,你懂了吧?”郝渐等着她高兴的大叫,但等了好一会儿,却见她只是莫名其妙地用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彷佛他有多奇怪似地。
“大叔,我真的不认识你主子,他怎么会想娶我为妾呢?”真荒谬。
她问题怎么这么多?郝渐开始不耐烦了,他喀地一声阖起骨扇,打开天窗说亮话:“总之,你跟我去南城陪我主子,保证你荣华富贵一辈子……”
陪?晓蝶忽而明白过来,忙不迭地后退一大步,防备地瞪着他,紧张到舌头不由自主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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