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动乱延续下去。殊不知天下四海已经走到了该平定的时候,就算没了织田内府也会有别人再擎起这面大旗。尽管织田内府由于重重性格上的缺陷恐怕没有办法作这个人,但是这个人一定会是继承他事业的人,而非他的敌人。主公,要作这个继承织田事业的人哪!”
“那我要怎么作呢?”他的话好像在我面前撑起了一幅图画,可以且又都是那样的模模糊糊。
“主公您是么都不用作,机会自然会出现在您的面前!”他又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可能是真的有些累了。“机会会出现,但是如何出现,在什么地方出现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这是一定会出现的,主公只要抓住就可以了!”
我感到一阵阵的迷茫,他的话说得我更加似是而非。一件大事就要发生了,可我还没有作好完全的准备。
“一点儿实际的建议都没有提出,这样好像在主公面前实在说不过去!”长野业正奋力想要撑起身子,但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我急忙凑上去,把他扶住。“那里,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两个信封,请主公拿给老臣!”他指着墙角的一个小柜子说到。
我把他的身体放回到榻上,走向那个墙角的小柜。其实说是柜子还不如说是书匣,仅仅只有上中下三个抽屉,立在墙角一般人都注意不到。东西非常好找,最下面的抽屉里只有这两个信封。“是这个吗?”我把信封递向他的面前。
“就是这个,是老臣向主公提出的最后建言!”长野业正并没有去接那两个信封,而是安心地躺下欣慰的看着我。“老臣德微材薄再无余力呈奉主公,对于今后天下的走向也不能看得十分清楚。只是有两件事我思考了很久,这才斗胆向主公提出建议。这是在一个月前写成的,没想到还能亲自交到主公手里!”
我把两个信封拿到眼前,这才注意到上面各有一行小字。屋里燃着好几支大蜡烛,所以看得非常清楚。“东国之凭属真田……天下乱源在德川!”我用极小的声音分别念了出来。
“这就是我想向主公提出的建议,详细步骤都写在里面!”长野业正脸上的笑意更浓,似乎刚刚完成了一项杰作的艺术家。“真田家是在北信浓及上野一带非常有影响的豪族,他们会全力辅助懂得他们价值的人,当年真田幸隆脱离豪族联盟投向武田,老臣还曾亲自送了他一程。武田家的败亡已经无可逆转,是到了真田家重新选择的时候了。只要主公抓住这一股力量,将来就足以牵制在东北、关东、东海道东部、北陆道北部的全部敌对势力,使他们无法放心大胆地向近畿进发!”
“真田家真的有如此大的能量吗?”我犹犹豫豫疑疑惑惑地问到。虽然知道史书上记载的一些真田家的事迹,但他们毕竟只是一个地方豪族,照长野业正的说法,那几乎是囊括了真个上杉、武田、北条的领地而且更多。
“老臣的意思不是压制,而是制约!”长野业正看了看我手上的信封,然后指出了我的误解之处。“对于真田家要尽可能的重用,但却不必过度的封赏,使他们成为五十万石以上的大藩,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但请相信这些‘山猴子’的生存能力,即便是面对十数万的大军,也未必能把他们在群山之中的根基彻底铲除,稍有放松还会破土出芽。有这样一颗忠于主公的‘钉子’扎在那里,谁还能毫无顾忌的向西而来呢!”
“啊……”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也想起了史书上德川秀忠那迟来的三万大军。
“那您看德川……”我把手中的另一个信封翻到了上面。
“德川家康啊……那可是个真正有意思的人!”长野业正更加欢乐地笑了起来。“天下是一只桌子,但却是有一条腿短了一截,使这张桌子摇摇晃晃,就好像是这乱世。织田内府就如一只沉重的大鼎,放在这张桌子上使它稳定了下来。要问为什么会这样,那是因为短了的那条腿下面垫着德川家康殿下,一只足以负重的乌龟。他的存在让这张桌子平稳了下来,但这也是身上重压的结果。要是一旦那只鼎松动了,这只乌龟又会重新爬动使桌子倾覆。如果有朝一日主公成为了桌子上的那只鼎,虽然替换掉这只乌龟不一定是个好主意,但也千万不要忽略了应该给他的重压!”
“哦……”这可是个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比喻,在他心里居然已经把德川家康看得如此透彻。不错!那就是一只乌龟,但并不是谁都压得住的乌龟。我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那个信封,那里面应该是一块永远压住乌龟的巨大“石碑”。
“好了!老臣言尽于此,主公请回吧!”片刻之后长野业正把手收了回去,灰暗再次整个笼罩了他的脸颊。
“老师……”我没想到他会下逐客令,不禁愣了一下。
“猛虎应该死于深山之中,而不是人的眼前!”长野业正一度睁大的眼睛再次闭上,似乎整个房间的光线也随之暗淡了下来。“老臣想再积攒些气力,多等些时候,有些事情我还没有看到呢!”
