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怎么了?”感觉到了我表情的异常,阿雪迟疑地问到。
“美……我感觉你真美!”我一时目光有些迷离。
“殿下!”一抹嫣红爬上了她的面颊,带着扭捏娇嗔了一句。
“用我起誓吗?”我半真半假地扳起了脸。同时竖起右手食、中、无名三指在耳边。“如果我在阿雪面前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天……”
“殿下!”阿雪一个箭步冲上来,腾出一只手捂在了我的嘴上。到底是当年讨取过真柄直隆的姬武士,有孕在身居然还是这么矫健。“今天的诸星家名扬天下的日子,千万不要说这样的不吉利地话!”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脸也一下子变得刷白。
“有那么严重吗?”我把两只手平伸,让她替我把衣服穿上。“今天的事情可能成也可能不成,成固然是好,不成也无关紧要。天下如今已经完全掌握在了我的手里,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再说将来说不准我觉得征夷大将军这个名字不好听,干脆就废止这了个职务呢!”
“这才是殿下睥睨天下,傲视群雄应有的气魄!”听我这么一说她才又兴奋了起来,帮我穿好袍服后又仔细地整理起了细部不妥的地方。“楼下那些家伙不过都是些手下败将,对他们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不也正被我们踩在脚下吗?您只要这样走下去对他们说……好了!”终于她替我整理好了,只是因为身子的不方便显得有些疲倦。
“你说得不错,那些家伙都算什么!”我腆了腆胸脯,尽量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
其实今天的事情我要作的并不多,甚至绝对不能从我自己的嘴里说出“征夷大将军”这几个字来,一切都得靠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他们去运作。事先已经安排了几个低阶的人先提出观点,然后竹中和蒲生再开始加以引导,如果把这比喻成一场战争的话,那么他们才是真正冲锋陷阵的将士。
那么我的作用是什么呢?自然是运筹帷幄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了。也许我的一个轻微的小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足以改变自今天以后天下的走势,而这次和东征小田原那次不一样,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即便是有退路我也要全力以赴,就算是为了那些支持我、信任我的人……
“对了,仙芝怎么还没有回来?”我本已经转过了身,却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仙芝回清州已经快一个月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殿下你怎么了,按行程应该是明天到才对的啊!”阿雪又捧出名刀“黛”,交到我的手上。“您不是替夫人安排了全副的仪仗,并按照最高礼仪进行祭祀吗?所以是不可能那么快的!”
“哦!”我提着“黛”转身向楼下走去。“真丢人,居然让阿雪看出了我的紧张!”在转过一个楼梯后,我懊恼地挥了挥拳头。
大阪城的天守阁确实辉煌壮丽,但是也并不是毫无毛病,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电梯,虽然也可以作一个类似辘驴的人力“电梯”,但是堂堂的诸星清氏殿下总不能让人像货物那样搬运吧!
好不容易走到了二楼的走廊上,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见到我过来全都低下头,就像是一群小跟班见到大老板的样子。
“我是不是来得有些晚了!”我把“黛”交到迎上来的御弁丸手上,他是这次会议上唯一一个可以持长刀入内的人。
“怎么会呢!”后面跟着的五个公卿一起施礼,身为右大臣的菊亭晴季谄媚地笑着说道:“自从义满公之后,再没有把天下大名都聚集起来的事,即便是那时也没有到所有万石以上大名的程度。像诸星殿下所作的事情实在是开创了一个亘古未之盛世,相信两位殿下听闻以后也一定会大感欣慰的!”
“好一件装饰品!”一点儿也不用奇怪,此刻我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天皇和朝廷是这个国家名义上的管理者,和最高的管理机构,但此刻不过是我身上的一件挂饰。这时我真是感到很兴奋,也许今天的成功与否真的不是那么重要了。
“也别让诸位殿下等急了,我们这就过去吧!”我象征性地抬了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却当先向一层的大厅走去。
“诸星左府殿下到……”站在门前的两个高大侍从武士齐声唱喏,并从两侧拉开了大门。不知道为什么,我首先注意到的却是无数双眼睛。
“是无数双仰望的眼睛!”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握紧手上的折扇大步走了进去……
82、辉煌(二)
我一步步向大厅里走去,每走一步心里就踏实一分,高高在上的感觉也就更膨胀一层。在我的视线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一双眼睛,而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后脑勺。
武士的发髻是在后脑勺朝斜上方梳出一个突起的髻,最上面的头发不论多少都留出来,虽然前额的头发根据爱好剃不剃掉的都有,但是后面的这个武士髻却多少年来并没有改变。
可能是过去我从来没有特别注意的关系,今天一看这个发髻居然是如此的滑稽,大厅里数百个直直向上竖起的武士髻,居然让我产生了对于某种生长中的农作物联想。只可惜这并不是一片被精心照管的田地,上面的“作物”长势参差不齐,固然有粗壮茂盛形势喜人的,可也有惨白稀疏难掩病态的。更有甚者,有个别的已经惨淡到了难集一束的地步,只能勉强用一条带子捆了一下,可上面几根可怜的头发孤零零地散落在那里,就像是已经吹散了种子仅剩杆的蒲公英。
之所以出现这种景象是因为他们都低下了头,那一颗颗曾经高高昂起的头颅,不管是自愿还是被强制压服,他们所有人终于把额头和尊严一起贴到了地板上。
“他们此刻都在想些什么?”虽然我肯定地知道不可能弄清这个答案,但还是抑止不住突然冒出的好奇心。“这四百多人只怕是要有四百多个想法吧?……或许超过一千也说不定?”
