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松村新平和以前京都的总管井上都是尾张玉丹谷人,二十年前一起被送到堺町学习,并且都在各自学习的领域取得了优异地成绩。
就以松村新平为例:他的西式糕点技艺可谓一绝,三年学习期满后,就成为了我寓所的茶房负责人。在这个时代要想出人头地是有很多机会,但同样要自己努力才行,而他很快就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茶房被他管理得妥帖而高效。这在一个专业的糕点师来讲可是非常不容易的!大约在十年之前他获得姓氏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并在专职学习管家事务和礼法的井上调任堺町后,接任了京都府邸大总管地职务。作为世代务农的他来讲,这可是他父辈们做梦也不曾想到的显赫身份。
关于这样的专业管理人才我很早就开始培养了,但是当时并没有太明确的目的。时至今日在我直辖的领地里,担负主要管理任务的还是那些足轻出身的下级武士,他们随我出生入死忠诚自无问题,但是效率上未免低下。水利、民政、土地开发这样术业专攻的人员,在一个郡里最多只有两三个,这还说得不是每种而是一共。要管理整个天下。非作战地人才还是太少了!
“父亲。您在想什么?”见我半天没有说话,同车地虎千代忍不住问到。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点天下大政而已!”我眼也不睁地说到。
“您……您可真有气魄!”我的形象更加高大。他对我愈发地仰视了。
“其实天下事无所谓大事小事……”我突然心中生出来一些感慨,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容易感悟伤怀。“大事还是小事分在什么人看待,同样一件事落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后果,其实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但是很少有人会把它翻过来想想。一件事你把它看成大事,它就是大事;要把它看成小事时,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其实我这也是刚刚想到的,可能是最近多少受到了些刺激!”
虎千代又是哦了一声,但好像并没有完全明白。
这时车子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好像是转过了一道弯。然后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道队的前面也变得安静了许多,引领骑不时发出的口令声也停止了。
“怎么了?”我隔着车帘问了一句。
“正在经过皇宫的门前!”御者这样回答到。
“哦……”我轻轻将车帘撩起来一角,只见前面蔽日的旌旗已经全部卷了起来,武士们全都从马上下来牵着坐骑在走,每个人垂着头都显得很秋巨。
去年剿灭松永之后不久,我就得到了乘车出入宫门的殊荣,所以不下车也自有不下车地道理。当然,为了作一种姿态我还是应该下车步行的,但我此刻突然没有了这样的心情。不想再对着任何人。
高大的宫墙覆盖着黑色的新瓦,大门上的油漆光可见人,隔着墙可以看到里面一片灰蒙蒙的影子,那应该是里面的宫室殿宇。因为天还没有完全亮的关系,大门宏大地展檐下挂着一溜八盏巨大的宫灯。
织田信长进入近畿的这些年里,每年都要拨出巨款修缮皇家的寺院、园林,皇宫自然是更加不可能落下,几乎每年都要有几项局部工程。自从织田信长死后,人心惶惶的诸位大佬谁都暂时没了这份心思,一些进行到半截的项目因失去支持而停了下来,而且一放就是一年多。如今皇宫的气势依旧十足,可细心观察之下就会发现危机的痕迹。
我正要松手放下车帘,忽然目光被另外一件事所吸引:在紧闭的宽大宫门前,只站着四个手持长枪的足轻!说是足轻也不完全准确,根据我的观察应该说是穿着足轻装备的农兵。不,比一般的农兵还要瘦弱!
安藤守就走后京都的正规部队只剩下我和池田恒兴,其实不管是谁在京都执政一般都不会忽略皇宫的守卫,总是每个门前要有四五个旗本带着二三十足轻才够体面。这通常不止是为了安全问题,更主要是守护者的门面。而且据说在太平时代里,一个宫门侍卫官的职务可是年轻的大名子弟身份的象征。
如今池田恒兴一甩手负气而去,我也灰溜溜离开了京都,那么守卫的职责自然而然落在了公卿们身上,这也就有了这些穿着具足拿长枪的家丁。
“也许已经有很多年,朝廷没有感觉这样‘轻松暇逸’了吧!”车队又转过了一个街角,武士们开始回到马上展开旌旗,我也这样想着放下了车帘。
走不多远车队忽然再次减速并逐渐停了下来,不等我问石河贞友就从前面跑了回来。“回禀主公,二条阁下在前面求见主公!”他在窗边报告到。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来见我干什么?”我半是自言自语地说到。
“会不会是朝廷改变了心意,他来请父亲留下呢?”虎千代语气兴奋地说到,双手握拳目光闪闪地盯着我。
“那你待会记得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出来的!”我说着向外钻去,车下已经摆好了踏脚凳。
“怎么敢劳驾您亲自来相送,看这大冷的天!”在前面的一个街口,我快步迎向了二条晴良。
“本卿不过是个下了野的无用老朽,诸星殿下太抬举了!”二条晴良笑容可掬地还礼到。
这时的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二条晴良孤零零地站在一条横街的街口上,身上虽然披着斗篷却还是沾上一些化霜的水汽,可见他是等了有些时候的。在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饰以“二条藤”家徽的牛车,除了御者外只有两名侍从站在车边。
“阁下有什么事派人来知会一声便好,何必大清早上受这份辛苦?”看着他胡须上不时闪烁的小冰晶,我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些感动。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算是他还看好我,这么大年纪能作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易了。
“不知诸星殿下这是要回堺町去,还是……”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关切地问到。
“我先到柱川口城去住些日子,总要等到过了年再离开!”我的行踪没什么可保密的,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一名小妾近期便要生产,离京都近些我的心里也塌实。之前其他家眷已经过去,至少这个年算是团圆了。
和泉现在也不安生,我过去看了他们也是烦!”