缓缓走向了门口,慢慢拉开了门。外面站着长野业盛和几个医生、下人,随着门开他们的目光一下子全都投向了我。“老师……保重啊!”我缓缓说到。
“主公请放心,见不到武田家覆灭臣死不了!”长野业正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清晰地从身后传来。
“嗯!”我迈步走出了门,没有再次转身。医生和下人进了屋门再次被拉上,长野业盛无言地陪我向大门走去。
大门外我的亲卫队已经重新整装待发,我的战马也被拉在了面前。我搬鞍认蹬跨上了马背,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那两封信,它们使我的心坚定了起来,就向东方正在缓缓升起的太阳。
20、另有内幕(上)
这是安土城里的一间略有些幽暗的小会议室,满打满算这里坐的还没有10个人。对于宿敌武田家的进攻本该是一件大张旗鼓,显示声威的事,可如今搞得却像是一场密谋。
织田信长还没有来,各怀心事的几个人全都眼瞧着自己对面的人在发愣,我的对面是丹羽长秀,看着还算好些,明智光秀定定地瞧着柴田胜家可不知道是个什么感受。我坐在右侧第二席,上手是织田中纳言信忠,对面的第一席坐的是德川家康。
制定的方案在前天就送了进去,但是我已经知道这个计划肯定是要被改变的。其实这个改变的因素早在五天前就已经确定,织田信长之所以没有马上通知我,恐怕是为了造成一个高深莫测的效果。而我呢,自然也不会随意去打破他的顽童心理,装糊涂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稍稍转了一下脸,我的目光从丹羽长秀移到了德川家康的脸上。他此刻眼观鼻、鼻致口、口问心,一派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老僧入定,但实际我非常清楚,他兴奋地几乎要颤抖了起来。
难怪有很多人用“乌龟”来形容德川家康,从他出生那天起就被一块又一块大石头压在身上。从今川义元、到后来的织田信长、武田信玄,每一个人都不是他所能抗衡的,而每一个人都不会给他发展空间。今天终于好了,武田家灭亡后东面的大门就打开了。织田信长已经许下了把整个骏河给他,富足金矿加上通往辽阔关东的走廊,超越今川义元的八十万石领地,想必他此刻已经快要疯了,只是不知此刻他是否想起了儿子信康?
“诸位久候了!”我正想继续分析别人,织田信长却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这回他例外的没有让近侍通报,而且赤脚走在地板上没有什么声音。“这回我们就是要讨论一下对武田用兵的时,三五天之内朝廷的旨意也会下来。现在我先公布一下大家的任务……”说着他将手里拿着的几张纸展开,放在面前的矮几上。
“哦……”我有些意外于这种情况,往常不管是不是走过场都得要先讨论一下。今天看来他是已经下了决心,但有必要表现得如此急迫吗?
“作为此次进攻的主力,我将率我本部及南近江、山城、河内兵马,共计三万余人,走东海道进攻武田家!”织田信长看了看的一张纸,然后抬起了头。“我将在浜松会合德川殿下,首先攻取骏府,然后分别从富士山麓和天龙山麓进入甲斐南部。相对这是最好走的一路,请德川殿下至少配合一万五千兵力,没有问题吧!”他看了看边上的德川家康。
“内府殿下但有所命,我三河武士至死无悔!”德川家康还是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来,但是想来私下里对自己这方面的要求却已是表示过了,并得到了满足。这次光别的不说,仅协助说服北条家一项他就居功不小。
“似乎薄弱了点……”池田恒兴在嘴里嘀咕了一句,声音很轻别人都没有听到。
我听见了但没有侧头看他,或者其他的任何表示,此刻这间屋子里的人信息极为不对称,所以有任何想法都不奇怪。
“下面是第二路的安排!”织田信长看众人大多没什么表示,就继续往下说道:“第二路的部队由信忠任总大将,忠兵卫为副将。兵力构成为信忠辖下的美浓、尾张兵团两万人,忠兵卫的直辖部队八千人,光秀的三千人。这一路经东美浓走东山道,穿越南信浓直攻甲斐武田腹地!”
因为房间里人很少,所以没有造成“翁、嗡、嗡”的效果。无论东进还是西进,走东山道的作法都会被认为是极为白痴的举动,过去的斋藤道三和武田信玄都没有在这里取得过什么进展,那么在占有优势情况下去走这条“死路”似乎显得有些不智。
“忠兵卫!”织田信长找上了我,但用的是一种类似托付的口气。“这一路上不会很好走,你的担子更要重些。虽然这次要你动用的部队并不多,但是责任却不轻!”
“主公重托忠兵卫敢不尽力,但是……”说到这里我踌躇了一下,而且我在这里必须踌躇。之前我给织田信长的方案并不包括这路的进攻,因为许多事情我还“不知道”。“东山道上路途艰险,少主统领此路似乎并不合适。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