随着这个想法我停下脚步,又对整个大厅扫视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几个颤抖的发髻。看来大多数人的心里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或者对这次的会议已经怀有了某种信念。
我走得已经有些慢了,甚至可以说是走走停停,只是这种所有人朝着你一个人伏身跪拜的情景非常有意思,难免使人有一种等同于圣人的自我感觉。不知道织田信长是否也仔细体会过这种感觉,不过他走路通常是很快的,或许他是想用那腾、腾、腾的沉重脚步声更加给人一种压力。
正厅地主位是一个高出地板一尺的台子。偏左偏右设置了两个位置。身为右大臣的菊亭晴季在位阶上和我是平级,而且作为钦差也应该有个特殊的面子。
我走到了左面主人的位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起,将手向旁边一指作了个请的姿势。“菊亭阁下请坐!”我用所能达到的最威严口气,作着礼貌的邀请。
“好,谢过诸星殿下了!”作为代表天皇地使者这是不能推辞的礼遇,但菊亭晴季用一个超过九十度的鞠躬表示了自己的心意,并且在我坐下后他才随着落座。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折扇在面前虚点了三下。“各位殿下,也免礼平身吧!”对着大门的方向,我的声音缓缓传出。
“谢左府殿下~!”四百人高低不同音色各异的声音汇集在了一起,在空旷的大厅里形成了一定的共鸣。
“各位殿下拨冗驾临大阪,实在是我诸星清氏的荣幸!”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再次造成了一定地震动。“更有上皇、天皇两位陛下遣使降旨,实在是我等武辈共同地荣耀。今日之盛事必将永传万世,子孙亦将同感光耀!菊亭阁下……”我微微侧过了头。“请您宣谕陛下的旨意吧!”
“好,好!”菊亭晴季显示向我点了点绽放有如菊花的脸,然后提高声音对着下面众多地听众说道:“今逢此天幸之事。海内同庆。彼等同结忠义。甚慰朕心……”
圣旨有如一卷经书,按长度足以把《长恨歌》抄上三遍,连篇累牍的都是一些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真不知道表达一个意思怎么能用这么多不同的语言。光看着菊亭晴季一边念一边卷的样子,就会让人觉得怪累的。
在这份圣旨里高度评价了我的功绩和历史作用,已经不仅仅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那么简单,总之我个人的历史地位被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这样的光辉形象似乎只应该出现在书里才对。
作为一个无法跳过地人物,织田信长的影响被刻意淡化了,只是匆匆的一笔代过。不过处理的非常好,并没有让人感觉不舒服,也不会引起什么猜想,可见执笔者的水平相当高。
其他人都被统一划入了“忠义之士”的行列。并没有深究他们最初是什么立场。这也完全遵循了一般的惯例,除了已经死掉的没有坏人。
这时我有了一点儿自己的时间,将手肘架在臂搁上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在下面地一张张脸上徘徊着。我记得很多欧洲画家都喜欢画人的脸,形形色色带着各种表情的脸,据说从描绘这些脸之间可以刻画出人心人性。
我忽然想起此刻正是欧洲文艺复兴的时代,如果能把其中某位大师请到这里来,一定可以创造出可以流芳百世的名作。要想一次把这么多特型模特聚集在一起,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好在今天我说话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可以慢慢细细地观察这所有的人。
“……尔等武家,务须继续尽心竭力不负朕心!”菊亭晴季终于念完了,将圣旨重新卷好放回到黑漆描金的盒子里,贴好封条交给上来的梅千代捧了下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份圣旨会由作为主持集会的诸星家永久收藏,另外在宫廷的内廷档案里也有一份副本。“两位陛下的意思就是这样了,希望左府和众位殿下在此次盛会中能够继续开创出一番新的局面!”
“陛下圣恩,诸星清氏感激涕零!”我微微垂首作悸动状,以此作为对于旨意的回答。
“臣等诚惶诚恐,同沐圣恩!”四百多大名的回答声音稍微有些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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