“这就好、这就好……”二条晴良连连点着头,好像还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原来是诸星参议殿下的尊宠有喜,我这就向您道贺了。其实我之前还一直担心,怕您觉得不合适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被他的话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皇陛下安排的事情本卿办的并不顺利,所以现在已经交卸了出去!”他叹着气摇了摇头,但我并没有看出有多么惋惜。“为了避免大家都尴尬,本卿也想就此出去走走,久闻诸星殿下慷慨豪爽,就老着脸皮前来打扰。远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受不了,桂川口城正是合适的地方!”
“这……”这个建议一下子把我弄了个措手不及,不知道是否该答应他。
“本卿今年八十有五,自问倒还算健硕!”看出我的犹豫,二条晴良立刻伸手在胸前拍了拍。“适逢殿下膝下添丁进口,好歹也算是添个喜气吧!”
“如果二条阁下不嫌弃的话,就请与我同乘吧!”
13、归来的左马介
京都到桂川口城之间的距离是20里,但是日本古制的里要比中国的华里长一些。加上以牛为动力前进的宫车不可能走得很快,所以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我的队列才到达。
“您请慢一点儿……”先从车上下来的我立刻又转过了身,扶住正在向外探出头的二条晴良。
“多些诸星殿下的关照!”他感激地对这我点了点头,然后伸脚踩向那只车辕下的踏脚凳。
二条晴良的诚心把我感动了,带着他一起来到了桂川口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完全看清了我的策略,到这里来又是不是想躲过一劫?不过看起来不像,他只是只身前来并没有带家眷,而且在我的计划名单里也并没有他。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吧,总之是我现在也不想猜了!公卿这种社会阶层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我没想过,也不可能在我的手中被消灭。我不是一个纯粹的革命者,也并不想作,所以在我之后公卿依旧会是一个社会阶层。
既然不能消灭就只能合作,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使今后的“合作”更加默契而已,去其糟粕之后才能取其精华,这种精神叫做“扬弃”。就我个人现在的看法而言,二条晴良这个人应该是被保留的,而且应该在今后发挥更大的作用。不过我并不想让他再作关白,只要他能使今后的朝廷在策略上更加理智清醒些便好。
这些年来二条晴良面对过无数大风大浪,应该说精神毅力算是非常坚强的,但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体力再好也是有限。这一路上他都与我和虎千代坐得是一辆车子,而且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不停地在讲着话,间或再给虎千代说上几个笑话。可对于一个老者来讲这确是一件非常耗神的事情,到了下午就开始出现了头疼脑热的迹象,可能和早上受的风寒也有一定关系。
“主公,您来了!”新八郎从迎接我的人群后面跑了出来。手上虽然没有拿着那支“修罗之怒”,但却甲胄齐全。
新八郎是保护仙芝他们一道过来地,而且是此时我们这边唯一的知名大将,虽然他的忠勇绝没什么可怀疑的地方,但是不得不说在管理方面就差了许多。此刻我还没有进城,但是却已经感觉到了整座桂川口城的气氛,那就是像座兵营而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地方,不过这也许已经是他能够掌握“管理”一词的唯一方式了。
对着他安排的这些更像是接收俘虏地欢迎队伍我实在是没什么可批评的了。只好指着前面对他说道:“二条阁下有些不舒服,尽快找个医生来!”
“您怎么把他带来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新八郎一般情况下不会小嗓门说话,好在这时我们已经和前面的客人拉开了一定距离。
“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好了,别那么多废话!”我急着去和仙芝见面,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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